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仙尊?”
“霍浔州?”
在场所有人皆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墨执,霍浔州目眦欲裂,望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断然怒喝道,“这绝对不可能!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今竟敢假扮成我的模样,还处心积虑来害我!”
墨执,哦不,应该说是另外一个霍浔州,他用怜悯而复杂的目光看了那死活都不肯接受事实的玄微一眼,“只有自己才会最了解自己,霍浔州,你应该很清楚,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冒充你的样子,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便是你,你即是我,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随即,他不再理会仿佛陷入巨大自我怀疑中的人,转而回过头来,朝着岚音歉然一笑,“师妹,一直以来都欠你一句道歉,对不起。”
岚音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你……”
沈宴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头痛欲裂地对系统说,“统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在同一世界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这应该不符合时空法则的规定吧?不会被此地的天道排斥吗?”
系统心虚地支支吾吾半晌,随即丢下一句令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本统也是刚刚才检测到奇怪的能量波呢,不过一切都好像是这个世界意志自身的选择……”
沈宴:“……”
我要你这连最基本状况都搞不定的系统还有何用?
墨执用新奇的目光瞅了沈宴半晌,随即轻笑,“这么多次轮回,每一次你这只九尾都是以兽的形态陪伴在韵儿的身边,只有这一次,你不但生了灵智,化身为人形,还与师妹情投意合,看来天道所预示的契机确实不远矣,而今日便是一切孽缘的终结。”
沈宴:“……”
轮回?这么多次?难道这个墨执其实是个重生之人?
岚音只是皱眉,“我听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华苍乃是上界的真神,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你口中所说那般成为一只未开灵智的妖宠。”
坏了!要露陷!
果然,墨执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玩味地笑了笑,“真神?哪里还有什么真神?我们修士穷极一生想要追求的上界从来都不存在,而所谓的飞升不过也就是落得一灰飞烟灭的结局罢了。”
追求长生,飞升上界乃是所有修士修炼的意义和目标,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刻便有修士怒斥,“胡说八道!”
“此人果真是冒牌货!切不可再让他妖言惑众!”
岚音满脸震惊地望了墨执半晌,随即紧紧握住身旁之人的手,执拗地询问,“他说的全都是假的,对不对?”
沈宴握紧了她的手,却沉默着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岚音的眼眸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玄微仙尊望着另外一个自己,脸上冷若冰霜,正道的修士都站在他身后,似乎他一声令下,所有人便会向那冒牌货攻上去,魔族的一干人等也在一旁观察敌情,准备看准时机出手。
灵韵依然还在墨执的怀里,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眼中残存着破碎的希望,抓紧他的手腕问道,“墨执……墨执……这一切全都是你在开玩笑对吧?你明明对我这样体贴温柔,从不会吝惜于承认爱我……你怎么会和师父是一个人呢?……”
墨执怜爱地摸了摸灵韵的头,这是只有师父才会对她做的动作,在灵韵满脸煞白的神色之下,墨执温柔却又残酷地开口,“韵儿,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叫墨执吗?这个世界不过就是根据你的一个执念运转的,三千二百八十次了,你还是不肯放下吗?”
墨执在灵韵空白茫然的表情中,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开口,讲述着一个骇然的真相。
“要从什么时候讲起呢,对了,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从那次埋骨之地的秘境探索开始的。”
那个时候,也是霍浔州第一次如此接近世界真相的时刻,虽然是与灵韵情投意合,可是他毕竟是她的师父,即使因为金玲蛇的媚毒突破了那一层关系又如何呢?他已经斩断了情根,唯有长生乃至飞升才是他最终追求的目标所在,所以他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灵韵。
“你们猜,后来结果怎么样了?”说到此处,墨执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微笑。
岚音皱眉,不知为何墨执要在此处卖关子,结果还能怎么样,后来他不是还一剑刺碎了她的金丹,然后在灵韵被掳去了魔界之后他还急急地过来寻?
“在我们走出埋骨之地不久,我便与韵儿说清楚,我们此生的关系只能是师徒,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关系了,她当时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我从未见过她如此绝望崩溃的神情,然后,这个世界就这样“哗——”的一下,像是承受不住丝毫打击一样,就因为小女孩没办法得到师父爱意的绝望情绪,就这么轻飘飘地毁灭掉啦。”
沈宴:“……”
?????
