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崽望着把它揽在怀中的男人,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惧。
神思飘忽中,被男人带出了大殿,夕阳映衬着路边的红墙绿瓦,两侧的风景迅速的从小猫崽脑袋边划过。
出了成宣殿,小侯爷片刻不停歇的抱着小猫崽往宫门外走去。
“舒服”的躺在小侯爷怀中,小猫崽抖了抖小耳朵,头脑还有些发懵,方才大殿上那一声“侯爷”犹在耳畔。放眼整个大唐,年纪轻轻便封了侯的,只有萧贵妃的弟弟萧潞一人。
难道眼前的人是萧小侯爷?那个年方十八、外貌俊朗,至今未婚未育的“抢手货”,传说中无数少女的梦?
如果真的是这样,萧潞的确算个不错的靠山。这么想着,小猫崽悄悄往小侯爷怀中蹭了蹭。
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上,小侯爷说要带走猫,便头也没回的出了大殿,好不威风!甚至没有顾那杨家小世子的哭声。
可想到那“哭声”,小猫崽忽然困惑了。小侯爷为什么要和小孩子抢一只猫呢?
阴妃既然想秘密行事,必定会捂的滴水不漏,不太可能提前走漏风声。如果说小侯爷观察力过人,倒是可以勉强说通。
可他貌似先前也不在大殿上。难道小侯爷是……爱猫人士?小猫崽的脑回路如此。
不过,它的确是人见人爱。
这么想着,小猫崽努力往男人怀中钻了钻,用小爪子扒着小侯爷的胸膛,圆圆的大眼睛望着小侯爷。察觉到异样的男人,低头望着一个劲儿讨好般地往自己怀中钻的小猫崽,嫌弃的掰开小猫崽的爪子,然后阴着脸扬起了下巴。
小猫崽:“……”
小猫崽回想起在猫房时,因为毛发比其他小猫光彩油亮、走路趾高气昂的狸花猫,心想难道长的好看的男人和长的好看的猫一样?
高冷!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救它,它才不介意这些,于是小猫崽不服气的继续在小侯爷的怀中蹭着。
它要好好讨好未来的靠山!喵喵喵。
沉浸在遐想中的小猫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可能不太乐观。
出了宫门,夜幕渐渐笼罩大地,天边还挂着几缕残余的晚霞,没有下去。小侯爷抱着猫绕过宫门前停着的错落有致的马车,来到街道拐角处一处孤零零的车子前。
今日进宫的官眷多,宫门外罗列了各式各样的马车,那些马车“镶金镀银”、竞相媲美,把周围衬的好不热闹。萧潞不喜热闹,便把车停在了拐角的僻静处。
小猫崽随着萧潞一路走过来,见惯了层出不穷的车子,发现侯府的车子与其他车子相比,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相比其他车子,侯府的车子虽有雍容华贵之感,却无半分凡俗之气。
车厢圆润宽大,车头拴了五匹骏马,马车门前挂了一对精致的灯笼,灯笼上绘制着鹰隼的图案。虽无过多繁琐的修饰,细看车窗和车壁皆被雕的精美绝伦,典雅中带着气派,风格自成一派。
车子前站了一个二十出头的下人,那下人手里捧着大氅在车边等人,见小侯爷走过来,踮着脚激动的叫了声“侯爷”,然后迎了上去,准备伺候侯爷穿衣。
萧潞是武将,出门不爱多带人,一般只让自幼时便跟在身边的伴读“福来”陪着。出门时,福来细心的给他带了一件大氅,以防夜里凉。
见福来热情的招呼自己,萧潞应景的点头应了一声,手却没有去接大氅,而是直接来到车子前。
在下人不解的注视中,打开车门,“毫不留情”的把手中的东西扔进了车里。像是扔物件。
“扑通”一声,
下人才反应过来,侯爷手中抱着的原是一只猫,
他还以为是从宫中带出来的暖手抄!方才瞧着,那洁白蓬松的毛是那么有质感,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原生的。
同样懵的还有柳弯弯,
被人“惨无人道”的扔进了车后,柳弯弯反应还算及时,四只爪子紧紧撑着地,才不至于被摔个狗啃屎。
落稳后的小猫崽,愤愤不平的回头看。
见萧潞背对着它,拿起福来手中的大氅,边穿衣边对下人说,“小畜生差点害了我姐姐,如今我姐姐在宫中过得已经够举步维艰了。”
萧潞这么说也有自己的道理,他家族原本不是在长安,而是在汉中,起初爹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进宫前,姐姐是无拘无束的性子,活得没心没肺,经常和自己一起去掏鸟蛋。他们虽不是什么显贵出身,却也自在。想起姐姐当初的性格,再看看如今姐姐这般端稳的作风,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于是萧潞料想姐姐在宫中过得举步维艰。
听见萧潞骂自己小畜生,柳弯弯皱着脸,脸上的表情挤成了一团,不服气的在心里大骂道:小畜生、小畜生、小畜生,你才是小畜生!
