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风和日丽。
桃沢月海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唐的气息。
“怎么回事啊,今天不是充电日吗?”
“可能是……没充上电?”
芽衣和明日香坐在前面小声议论。
时间回到早上出门,因为是周一,桃沢月海强打起精神,还笨手笨脚的卷了头发,想着今天一定要在电车上和赤苇学长打招呼,最好能一起进校门。
然而,赤苇京治没坐这趟电车。
早上七点四十三分,没有一个黑发绿眸的少年上车。
充电计划失败,桃沢月海电量——仅剩5%
靠着这点电量,她熬到了下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
没错,午休的时候,她们也没碰见赤苇京治。于是到了下午,她电量低到几乎要成为负数。
跟着小伙伴一起去更衣室换好体育服,桃沢月海慢吞吞的往操场走去。
她走在很后面,但又没有缀到最末尾,是一个不惹眼的位置,很适合偷溜。
以前的体育课她几乎也都是这么做的。
然而这一次……
“桃桃!你胳膊怎么了?!”
中川芽衣声音本就比一般人亮一些,这一惊讶,别说老师了,连在隔壁操场上课的学生都听见了。
于是桃沢月海被同学们围了起来。
“桃沢你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
“桃沢同学,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况,请务必不要隐瞒。”
……
桃沢月海解释的声音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关心话语中。
正在她举步维艰时,一道略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这个淤青,应该是打排球留下的吧?”
这是……是排球部的尾长涉同学!
“是的,是垫球留下的,我没有被人欺负。”桃沢月海连忙澄清。
周围的声音这才淡了下去,大家又惊叹了一会儿桃沢居然会打排球,就各自去热身了。
桃沢月海松了口气,她看向尾长涉,真诚道谢:“谢谢你。”
瘦高个男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没关系。”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对排球感兴趣吗?”
“……嗯,是有点。”桃沢月海回答的模模糊糊。
“奇怪……”尾长涉喃喃自语,怎么感觉上次在教室里听到的声音,和桃沢同学有点像呢?
说起这件事,尾长涉有话要讲。上周,也是在周一,早上上英语课的时候,他有点打瞌睡,在一片跟读单词的声音里,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赤苇学长的名字。
一开始他觉得可能只是幻觉,但是又感觉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好像不太正常,甚至有点变态。
于是第二天早上训练的时候,他跟排球部的人说了这件事。
“那个,我可能练球练到出现幻觉了。”他们刚刚跑完步,聚在一起喝水,尾长涉犹豫了一番,开口了,“昨天早上英语课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赤苇学长的名字。”
首先收到的,是众人看变态一样恶寒的表情。
“是女生的声音!”他连忙补充。
然而其他人的表情更奇怪了,连赤苇京治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点一言难尽的意思。
“尾长你这家伙,真糟糕啊。”木叶秋纪感概。
“是啊是啊,真糟糕。”旁边的前辈们也附和起来。
唯独木兔光太郎眨着豆豆眼似乎有点迷糊,听到自家二传手的名字,怎么就糟糕了?
经理白福雪绘却突然说:“也可能不是幻觉吧。”
“对哦,说不定是哪个喜欢赤苇的学妹呢?”雀田熏也反应过来了。
于是恶寒的表情全部消失,换成赤苇京治被人围住调侃。
“什么什么,有学妹喜欢赤苇吗?”木兔光太郎也反应过来,他惊的眼睛都瞪直了。
“并没有,木兔学长,或许只是尾长听错了。”记忆中赤苇京治无奈的声音逐渐远去,变得模糊起来。
不、不会吧?尾长涉回过神 ,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后退了好几步。
总感觉,他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太好被人知道的秘密。
**
好巧不巧,今天体育课的内容,是两人一组互相垫排球。
排球,排球,怎么又是排球。她最近是捅了排球窝吗?