不是啊你们这个世界这么随便的吗?就因为女主角的执念没有办法得到解决所以就这么轻易地灭世了?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最开始也没有意识到呢,甚至我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灵气便快速的衰竭,随即所有的仙、魔、妖便都这样在世上消失了。”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而这个时候,我只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凡人,灵韵是我的妻子。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一次是世界的意志对于整个世界的自救。”
“失去记忆的我尽管是个凡人,却依然对求仙问道充满向往,终于有一天,我亲手斩断了情根,杀妻证道,踏上了修仙之路,后来更因为天赋异禀,再次成为了缥缈宗的玄微仙尊。”
“而在一百年后,我在一次除妖的路上,捡到了被我杀妻证道后投胎转世的灵韵,将她带回了缥缈宗收为了徒弟,在某次探索埋骨之地的秘境时,与她因为意外产生了突破性的男女关系,在毫不犹豫地拒绝她以后,世界因为灵韵情绪的崩溃,再次毁灭掉了。”
“随后便是不断不断地轮回,我醒来,失去记忆,与灵韵结为夫妻,杀妻证道,踏入修仙之路,成为玄微仙尊,捡到转世的灵韵并收她为徒,在秘境中与她有了男女情/事,拒绝灵韵,最终世界因为她的情绪崩溃而毁灭,就这样不知轮回了多少次之后,另外一个‘我’——也就是墨执,出现了。”
墨执此时的表情已经有些癫狂,他呵呵地怪笑道,“那是第多少次的时候呢?我数不清了。霍浔州在斩断情根杀妻证道时,留下的那一丝对于灵韵的执念和爱意,剥离了出来成为了我,所以说,我既是玄微,又与他有所不同,我不过便是一个执念体而已,所以我给自己取名为‘墨执’,只不过我比他强的一点便是,从那以后,我便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他们的爱恨,观看这一次又一次世界的毁灭和自救与重组。”
“但是重复着杀戮和背叛,玄微和灵韵应该都已经累了,所以我建立了神机阁,在韵儿因为玄微情绪又一次崩溃的时候,我悉心照顾她,帮助她走出情伤,那一次韵儿似乎格外的洒脱,她还接受了其他男性的求爱,”说道此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神情咬牙切齿的离九幽,“自然,也包括魔尊的求爱,但是韵儿还是并不快乐,于是我便分出一缕神识到了玄微的身上,让他回过头来求取韵儿的原谅,在那一世,最终的结局便是韵儿与一众爱护她的男子一同飞升了。”
沈宴默然,这个版本的故事听着有些耳熟,这不就是原文的剧情吗?没有想到这却是墨执更改世界线之后发生的事实?
“结果你们猜怎么样?根本就没有什么上界,所谓的飞升,不过便是在经历雷劫之后直接灰飞烟灭,神魂俱散而已。于是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安定的因素便是你啊,韵儿。”
说到此处,墨执突地露出无比冷酷的神情,刚刚还温柔环抱着灵韵的双手,转瞬间已经掐上了她的喉咙,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墨执……师……父?……”
“你真的是个贪心的孩子啊,韵儿,即便在得到了那么多不同男人的爱意之后,你的执念依然还是得不到满足,而这种仅仅因为你的所思所想便会随便毁灭的世界,又有什么拯救的价值呢?”
“不要害怕,这一次的结束,便是真的终结了,所有的一切,皆是师父对不起你,师父没有办法救你,但是师父会和你一起死,这样,你也该没有遗憾了吧?”
这句话说完,灵韵的胸口被一柄寒霜剑毫不犹豫地一剑穿胸,她泪眼迷蒙地开口,“师父?……”
墨执紧紧地拥抱着她,他的胸口同样也被那柄剑洞穿了,这是他从建立神机阁以来,不知经过了多少次,用自身的灵魂锻造而成的,只要洞穿胸口,便是彻底杀死灵魂,绝无转生的希望和可能,他将自己苍白的脸靠在灵韵的肩上,缓缓闭上双眼,吐出最后几个字,“结束了。”
与此同时,那一直呆呆站在一旁的另外一个玄微仙尊胸口似乎也被洞穿过一般,不一会,便身形模糊了起来,在墨执和灵韵彻底死去的同时,众人惊悚地感觉到了灵气的剧烈流失,天光黯淡,草木枯萎,很多低等的地仙和生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消失。
有些修士已经绝望地开口道,“灵气枯竭,灭世开始了。”
沈宴将楞在一旁的岚音一把拽了过来,恢复成九尾狐的兽形状态,直接驮着人便径直离开了群仙冢,向桃源村的方向而去。到达桃源村以后,他直接启动了法阵,将桃源村的灵气封印了起来,尽管或许终此一生都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他们本身一个便是只有一尾的九尾狐,一个是金丹破损的修士,目前桃源村的这些灵气,大约还能够支撑他们直到百年。
岚音没有再去问沈宴那些她曾经看到的幻境是真实还是虚幻,她只是执拗地问他,“你会就这样突然离开我吗?”
而沈宴回答她的则是将其紧紧抱在怀中,坚定地承诺她,“就算明天世界毁灭,也不会有任何人将我们分离。”
一个月后,除了桃源村,这个世界上的灵气已经枯竭,仙、魔、妖族都已经消失,只有人类还在顽强地一代又一代繁衍着。
五十年以后,苍老不已的岚音在沈宴怀中闭上了眼睛,沈宴也随之脱离了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后面有点崩了,如果有bug的话请忽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