原来,自始至终萧潞都知道实情。抱走它只是权宜之计!
福来自是知道宫中的事情复杂,也不便多问,有眼力劲儿的帮着小侯爷系起了带子,还不忘帮侯爷理顺下衣裳。
在伺候小侯爷上车前,福来却是犹豫了一下,瞧见拧着身子回头看他们的小猫,颇有顾虑的问道:“侯爷,这猫要带回府吗?”
小侯爷的手刚触碰到车门,回头不解的问福来,“怎么了?”心想有什么不能带的,难不成它还能化成妖精。
只见福来边打量小猫边自言自语说道:“这猫瞧着有凶相……”
听到“凶相”二字,小猫崽皱着的脸一下舒展开了,除非它想立马被扔出去。
小猫崽屏息凝神,忐忑的想:萧潞可别把它扔在半路上才好。可从萧潞的表情来看,大概率要“扔猫”了。
谁知,小侯爷“出乎猫意外”的,果断上了车,反手关上门,只说了两个让柳弯弯暂时还算安心的字,“走吧。”
坐定之后,萧潞望着车内的小猫崽,陷入了深思。
他抱走猫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破除如今萧家“气焰过剩”的局面。这次回长安,他被封了侯,姐姐被晋升了贵妃,萧家正处巅峰“风头正盛”,长安城里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
为避免被抬举得过高,在他这里,故意落下些“无关紧要”的口实也好。
况且,他把猫抱走后,姐姐应该会帮着善后。安抚好那杨家小世子、给阴妃一个交待,这些都不在话下。这么一闹腾,阴妃但凡有点脑子,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口再有什么“小动作”。
这么想着,小侯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放心的靠在了车壁上。
因为长安的街道不比关外,福来车子驾的稳且慢,除了规律的马蹄声和偶尔能够听到的马的嘶鸣声,车内再没什么动静。
车中央正烧着暖炉。
柳弯弯察觉到从车外渗进来的寒气,本能的想要往车子中间靠拢一下,但是在看到靠近暖炉的座位旁坐着的正闭目养神的小侯爷时,又自觉的止住了步子,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静静的想着刚才小侯爷的话。
它在后宫猫房当小猫时,知道后宫里不少事情,比如:小宫女偷偷藏东西,妃子之间表面亲热、实际背后相互使绊子,小太监三五成群偷偷喝酒……还有萧贵妃的奇怪伪装。
从它的经历来看,萧贵妃或许不是萧小侯爷口中的举步维艰的贤惠姐姐,更可能是一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柳弯弯记得自己曾去过泰和宫,在萧贵妃被册封的那日。正因如此,“机缘巧合”撞破了萧贵妃的事情。
萧氏晋升贵妃是六宫中的大事。
那日,圣上身边的大总管何宝善拿着圣旨,一路从倚銮殿到了萧贵妃住处,连带御赐的东西,好大的排场阵仗。不光妃子们羡慕,就连别宫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有偷偷跑去看的。
当时晋封的圣旨一下,萧氏表面高兴的接了圣旨,背后关起门来却将圣旨狠狠摔在了地上,掐着额心说了一句“太过分了。”摔圣旨那架势,活像是要跳起来骂人,哪有平时半分的影子。
面对贴身丫鬟的悉心劝解,萧氏却恍若未闻。
柳弯弯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升官发财了,还不高兴?
于是凑近了看,萧氏眉头紧锁,非但没有“飞上枝头”的喜悦,倒像是遇见了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情。
它只记得,自己偷听完墙角后,刚想要悄悄离开,脚下却不小心踩空,闹出了动静,恰被萧贵妃身边的贴身丫鬟逮了个正着。
就在柳弯弯觉得自己要被灭口时,萧贵妃从小丫鬟口中得知外面偷听的是一只小猫,只摆了摆手说了一句,“撵走”。
“撵走?”二字砸在柳弯弯心上,时光重合起来,柳弯弯不禁抖了一个机灵。
这两个字像是最有力的证据,扯下了柳弯弯最后的遮羞布,再次提醒柳弯弯“它只是一只猫”。
一只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猫。
这么想着,柳弯弯再次缩了缩身子,丧气的“喵呜”到一半,忽然警觉止住了声音。于是,在随时可能被抛弃成为流浪猫的恐惧中,跟随着小侯爷坐车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