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顾湘在学校几乎是受到了超级贵宾般的待遇。
就连同桌杜茗慧也沾了光。
“多亏了你顾湘,现在都没人敢找我麻烦,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学习了。今天我要刷十套题庆祝。”
顾湘再次投去了来自学渣的凝视。
班长正在分发数学试卷,前面都是用传递的方式,唯独到了曾倩那里,就立刻变了方法。
她一路发过来,最后到顾湘身边,非常之轻缓地把卷子放在她桌上。
“顾湘,前面的卷子我都看了,印的不清晰,唯独这张卷子,很是好看呢。”
旁边的杜茗慧,大张旗鼓地口区。
正如曾倩所说,这次的卷子有一些印错了位。
顾湘向窗外看日头,不经意瞥见顾晚。
她正拿着一张卷子,惨兮兮地询问班长能不能换,班长不给眼神,然后她又四处求人换换,没人搭理她。
顾晚就像颗皮球,被踢来踢去。
顾晚和乔宇这段时间很不好过。
尤其是乔宇。
他从小养尊处优,没什么主见,为人还轴,一旦相信什么就很难被改变观点。以前他都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现在也轮到他被人揣测了。
“他就是那个跟容大少抢女人的?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哈?他说容大少是老男人?我的天,不想活了吧,怎么什么样的感情在这人眼里都变得龌龊呀。”
“当然咯,恶心的人那是看什么都恶心。”
……
这类声音,每天都环绕在乔宇身边。
可他想不通。
自己真的只是为了顾湘好啊。
只不过之前没有调查清楚,产生了误会。
自己初衷没错的呀。
所以乔宇很委屈,很郁闷,就连乔母都找上门来多次,对老师拍桌子说孩子承受了校园冷暴力。
并用转学做出了威胁。
主任心平气和地回答,“这边可以退呢。请尽快办理退学手续哦。”
合理怀疑主任兼职淘宝客服。
——
傍晚时分,顾湘正在阳台做作业。
山间清凉,尤其到了夜晚,不用开空调都凉爽无比。
灯光透过白色丝绸倾泄而下,照在质感十足的纸页上暖意融融。
容知衍就坐在旁边看书,神态安静,细密的睫羽轻颤。眼睑处的淡青色投影,点缀着弧度优美的眼尾,恰如冬季退潮的滩涂。
顾湘做好了一道数列,成就感十足地拿给容知衍看。
容知衍拖长了语调轻斥,“说过多少次了,做完了再给我检查。”
说着看了两眼,就叹息着挥卷过去,“错了。”
顾湘不可思议,“不可能!我检查了好几遍。”
她算了好久,仍是这个答案,最后不服输地查了题。
搜出来的答案令她大喜过望,“小猿搜题里面也是这个答案!”
容知衍这时才终于又从书页上移开视线。
他淡定地伸出手,漆黑的眼眸写着不信。
顾湘心领神会把卷子递给她,表情很自信。
容知衍因此多看了半分钟,最后捏了捏眉心。
“那你就做下一题吧。”
只要我不承认,我就没错。
第一次碰到容知衍看错的情况,顾湘因为过于开心,非常不识时务反复问他,“是我对了,你错了?那我这道题究竟有没有对,你是不是错了?”
容知衍只拿意味不明的眼神盯她。
正巧这个时候,刘旭端了水果盘出来。
“容少你最近怎么了,天天泡澡?水用了平时的三倍。”
顾湘和容知衍不由自主对望了一眼。
顾湘别过眼,心虚。
容知衍却从躺椅上直起身来,将手里属于顾湘的卷子一拍,“用你家水电了?”
