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此时已经戴上了厨师帽,围上了一件可爱的粉色小围裙,在料理台后面做烘焙,他看着少女呆愣的样子,用沾着面粉的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恼怒的目光望过来后,挑眉而笑,“发什么呆啊?赶紧的,客人都等急了。”
颜沫恍惚地替客人装好蛋糕,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年所在的方向。少年正穿着米色的休闲服,神情温柔地精心雕琢着手里的糕点,仿佛那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似的。事实也确实如此,李婶子的模具只是最简单的基础造型,而少年此刻却将它做成了卡通人物和小动物的形状,活灵活现的,看起来真的不比那些顶级的西点师做出来的效果差了。
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恍然间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他其实是个不良少年的事实,然而再看看他那一头非主流的黄毛杀马特,配合他这样家庭煮夫的形象,帅气桀骜和乖巧懂事两种特质混合在一起,就像一只被驯服了的猫儿一样,很多人本来只是为了看热闹,结果被这一奇异的景象吸引,在蛋糕的诱人香气下,不知不觉也买了很多回去,人流量太大,到最后,颜沫干脆都帮不上忙了,就在一旁负责装盒、数钱。
到了闭店的时候,提前准备的两大袋面粉都已经全部用完了。沈宴让一起来撑场子的兄弟们先回去,并给了他们一些甜品作为今天的报酬,他们拿着卖相相当好的蛋糕心满意足地回去了。然后沈宴和颜沫还有李婶子一起来数今天赚到的钱,结果李婶子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天的营业额可赶上一个礼拜的总和了!这小伙子可真是个财神啊!李婶子看着少年的眼神简直都在发光,恨不得把他给供起来。
颜沫推拒着李婶子给的大红包,“不行,婶娘,这钱我真的不能拿。”李婶子毫不在意地摇了摇手,“沫沫今天也辛苦了,这钱是你应得的。”
见颜沫还要再推拒,沈宴一把拽过她,拿着她的书包就拉着人往外走,“婶子,天/色/也不早了,明天白天我们还有课,下周我再过来帮忙。”然后就在李婶子笑呵呵的眼神中将人拉到了店外。
颜沫将自己的手扯了回来,没好气地瞪了少年一眼,将书包背在了自己肩上。沈宴指着不远处一架酷炫的机车朝她挑眉,“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即使是在昏暗的夜晚,在朦胧的灯光之下,也丝毫不影响那机车飘逸又时尚的美感,颜沫虽然是个乖乖女,但是因为平时对自己压抑得太狠了,从骨子里就没法拒绝这类神秘酷炫事物带来的吸引,她收回自己渴望的目光,艰难地摇了摇头,“这里离学校这么近,我自己就能走回去。”
见她神色犹豫动摇的样子,少年干脆将自己的头盔一下子戴到她头上,然后一把将她扯上了车,让她的手环在自己腰上,随即发动引擎,欢快地开口,“坐好,我们出发喽。”
重型的机车很有质感,发动的瞬间像离弦的箭,颜沫本能地后仰了一下,随即害怕地搂紧了少年的腰,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和他的距离反而更近了,她甚至都能闻到少年外套上清新的香草味,他载着她风驰电掣地穿行过宽阔的马路,穿行过高架大桥,风吹到她的侧脸上,凉凉的,很舒服,她不自觉地微眯上眼睛,不知不觉间脸已经贴上了少年宽阔的后背,那肌肉温暖而有力量,少年肆意的笑声随着风传到她耳旁,劳碌一天的心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安定了下来。
等到颜沫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学校离蛋糕店并不算远,压根也不用过桥,她气恼地轻轻掐了一下少年的腰,在他夸张的一声“哎呦”下开口,“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下了车才发现,他带自己去的,是江城最大的一条护城河边上,她和少年大眼瞪小眼,随即又不约而同地隔着栏杆看河岸对面。
深秋的河边,风有些冷,颜沫瑟缩了一下,随即身上便披上了少年的外套,她没有拒绝,轻道了一声谢谢。少年像个小孩子似的朝她得意洋洋炫耀,“怎么样,我发现的这个地方不错吧?这里的夜晚可是能观赏到整座城市最漂亮的景色,你成天脑子里都是学习,偶尔过来放空一下,心情是不是很好?”
她趴在栏杆上,夜晚的护城河上波光粼粼,倒映着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白色的灯塔在不远处闪烁,头顶点点的星光也映在了那河面上。她的心情突然变得久违的平静,这是一天之中难得安宁下来的时光,于是她第一次放下对少年的成见,发自真心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少年难得羞涩了一下,耳后根都红了,却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他伸手挠了挠自己那头黄毛,然后扔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颜沫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块蛋糕,还被细心地做成了一对小兔子的形象,少年兴致勃勃地说,“我可是特意给你留的,粉色的那只代表你,蓝色的那只代表我。”
颜沫看着这一对漂亮的小兔子,实在是不忍心下口,只好换个话题,“你什么时候会做糕点的?刚才看你的动作,应该不是新手了。”
“那当然,”少年的语气满是自得,“小时候有一阵子我特别喜欢吃甜品,我爸就特意从法国花重金请来一位高级甜点师,要不是你这么倔,故意给你赚钱的机会你都不要,连给我补课你都不肯,我何必绕那么大一圈功夫来绞尽脑汁帮这小甜品店提高营业额?”
说完,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系统呵呵冷笑两声,编,本统就静静地看你编,这贺廷君打一出生就被爹妈抛给了保姆,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哪来的精力特地给他请面点师傅?宿主偷偷使用从别的世界学来的技能蒙骗无知小姑娘,下限到底在哪里?
沈宴脸上依然保持着尴尬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地屏蔽了系统的碎碎念。
颜沫的内心仿佛受到极大的震动,她捏紧了口袋中那并不算薄的红包,轻轻垂下眼,低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随即她又抬起头,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中却好像含着一汪热泪,“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对我这样。”
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饱受苛待的环境中,即使到了现在,也很少能收到别人不含任何目的的善意和关爱,他知道自己的困难,如此费劲心思地想帮她改善自己的经济水平,即使遭到误解,也想要好好保护她那少得可怜的少女自尊,面对少年这样珍重的情感,她所感受到的不光是感动,更多的却是一种惶恐,是害怕自己配不上他对自己这份珍贵的心意。
少年只是轻轻地帮她捋好了头发,温柔在她耳边低叹,“你问我为什么,究竟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还是你太迟钝?啊,你学习那么好,不可能是你迟钝,那就肯定是我表达的方式有问题了。”
“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和你说清楚好了,我……”他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表白的话,嘴唇就被少女的手指给抵住了,她的脸像被烧红了,“你别再说那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了,”她顿了顿,随即语气不那么坚定地开口,“我是绝对不会早恋的。”
少年听着她软下来的语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好,那我们就以京市大学为目标,一起为了美好的未来,结成纯洁的学习互帮互助小组吧。”
颜沫终于被他这无赖的语气逗笑了,她没好气地用小拳头轻锤在他胸口,“我是没问题,但你问题可就大了。”
少年只是露出更加没皮没脸的微笑,把她直接搂在怀里,“怕什么,我这不是还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