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学期间,茂林阁居住的几位都会统一用早餐。
席间自然吃得不愉快。
有人挖苦嘲讽,有人忍气吞声。
每天晚上会有专门的菜单传送到各个主人家的手机上，进行了选择以后,早上就会盛上对应的套餐。
薛蔓点了一个奶香牛角包,一个温泉蛋,一碗小米粥。
对面的席梦娟是清咖与三明治。
看着薛蔓吃着淌着浆液的温泉蛋，她啧啧叹了一声。
“哎唷，薛蔓你不觉得腥吗？”
她用一种发自肺腑的语气询问，并真心实意表现自己对此的恶心。
薛蔓道：“不觉得啊,挺好吃的。反而是你,一大早吃三明治不觉得噎么？”
席梦娟翻了个清丽脱俗的白眼。
“这有什么噎的，我又不需要减肥，怎么吃都不胖真是没办法。所以我没法吃你那个蛋,光闻者味腥得我都想吐了。”
旁边的容玉马上附和，“娟娟，你本来就瘦，肚子里再没点东西,可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薛蔓孪生哥哥在旁边闷不做声，丝毫没有要帮衬着自己妹妹的意思。
薛江附庸着席长河，对席梦娟恐怕对自己妹妹还亲。
薛蔓十足地不舒坦，最爱的温泉蛋也食之无味。
她最后将叉子一丢，起身离席。
“不吃了！”
顾湘拿着书包又追了上去。
薛蔓气鼓鼓地接过，钻进了外面等着的车。
席梦娟擦了擦唇，也起了身。
她旗开得胜地接过秦思思递来的书包,神清气爽。
显然一大早上拿了薛蔓寻开心，让她的优越感又提升了一阶。
长桌上又陆陆续续走来更多的人。
容家晚辈数量庞大，包括“青”字辈后人，和“洪”字辈后人。
除了容妙和容奇兄妹没有参与欺负容朝衡，其余的人都有对容朝衡实施过暴力。
顾湘收拾好了薛蔓的餐盘，就返程回去食堂用餐。
容家的员工食堂提供的餐食不错，刷卡领取，还管饱。
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多。
虽然这开设在四等宿舍楼下，但五等六等也集中在此用餐。
顾湘领了面包，拿了空碗排队去盛自助豆浆。
轮到她盛完了以后，身后那位小姑娘手里拿了太多东西，有点空不出手，就摆脱顾湘帮忙。
顾湘当然就帮了。
谁知后面接二连三有人找她帮忙。
顾湘也不好推拒，就都帮了忙。
前面小姑娘弯着腰说了声谢谢，紧接着顾湘就看到了秦思思。
“喂，多打点。”
顾湘望了她半晌。
看顾湘迟迟没动，秦思思还一副疑惑神态。
“你看我干什么，快点，我还有事呢。”
这还真把她当成食堂负责盛汤的阿姨了？
顾湘掀了掀嘴角，好笑地斜眼看了她一下，将勺子往桶里一扔。
“手要是没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说完，也不理会秦思思震惊的神情，头也不回就走了。
最怕就是有些人，把你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
顾湘思及此，心里仍旧是漫开嘲讽。
她听见后面传来秦思思的叫骂声：“你家主人在我面前都唯唯诺诺的，你他妈几斤几两啊！”
原来，今早上席梦娟怼赢了薛蔓，倒还让秦思思涨了志气？
顾湘将手中的豆浆放到了桌角，侧过身回头微挑着眉。
“都是拿钱打工的，你又几斤几两啊？”
特属女孩温柔的声线在空旷的食堂里响起，不过此刻，这声音却掺杂着冷。
秦思思将手里的东西扔给后面的跟班，挽着袖子就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我谅你是新人不懂，我家小姐是谁，你到处打听打听。等你打听清楚了，就知道自己该是几斤几两了。”
顾湘凝视着她的眼，不疾不徐地说道，“不需要打听，我知道。”
秦思思冷笑，“你既然知道，那就给我道个歉吧，今天这件事就算完了。”
顾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语气十分和蔼可亲，甚至带着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来给你道歉啊？”
秦思思却从中看到了更浓厚的嘲讽。
“你别不知好歹！”
“所以说，我是错在没屈服你的仗势欺人？秦思思你个豆浆喝上头了么？你哪里来的势。”
少女清纯的脸上漫开明媚灿烂的笑，越是柔和绚丽，就越是暗藏锋芒。
秦思思在那儿睁大了眼，想要反驳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看见顾湘转身拿起桌角豆浆，去了前面。
那里有女孩子笑眯眯地邀请她共进早餐。
秦思思气不打一处来，怒极反笑。
“她、她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颐指气使？！”
后面的几个跟班尴尬地没有应答。
食堂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看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秦思思，今天怎么吃了别人的亏。
赵成堆顾湘竖起大拇指，“厉害，我他妈早就想扇那女的了。”
施琳点头。
李芳菲在旁边说，“只可惜我没看够，我还想看秦思思被你碾压得哑口无言。”
