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尴尬以?至于无脸可丢了,赵容索性破罐破摔了,她?叹了口气,朝宋柔问道,“我和萧云楼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
宋柔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不仅仅她?知道了,连简宁和红珠她?们也?都知道了。
“其实真的很明显啊,在宫里的时候萧大人便对您有所不同了,更不要?提到了云城之后,他几乎日夜守在您身边,耗费全部心?力来辅佐您,只?不过大家都知道他是宦官,所以?一直以?为?那只?是纯洁的忠君思想,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宋柔一边回忆一边叹气,“所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呀?红珠说的那些什么您对萧大人霸王硬上弓不成导致割袍断义的鬼话?我压根就不信。”
赵容幽幽地?叹气,“我要?是有那个魄力能对他霸王硬上弓,或许事情就好办多了。”但其实她?压根就不敢,当?初萧云楼这厮对付人的鬼畜手段让她?直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她?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么一个阴郁别扭又自卑的人简直就是在自虐。
“宋柔,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或许早就死在了深宫里,那时候我多么绝望啊,憎恨身边所有的一切,那个时候我断不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与你聊天。”赵容的眸光深远,仿佛在回忆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我曾经那样的浅薄无知,所思所想仅困于眼前那座宫殿,是萧云楼带我走向了如?此广阔的天空,很多时候我都惊叹于他那经天纬地?的才学,更是惶惑他为?何要?把?我推向那样一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宋柔望着赵容这副因情所困的样子,突然若有所思道,“您有没有想过,这或许就是你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所在?”
赵容闻言瞬间便愣住了。
“倘若您真的有一天能坐上那个宝座,那么萧大人如?斯有治国才能之人,是愿意委身于您的后宫之内,仰仗您的宠爱生存,还是愿意能在朝堂之上尽情施展他的才学,成为?被后世?史?书上记载的一代名臣呢?”
赵容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会让萧云楼进我的什么……后宫……”她?艰难地?吐出“后宫”那两个字,显然也?是觉得?这两个字与萧云楼的画风多么不搭了。
“这不是您愿不愿意的问题,”宋柔摊手,“或许您现在对自己的感情坚定不移,可是当?您尝惯了大权在握的滋味,还能忍受国家大事被自己最亲密的男人品头?论足吗?您到那个时候会不会认为?是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所以?自古以?来才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
“更何况,假使您起事成功了,那么作为?开国女帝,拥有一个血脉相连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都是必不可少的,这不仅是安朝臣的心?,更是安天下百姓的心?,并且您的继承人也?必须是女子,如?此一来您之前为?女性所做的一系列政策才能长久地?实施下去。您心?里也?明白,萧大人不可能给您一个孩子,那么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与他人孕育子嗣吗?”
不可能的。
赵容在心?里肯定地?回答。
正如?同她?希望萧云楼能接受她?的感情,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一样,若是两个人之间再插入第三个人,又或是更多现实的因素,不再纯粹,那么这份感情迟早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那么就如?萧云楼所希望的那样,干脆就将它扼杀在萌芽阶段,一切都不要?发生?
不!她?不同意!
赵容突地?站了起来,眼中似乎重新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焰,她?对宋柔道,“宋卿,多谢你,让我终于想通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至深的问题,改日我一定请你吃饭。”
随即,赵容便牵过一旁的马儿,翻身而上策马而去。宋柔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她?疾驰的背影,终于欣慰地?笑?了起来,“主公,加油啊,再也?不要?让幸福从眼前溜走了。”
从城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城主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赵容翻身而下,将马鞭递给闻声?而来的红珠,“萧云楼现在在何处?”
红珠的脸色并不是太好,今日又有不长眼的家伙来云城提求娶城主一事了,只?不过来人是淮南王的四公子,她?倒是想像之前那样直接把?对方给砍了,可是还没等她?出手便转眼就被萧大人的暗卫给按住了,当?时红珠被气疯了,直接就当?众朝着萧云楼口不择言大骂起来,“姓萧的,枉我们家主公对你一片痴心?,你如?今这般胳膊肘向外拐,就不怕寒了主公的心?吗?”