连着练了一周排球,桃沢月海这会儿只想溜掉,可是刚刚那一出又让她在大家面前刷了个存在感。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桃沢同学很擅长排球。这当然是恶作剧,她可是出了名的体育废。
于是理所当然的,她成功被老师选了出来,作为这节课的示范。
老师先讲了动作要领,然后就从框里取出一个排球来,抛给了桃沢月海。
她连忙摆好姿势用手臂接起,来来回回垫了十几个球后,胳膊实在疼得厉害,于是漏接了一个。
不过这成绩也已经很好了,毕竟她是最不擅长运动的桃沢月海嘛。老师满意的给她这节课的表现打了高分。
当然课还是要上的,桃沢月海借口说胳膊疼不方便再打了,想要指导朋友垫球,成功取得老师允许,带着芽衣和明日香溜到了操场看台背后的角落。
她松了口气,想揉一揉胳膊,但是这种淤青不碰还好,一碰就疼的要命。
她苦着脸吹了几下,试图缓解疼痛感。
“怎么这么严重啊,很疼吧?”明日香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里似乎也跟着幻痛起来。
“内出血而已,没有很疼。”桃沢月海抿着唇。
她没说谎,这瘀伤其实不严重的,只是她皮肤白,大片大片的青色和血点覆盖在上面,看上去就有些触目惊心。
“不,内出血什么的,听着就很可怕啊!”中川芽衣坐到台阶上一脸惊恐地活动了几下胳膊,很不理解:“但是桃桃你这次居然来真的啊,不是最讨厌运动了吗?”
桃沢月海沉默了很久,久到芽衣和明日香都觉得她不会回答了。
她们已经开始盘算着溜去小花园里散步的事情。
“……也没有那么讨厌。”桃沢月海突然说。
“你们都知道吧,我幼驯染也打排球。”她一下一下拍着球,视线也始终朝下,“一开始,确实是很讨厌的,本来我们几个的性格就都比较难搞,就算待在一起也很少说话。打排球之后,他们分给我的时间就更少了。”
“而且,运动是很容易受伤的……觉得我的胳膊可怕吗?他们当初可比我严重多了。”
她总觉得是排球抢走了自己的幼驯染。
“所以我一直不肯去看他们的比赛,但是——”桃沢月海把球高高抛起,那颗花色的排球越飞越高,最后甚至挡住了太阳。
“但是,他们打排球的时候,是会发光的。”
排球落下,被遮住的阳光刺在她毫无防备的眼睛上,有点疼,但是很亮。
国三的时候,她被黑尾铁朗拉去应援,说是研磨高中之后的第一次重要比赛。
那也是桃沢月海第一次站上排球比赛的观赛台。
每个人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奔跑而奋斗。
小黑变得攻击性十足,站在网前像是一堵高墙。就连平日里不爱动弹的研磨,都在努力追逐那一颗排球。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开始动摇,排球,或者说一个目标,一份热爱,真的有那么大的力量吗?
桃沢月海从没有追逐过什么。
这种隐隐约约好像被抛下了的认知,让她感到很不安。
但是真正给她重重一击的,是赤苇京治。
假如说看音驹的比赛,她感受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欣慰和释怀。
那么在看到隔壁球场的枭谷学园时,那种模模糊糊的心情,就变成了一座喷泉。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喊木兔光太郎的名字。
他的确是一个明亮的发光源,扣球很厉害,得了很多分,整个人的状态也透着蓬勃的生机。
但是很奇妙的,在桃沢月海的视野里,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赤苇京治。
一个冷静的二传手。
他几乎掌控了整个比赛,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人,也会在得分时和队友碰拳庆贺。
真奇怪,那个人,他好像一颗星星啊。桃沢月海控制不住的想。
好想知道他的名字。
桃沢月海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跟旁边似乎来自枭谷的陌生女孩搭话。
“你说他啊,他叫赤苇京治。”女孩很热情,“是今年排球部的新生哦。”
“很厉害吧,才一年级就在这么重要的比赛里上场了。”
是的,很厉害。她在心里这么回答。
对桃沢月海来讲,这几乎是一次突然降临的巨变。
在一次暂停时,她和喝水的赤苇京治对上了视线。
「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湖泊。」
桃沢月海毫不怀疑,那里面很可能藏着什么可怕的水怪。
这是她惊天动地的开始。
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空气都被挤压到稀薄的状态,她觉得自己的四肢变得僵硬,又像过了电一样,开始微微颤抖。
这太不可思议了。
桃沢月海,几乎沉寂了十五年的桃沢月海,居然从一个陌生人身上,获得了如此巨大的能量。
她不理解,她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于是只能怀揣着这莫名其妙的情感回了家。
桃沢月海几乎翻烂了所有的书本,查询了很多网站。
她后来将这定义为爱情。
在国三的某一天,风和日丽,桃沢月海对赤苇京治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要说:后续:
桃沢月海一直以为那股电流和涌现的能量是她心动的证明
然而枭谷开学日
勇敢追爱的桃桃突然发现她的爱情可能不太对劲
就算是反复心动,也不可能每次见到赤苇京治就浑身有劲儿吧
人类的精神力是没法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这其实真的是物理充电而不是精神满足啊
ps:
「他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湖泊」这句话是在看电影《赎罪》时看到的评论,詹一美的眼睛真的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