声音不大,语调带着威严,耳根子却红了。
刘旭一愣,然后舔着脸嘻嘻哈哈,“我哪儿敢,还请您洗完脚的水留下,我用来刷牙。”
如此理直气壮的舔狗,顾湘闻所未闻。
容知衍第一次被刘旭打趣的说不出话来。
等刘旭进屋时,回忆刚刚容知衍如鲠在喉的样子,忽然间就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畅快。
哈哈哈,我这辈子也能有今天哈哈哈。
其实刘旭早就发现顾湘住在容知衍家的蛛丝马迹,这一噎他准备了好久。
不过,用洗脚水刷牙,真的大可不必。
刘旭春风满面地下楼去,正撞上从房间里出来的薛蔓。
薛蔓看见刘旭后,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原本消沉的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刘旭怀疑自己眼花了,热情打招呼的的话也暂时堵在了喉咙口。
薛蔓抿了抿唇,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
算是礼貌打过招呼了。
等薛蔓离开,刘旭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突然记起上次见面是就比赛落选一事的审问。
因为那作案工具没找到,此事暂时搁置。
这对于薛蔓而言,应当是并不好的消息,可她刚刚的反应可是跟“失望”一类情绪半点边也沾不上啊。
薛蔓在前往今朝苑的途中,脚步由快变慢,渐渐在一条小径上停了下来。
身边恰好有一张长椅。
薛蔓坐过去,按了按胸口。
按理说她看见刘旭不应该慌的,但事实上,她太有值得心虚的理由了。
那日比赛结束,薛蔓与辛甜回忆了很久,结合之前顾湘和席梦娟暗有来往的传言,以及种种不寻常的迹象,更是对顾湘为嫌疑人的猜测深信不疑。
所以她几乎是怀着笃定的心情去找顾湘算账。
可辛辰和容知衍的突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的同时,也冷静了下来。
回家后细想,虽然没有严谨的逻辑推理,但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所以然。
刘旭的调查,竟然她这个受害者慌乱了起来。
那时候薛蔓就开始意识到,她的心里也开始渐渐相信顾湘的无辜。
半夜时分她不知是那股筋搭错了,惊坐而起,看到了那角落里躺着的盒子。
因为薛蔓走后,屋子不许进入,也没人打扫。
所以那盒子还留着。
薛蔓忐忑地走过去,将盒子撕的稀碎,然后最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里面安然躺着一枚窃听器。
那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粉碎罪证。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刘旭在审问的过程中也不经意透露了一些信息,小音就成了关键人物,顺藤摸瓜,薛蔓竟真的问出了那日小音接触过谭星。
礼物盒是谭星给的。
可那又如何,薛蔓难道真的能承认自己冤枉了顾湘么?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虽然指认了真凶,席梦娟最多又来一出弃车保帅。
可她薛蔓就要承受冤枉了顾湘的代价。
她宁愿这成为一桩永远的悬案。
这也是为什么刘旭突然意识到那本早就淘汰的礼品盒突然出现的异样后,再返回现场,却连那盒子的尸体也没寻到的原因。
薛蔓很清楚自己该恨谁。
席梦娟和谭星。
也知道自己对不住谁。
顾湘。
月光掩进云层,天空暗了下来。
薛蔓盯着自己的脚尖叹气。
她有愧于顾湘,就是在学校也不敢再和她说话。
前几天听同学说容知衍大庭广众下帮了顾湘,薛蔓的心里竟然有一抹庆幸。
顾湘之前也真心实意为她帮过不少忙,如今她因祸得福过得更好,也算是一种命运的补偿。
自从顾湘进入容知衍屋子里,整个容家的气氛就变得很诡异。
就连席梦娟都夹着尾巴足足有大半个月。
从东方兰那里败兴而归,席梦娟非常困惑。
她穿着绸子睡裙,胳膊肘都压出了铅笔印。
“好奇怪。”
谭星清扫着地面垃圾,“怎么了?”
席梦娟忍不住求证,“姨妈之前是极其关注表哥在学校的事情的,我不说,她都要旁敲侧击地问,可现在我主动说,她却每次都转移话题。明明最近顾湘有那么多可耻的事情,姨妈这个样子,我还要怎么告诉她啊。”
席梦娟虽然人不在三班,却有众多眼线,顾湘稍微有点动作,席梦娟转身就添油加醋去告状。
只是她不知道,容知衍那日的拜访,让东方兰自觉塞住了耳朵。
谭星心里咯噔一下,若无其事地笑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您这么迫切地想要告诉夫人?”
席梦娟趴在凳子上有气无力地叙述,“之前有一对男女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找她麻烦,表哥当着很多人的面护着她,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也没在现场,都是听别人讲的。”
谭星听着,瞳孔震颤,心尖像是被蚂蚁狠狠咬了一口,手不自觉地使了劲,手里的熏香被掐了个深深的口子,席梦娟后面说了什么,她再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席梦娟惊怒地吼她,糟践了她的昂贵熏香,谭星才回过神来。
黑暗之中,她手脚冰凉。
席梦娟叱责了一顿,发泄了心中的不满,气息才终于顺畅了。
“算了,这事情从长计议,你帮我把顾湘盯着,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
六月,临近期末,毕业生进入战备状态,学校的作业留得很少。
顾湘好不容易在八点之前做完了作业,早早就被容知衍赶出了书房。
看着身后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顾湘不自觉联想到了终于辅导完孩子作业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的暴躁家长。
她顿时哭笑不得。
这事情怎么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
顾湘想不明白。
不过看情况,容知衍应该是最近又在筹备某个项目。
经常都和团队视频会议到很晚,连学校也很少去。
他这么辛苦,顾湘都有些不忍心打扰他。
百无聊赖地走到客厅,不经意间瞥见那白陶瓷瓶子。
里面空荡荡的,着实单调。
琢磨了一下,灵光飞过,她兴致勃勃地去了楼下,往存放鲜花的库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