我被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生无可恋地看着面前的电视机。
身旁高大的白发男人动作懒散地搂着我的肩,一边笑吟吟地往我嘴里,以一种强硬到不行的力度塞了一颗草莓。
清甜的味道侵袭味蕾,我万分屈.辱地嚼碎了草莓,狠狠吞了下去。
就在前不久,我被绑架了。
这混蛋五条悟不知怎么闯入到了我的小破屋,二话不说将我扛起来丢到了这个二室一厅的小公寓里。
可恶!明明那天逃走的时候我就谨慎地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追踪的术式。
更何况我的小破屋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能找不到方向,他究竟怎么做到,能这么精准无比的在那些参差不齐的大山林里逮到我的。
这就是咒术最强吗,怕了怕了。
“想什么呢?”五条悟大咧咧地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搂在我肩后的手顺着我的脸侧慢慢往上攀爬,最终按在了我的脑袋上,撸猫似的揉了揉。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对于目前的处境表示十分摸不着头脑:“你也不祓除我,也不把我交给你们管理上层,你把我抓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五条悟微微一笑,忽然凑近了些,那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你想让我把你上交吗?”
不等我回话,他又拉开了距离,意味深长地道:“不想的吧?毕竟你应该很清楚,一旦我把你交上去,你必死无疑哦。”
“我当然不想被祓除,”我道,“但是你现在把我关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打算做什么?”那只在我头上作乱的手再次扣回到了肩上,忽然发力,我有些吃痛地挣扎了起来。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五条悟斜对着我,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耳垂,一字一句道:“我想要养你啊。”
“你养我?”
我觉得这很荒谬。
堂堂咒术界的最强者,手上沾染了无数咒灵的鲜血,忽然有一天抓来了一个刚诞生不满一年的咒灵,信誓坦坦地说要养她。
这简直是我出生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就算是亲眼见到真人穿着女装朝夏油杰撒娇这种事,恐怕都没有我听到这句话时受到的冲击大。
五条悟也无所谓我信不信的样子,拿起了手机开始发起短信来。
他平常好像是个忙碌到没什么空闲时间的人,我自从被拐来这里后,短短一两个小时就已经见他接到了不少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谈各种要紧事的。
“你赶紧去忙吧,”我催促道,“这么多的事情,别耽误了。”
最好赶紧滚蛋,别再待在这小破公寓里守着了。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就算我离开了,也会在这屋子里设下帐,你同样没办法离开这里。”
我身体一僵,心里恨他恨得牙痒痒。
“而且——”他拉长了调子,把手机往边上一丢,俯身又从果盘里拿了颗草莓,抵住我的唇角,微微用力,“就算是我也是偶尔需要休假的,其他事情就让那些老家伙自己去解决吧。”
被迫咽下又一颗草莓后,我翻了个白眼,使劲推搡了一下他的手臂。
“这位先生你搞清楚,我可是咒灵,不吃这些东西。”
五条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后面不改色地又拿了一块,轻轻将覆在草莓表面的水珠甩干净后,执拗地递到我的眼前。
他语气温柔却暗含威胁,就像在强迫人喝下他手中的毒.药般,夹杂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戾气:“乖一点,把它吃了。”
我眼皮子一跳,猛吸一口气,再次屈辱地张开嘴,像是要把他手指咬断似的,恶狠狠地叼住了他夹在指尖的草莓。
其实在那一刹那,我下嘴的目标确实是五条悟那修长的手指,只不过这人分明察觉到了我的目的,却不躲不闪,像是看不听话的小宠物一般注视着我的举动。
那种纵容又宠溺的视线愣是把我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嘴的轨道也随之偏移。
算了,不搭理不就行了,非要跟这混蛋较什么劲呢。
我生无可恋地咀嚼着鲜美多汁的果肉,闷闷不乐地安慰着自己。
左右不过是个凶残过了头的变.态罢了,在不确定对方目的之前,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了。
反正跑也跑不出去,也确定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如就这么呆两天,看看这家伙抓我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想通后,我就彻底佛了下来。
总归就是,五条悟喂什么我吃什么,五条悟放电视我就看,五条悟说话我就象征性地扯一扯嘴角。
这个男人就连看个电视都不消停,一有什么不满就对着电视机指指点点,一会儿嫌弃男女主长得不好看,一会儿又吐槽角色演技太糟糕。
明明闭上嘴巴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喜欢讲话的人,怎么烦人起来就这么的没完没了?
