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顾湘张惶地敛住神色,要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胳膊就被人一拽,紧接着后背磕到墙壁上。

席长河嘴角扬起邪戾的弧度,语调轻浮。

“跑什么跑啊,心虚?”

他忽而凑近,压低了音调。

顾湘侧头避开。

席长河似乎很不满意她的抗拒,动作不算温和地掐住顾湘的下颌。

手指将细白的脸颊捏出了红印子。

“我在跟你说话,你什么态度。”他的语速急促了许多,压制着不悦。

顾湘沉了沉心,抬眸望向他。

莹亮眸子蒙上一层似是而非的水光,处于身高的弱势,抬眼而望。

睫羽蝴蝶振翅般扑朔,倒也不知道是柔弱害怕,还是带着厌恶的攻击性。

但显然席长河以为是前者。

柔弱的神态明显取悦了他。

席长河火气消减,重归轻佻。

“你在害怕?”

顾湘咬紧了牙不作声。

“我对漂亮的女孩子向来都很温柔,你怕我什么呀。”

他的语调故意扬起,像带着钩子,引得人一阵鸡皮疙瘩。

席长河在书中设定是五毒俱全,其中好色占据首位。

他品行不端,四处拈花惹草,关键是自己也生了一副招蜂引蝶的好皮囊。

一双桃花眼万种风情,无意间送出一抹笑意,都能让姑娘自动送上门来。

好看不油腻的公子哥,就算是好色也成了风流倜傥,如此这般,席长河也越发不加收敛。

顾湘清楚席长河种种劣迹,让她胆寒的不止他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的狠辣无情,还有原主凄惨的死状。

或许是某种命运的感召,顾湘一看到席长河,就会不自主地胆战心惊,每当他即将出场之时,她仿佛都能感受到征兆——毒蛇滑过皮肤的恶寒。

果不其然,她没能逃得过。

“您可能误会了,刚刚我只是有急事。”

顾湘听见自己声音的颤抖。

就像是不受控制地,被反派气场强烈压制住一般。

席长河弯下腰,紧紧盯着顾湘。

“是么?有急事,有什么急事啊,你都不敢看我,难道在掩盖什么?”席长河一边说着,一边就抬起手刮过顾湘的脸颊。

“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都掐出印子了……”

“如果您没事,我就先走了。”顾湘语气坚决地打断他的挑弄,不给他眼神,转身要走。

席长河的一番攻势被顾湘击溃,他显然是受不起这种忤逆。

“喂,你这是在欲擒故纵吗!”他压着声音,挡在顾湘面前,仰着下巴痞里痞气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先是带着戾气,而后又渐渐变成玩味。

席长河双手插兜,像是一只草原上的老鹰,盯着底下奔跑的野兔。

仿佛顾湘注定会是他的所有物,现下也一点不着急。

“席少,您或许是误会了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顾湘也没辙。

她只有极力保持淡定。

席长河眯起眼,“误会?我要是误会了,你为什么眼神躲躲闪闪的。”

顾湘沉了沉心,直视过去。

“我有其他事要做,还请您让开。”

席长河无动于衷,戏谑地看着顾湘。

“你是新来的对吧。”

他舌尖微微顶了顶腮。

顾湘从他进攻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祥的征兆。

“我从那晚开始就特别好奇,你为什么要撒谎说起火了?”他弯下腰,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湘,“嗯?告诉我为什么会选这种方法。”

顾湘全身毛孔都骤缩了。

她望着席长河那双透着阴谋的笑眼,背后发凉。

“你瞧,小脸都白了。心虚得这么厉害,果真是知道什么呢。”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席长河眼中的笑意,肉眼可见地退却下去。

顾湘绷着心神。

她知道席长河已经盯上自己了。

盯上,就意味着无论她做什么,都没太大意义。

但顾湘这么一想,反而就不怕了。

最坏的结果也就那样,怕能改变什么吗,还不如大胆地赌一把。

“当时确实是以为起火了才去叫人的,我在农村长大,没见识,看到烟就一惊一乍,结果没有起火。”

顾湘涨红着脸,花费了大力气才演出了些局促。

席长河哈哈一笑。

“那为什么那晚上,我看你神情不像这样儿啊。”他语调悠长。

“这事儿说出去丢人。”对于席长河模糊不清的试探措辞,顾湘也只能说得模棱两可。

席长河的视线却仍旧黏在顾湘身上,像是要把她每一个细微的神情也捕入猎网。

顾湘也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骗过他,一时间也捏了把冷汗。

席长河唇角一勾,笑了一声。

“真不经吓。”席长河将手放在顾湘的发顶,从上往下地摸着,像在给自家宠物顺毛,动作流连,暧昧不清。

顾湘也不敢反抗,心里直犯恶心。

“不过,不管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哥哥在这儿奉劝你一句,在容家这个地方,得学会装聋作哑,明白吗?”