萧云楼当?时只?是冷淡地?皱了一下眉,难得?解释了一句,“这个人不能杀,留着有用。”
回忆至此,红珠讪讪地?冲着赵容尴尬一笑?,“微臣当?时确实是以?下犯上了,”随即,她?不复刚才的心?虚,又开始理?直气壮道,“但是我自认为?没有骂错,甚至我还骂轻了,您因为?他的缘故成日夜不能寐,他还一个劲地?惹您伤心?把?您往外推,这人简直就是个王八蛋!”
简宁从旁边伸手捂住了红珠的嘴,“你给我少说几句吧!”然后对赵容道,“萧大人从午间便将自己一个人关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去,您若想要?找他,直接去他房间即可。”
赵容道过谢,便急匆匆顺着简宁所指方向离开了。红珠一把?将简宁的手从自己嘴上扯了下来,恼怒地?看向她?,“你为?何要?阻止我?姓萧的压根便不配主公对他这样上心?!”
简宁安抚地?摸了摸红珠的头?,“别闹了,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配与不配,自始至终,那都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插手。”
赵容来到萧云楼房间的时候,对方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浴桶之中沐浴,水雾的氤氲缭绕之下,那人的一切都仿佛一幅被浸湿的水墨画,更加显露出一种超越性别的惊心?动魄的美,他的手臂撑在桶外,劲瘦的肌肉上面还滴滴答答挂着淋漓的水珠,手中正摇晃着酒杯,不时地?送到唇边轻浅酌饮。
赵容合上房门,慢慢踱到他身后,从旁边拿起木勺,自然地?从桶中舀起热水轻轻浇到他身上。
沈宴饮酒的动作一顿,却没有回头?,他哑声?道,“殿下如?今是越发不成体统了,好好的小姑娘家,竟连擅闯男子房间,偷窥他人沐浴这样的事都做得?如?此纯熟,微臣真是对您刮目相看。”
赵容没理?他,自顾自地?伸出手来,从他露出的手臂,一直慢慢抚摸到他的脊背上,沈宴因为?少女大胆的触碰,身体愈发的僵硬起来,他一把?捉住对方作乱的手,闭眼隐忍道,“……别胡闹了。”
赵容轻笑?,俯身凑上前来,轻轻吻去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在沈宴耳边暧昧地?说,“我偏不。”
“萧云楼,你方才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还真是让人怀念,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隔三差五便要?讥讽我一番,我可是差点被你气哭呢。可惜啊可惜,现在的你真是没意思,我稍微对你主动一些,你便立刻又怂了。”
沈宴简直难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他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这世?上竟还有喜欢被骂的人,恕微臣直言,您是受虐狂吗?”
赵容挑了挑眉,伸出手一点一点抚过沈宴的眉骨,而后是鼻梁,嘴唇,她?满足地?叹了口气,“你总算肯转身回过头?看我了,”她?的语气甜蜜,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如?同登徒子般直接抚上了他的胸膛,并在那突出的部位狠狠掐了一下,在对方吃痛的声?音中,她?笑?得?更加灿烂,“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取,审时度势,找准弱点与时机立刻出手,这可是当?初你教我的道理?。”
她?凑到他耳边缓缓说道,“你唯一的弱点便是我,一旦遇到关于我的事情,那个运筹帷幄的萧督主便会失去所有的冷静。”
“承认吧,你爱我,你想要?我,你时时刻刻都在渴望我。”赵容的话?如?同诱人的罂粟,不断在沈宴的耳边萦绕,“不必急着否认,就连一个前来提亲的不相干之人,都能让你心?烦意乱城那样,躲在此处喝闷酒,你那天又怎么说得?出口让我嫁给其他男人,甚至与其他男人孕育子嗣这种话?的?”
沉默,窒息般的沉默,还有躁动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两个人的眼神彼此胶着,谁都不愿后退一步,似乎只?要?一点导火索,就能将所有压抑的情绪点燃。
沈宴突地?从水中站了起来,就这样赤条条毫不遮掩地?从浴桶中跨了出来,赵容就这样傻愣愣地?看着,还没有接受直面自己心?仪男人躯体的巨大刺激,便一眼看到了他如?同天地?造物般完美的身体上那唯一一处最明显的缺陷,随即心?脏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我那天说的话?,您大约根本?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沈宴的脸色是令人心?悸的惨白,但是他的语气却那样平静,“您看,这便是阉人。”
“低贱的,肮脏的,被世?人所唾弃的——阉人。”
作者有话要说:为何这个故事拖得如此之长,我发现它都赶上其他故事篇幅的两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