我揪起眉毛,担心自己太过冷漠会让五条悟一个不开心改变主意送我去见阎王,又实在是不情愿对他表现得有多热情,于是只好在他说话时“嗯,哦”几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久而久之,看清楚我的敷衍后,他也就安静了下来,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电视中播放的搞笑电影。
然而,搭在我肩膀的那条手臂的力道却赌气似的不减反增。
如果我忍痛能力再差上一些,铁定要气愤地站起来跟他闹个三百回合。
我跟五条悟就这样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他再次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我无聊地仰着脑袋,此时格外地想念着我的老大和小伙伴们。
就算是跟真人一起斗嘴,也比现在好哇。
电视里放的节目的确很有趣,如若不是身边坐着个煞神,我倒是很乐意捧脸笑两声,只是现在着实没那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猛烈的敲门声突然传入我的耳膜,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往五条悟的方向看去。
五条悟手中握着手机,将头转向公寓大门的方向,望着不断震动的门面无表情。
我听到一个女声从外面传来:“五条悟!给我开门,你这个混蛋!”
情债?
我幸灾乐祸地斜眼睨看着他,又被他拍了一下脑袋。
五条悟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玄关处。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漂亮的长发女人,眼底黑眼圈有些严重,此时正皱着眉,满眼怒火地盯着他。
五条悟走了出去,回首朝我扫了一眼,那女人侧过头似乎想看清楚室内的情景,却被五条悟先一步甩手关上了门。
伴随着一声巨响,只剩下了我一个被抓住的咒灵待在了安静的公寓内。
时间紧迫,我赶紧跳了起来,跑到墙边上打开窗,试探性地往窗外伸手。
果然,那里有一层薄薄的膜堵在窗口,无论我如何发力都会被弹回来。
不死心地跑到公寓里的其他任何有空间给人逃出去的地方,无一例外都是如此。
我又试了试使用咒式,只觉得周身的咒力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根本无法形成术。
还是不行。
我抬起手腕,盯着被五条悟强行绑上的手镯,认命地叹了口气。
这玩意儿紧紧捆着我的手,怎么拔也拔不下来,而且自从戴上了这个之后,咒力受到了限制,根本没办法使出术式。
无法,我只得走到门旁,打算以我出色的听力能力听听五条悟和那个女人在外面都说了些什么。
最好是那种出轨劈腿小三上位之类的大新闻,等我哪天出去了就要到处散播这些丑料,让这家伙颜面扫地。
离得近了以后,门外的对话声逐渐清晰了起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现在可是咒灵。一个咒灵,你私自将她关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这是在吵关于我的事情?
五条悟轻笑一声:“那又如何?他们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五条悟,你清醒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不舒服,但是你能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我一直很冷静,”五条悟打断了她的话,“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觉得对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十分不可理喻,“你想要一直待在这个公寓里我随你,你非法囚禁咒灵我也能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有考虑过叶的感受吗?她现在身为咒灵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你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存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是吗?”
“如果你想要她恢复记忆,把她关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这只会让她更加憎恨恐惧你。”
“你错了。”
“……什么?”
“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在乎。”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她究竟能不能想起来,这对我来说完全不重要,憎恨也好,恐惧也罢,我都无所谓,不管怎么样,我只需要她一直乖乖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女人不可置信地拔高了音调:“五条悟?!你疯了吗?!”
“硝子,”我听到五条悟忽然轻声喊了一下那人的名字,他的语气带着奇怪的笑意,却又显得压抑无比。
“你该知道的,我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