席长河的语调越发捉摸不透。

顾湘乖顺地点头,“明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湘咬了咬牙。

“顾湘……”

“顾湘,果然人好看名字也好听。”他笑着直起了身,“去吧,你不是还有急事么。”

顾湘松了半口气,匆匆辞别后就逃了。

席长河看着顾湘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消失了。

眸色渐渐深了。

顾湘一路跑到外面,两眼一黑险些摔倒。

扶着路灯堪堪站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路狂奔,竟然都忘了呼吸。

她抱着灯柱子大口大口喘气,心跳久久无法平稳。

“哟,这不是顾湘吗,大晚上夜跑呢?”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顾湘回头一看,是刘管家的儿子,刘旭。

他站在五步开外的一棵榕树下,看样子是刚从后面的小径穿出来。

顾湘调整好状态。

“久了没跑,累得慌。”

夜跑,她可能这么闲么。

“那你先跑着,我走了。”刘旭点了点头。

顾湘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回过头时又是一副愁眉苦脸。

她依然抱着灯柱子,凝视着泥土里那窝草。

草都要被她看出花儿来了。

一万条弹幕,都不足以显示她心底的惆怅。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顾湘脑子都还是蒙的。

她记得刚刚发生的一切,意识到情况极为不妙,但她的思维已经僵了。

为什么,怎么办……这些她通通没有头绪。

她已经够谨慎了,但席长河的出现,简直防不胜防。

想起最近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顾湘觉得自己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早上的时候,顾湘忽然记起姑婆的话,借机询问了一下薛蔓。

“您这周末出去么?”

薛蔓拿着化妆品盒,一边拆封一边说。

“周六是不出去的,怎么了?”

顾湘斟酌道,“我家里有点事,周末可能会回去一趟。”

薛蔓直接就说道,“周日吧,周日我可以放你一天假,周六肯定不行,这也不是我说的,周六有个重要的事情你不能离开。”

顾湘惑然:“什么重要的事情?”

薛蔓弯了弯眼,似乎对此事颇有期待。

“有人要到家里来做客,反正你得待着就对了。”

顾湘点头,“好的。”

送走了薛蔓之后,顾湘就要开始入职以来第一天值班。

一般来说,贴身女佣送走了主人,监督了卫生打扫,剩下的时间就可以自己安排了。

但如果是值班的话,就只能待在主楼里面各处巡视,该检查检查,该打下手打下手,反正是不能偷懒逃班。

发生了昨天晚上那种事,顾湘原本决定再不靠近茶水间,但今天她值班,任务中就有规定端茶送水。

虽不至于在茶水间守着,但视线随时都得盯着茶水间的方向,以防有人需要茶饮时却找不到人。

顾湘想起昨天有人提及要喝奶昔,她却没找到的事情,今天正好有空,她准备熟悉熟悉茶水间的原料位置。

不看不知道,要看看吓一跳。

容家茶水间真是宝藏,各种饮品应有尽有,冰箱里甚至有备奥利奥碎,和芝士奶盖,手工芋圆和珍珠。

也就是说,自己调制奶茶,放上奶盖,筛上抹茶粉,都是可以的。

顾湘毕业那个暑假,曾经心血来潮买过制作奶茶的原料和工具,现在看到这么齐备的材料,真的很想冲一杯给自己。

但举头三尺有摄像头,她只能按住自己躁动的小爪子。

顾湘在智能食谱上搜奶昔菜单。

按照屏幕上出现的原料建议,挨个挨个地找了起来。

席长河百无聊赖地下楼。

他现在处于保留学籍处分状态,不用上学。

容家适龄青年留守在家的,也就只有容知衍和席长河。

前者是不需要,后者是不喜欢。

席长河其实也很无聊,大家都去上学了,没人陪他。

容家一向家风严谨,纵使对外姓的席长河多些宽宥,但也不允许他过于胡来。

东方兰曾在席长河遭到处分的时候,正色警告过,能忍他不学无术当个草包,但忍不得他祸害了容家威名。

席长河依附于小姨东方兰,无论在外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但在她面前总是是恭敬谦顺的,不敢不听话。

他现在算是一只脚迈入花花世界,另一只脚还被容家给拴着。

世界上最磨人的就是解放前夜。

然而就在他第一万次看到朋友圈花天酒地一片盛况,对比自己单调乏味的幽闭生活,并百爪挠心之际,席长河看到了顾湘。

万爪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