顾湘喝了口豆浆，“我今天也是冲动了，没忍住脾气。”
赵成就说了，“忍啥忍啊，我觉得你做得挺对的。她就欺负你新人呢，而且你那位还是薛蔓，谁不知道席梦娟最爱欺负薛蔓和容妙啊。秦思思肯定会跟席梦娟一起，追着你啃。你现在忍了，以后她指不定要怎么为难你呢。就该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李芳菲忽然记起，“我觉得二狗说得对，施琳往前也被欺负够了呢。”
施琳头点得跟小鸡啄米，“对！秦思思她真的会和席梦娟统一风向。席梦娟欺负谁，她秦思思就会跟着欺负谁的贴身管家。”
顾湘骇然，“这样么？怪不得最近老是被她找麻烦。这人什么心理。”
她其实也就是昨天和今天受了她几通气，刚刚还有些为薛蔓……好吧，温泉蛋，打抱不平，才没忍住反驳了几句。
谁知秦思思还有这种心态。
悠悠将头从食物里抬了起来。
“邀功？找优越感？反正就这二者其中一个。”
顾湘吃完了饭，慢吞吞地又回到了主楼。
薛蔓房间外，小音早已推着清洁车等候多时。
她看见顾湘后，老远就对她打招呼，等顾湘走近，才又压着声音小声喊。
“顾湘姐，早呀。”
“你也早。”顾湘一边冲她微笑，一边拿钥匙拧开了门锁。
套房是私人空间，即便是贴身管家也不能随意进入，而且每次开锁，门锁都会有记录。
五等每日打扫更是得等四等来开门。
小音将清洁车推进房中，后脚一勾，将门闭上。
顾湘回头问小音，“你们一般都会有几项打扫？”
小音边拿出抹布，边回答，“就除尘，除螨，四处擦一擦就好，毕竟每天都在打扫嘛。不过每周会进行一次大扫除，时间在周三。”
顾湘点了点头，“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小音受宠若惊，“顾湘姐你坐着，这些事情我来干就好。”
小姑娘反应极大，赶紧挡在顾湘面前，唯恐劳烦了她。
顾湘觉着不对，顿了顿，也没继续追问。
扯出一抹笑来，“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音如释重负，拿起了配备的一套洗洁用具，从茶几开始擦起。
期间小音还有意无意地瞥一眼顾湘，擦拭的动作也放得不开，显然她对顾湘有所忌惮。
甚至在顾湘的监督下，还显得有些噤若寒蝉。
小音其实对顾湘先前的事情有所耳闻，知道她凭一己之力挤走了一个看不惯的五等，她当时就在想，顾湘一个新人，三下两下就把一个旧人给折腾走了，这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这可不，刚刚又听见从食堂那边传来风声，说她跟秦思思较上了劲。
是故，位居顾湘下面的小音心里就有了些自己的思考。
顾湘心里也感到奇怪，但也没过多纠结，只是在小音做事情的时候，在身边一边观察，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聊着。
据说很多四等都是从五等做起，收拾房间的技术过硬，才能得以提拔。
而顾湘沾了姑婆的光，直接就是四等管理。虽然大家不说，但心里多多少少会嫌她走后门。
顾湘也不想被别人说成是只会靠别人的草包。
别人能学会的，她也能会，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所以小音在做每一项工作的时候，顾湘都在旁边暗暗记下步骤，工具如何用，每一种洗洁液对应清理什么东西，清理小缝隙的窍门是什么，等等。
所有工作完成一共花费了一个半小时。
刚送走小音，就有人来叫顾湘。
“顾湘，你去崔领班那里领值班表了么？”
来人是悠悠。
她身材微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男朋友是厨房的厨师，做多了的甜点都会悄悄塞给她，如今是将她喂得越发圆润。
顾湘微惊，“我还不知道有值班这回事呢。”
悠悠拍了拍她的手臂，“那你现在知道啦。”
继而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值班，值班可无聊了，还不能玩手机。”
顾湘问，“值班的话，一般干些什么？”
悠悠趴在栏杆上，望着头顶璀璨的水晶大吊灯，思考。
“嗯……应该就是在主楼里面四处巡逻，看看有没有火情，煤气有没有泄漏，冰箱有没有关好，有没有可疑人物。自助餐区那边，负责给人端茶倒水，配送餐食，给主楼里面的主人们打杂，这都是咱们要做的。说不清，太杂了。”
顾湘和悠悠谈论一阵，转头瞥见前面走来两个人影。
“少爷来了。”顾湘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正大说特说的悠悠闻言往后一瞧，果真看到容知衍和刘旭款款走来。
她耸然一惊，赶紧缩成了一只小虾米，与顾湘赶紧避到了一旁。
二人垂首而立，只待容知衍走过。
一阵穿堂风刮来，顾湘后脖子一凉。
人影在跟前毫无停留，径直从身前越过。
只留给顾湘一片衣角，极久久不散的清冽木质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感觉也在哪里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