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天生一张纯善的脸，眉目皎皎，面若观音。就连声音，在幽静的月色里，也多了几分不染纤尘。
但说出的话，却与之天差地别。
“我能好好站在这，自然是因为我将师父反杀了呀……”
叶清漪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墨墨却被她巨大的反差，惊得结巴了：“你，你不是说打打杀杀不好吗？”
“是啊，打打杀杀多不好呀！我也很为难的呀……”
叶清漪一边挠着墨墨后颈上光滑的皮毛，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
“可是谁让她要杀我呢？不想让我活着的人，我自然也不能让她活着呀。”
“你说对吗，墨墨？”
叶清漪蓦然捏紧墨墨的后颈。
墨墨瞬间瞳孔一缩，寒毛倒竖，下意识弓起背，龇牙咧嘴，发出嘶嘶的低吼声。
它扬着脑袋伸出利爪，警惕地盯着叶清漪，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恰在此时，乌云缓缓遮住皎月，只余下一丝暗淡的月光，勾出叶清漪半边轮廓——皎若明月，圣如观音。
另一半，则隐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但猫的视力极好，墨墨甚至能看到黑暗中叶清漪漆如点墨的眸子，冷若寒潭，泛着森森的幽光。
墨墨只觉一股寒意窜上脊骨。
它不自觉地想动弹，但它命运的后颈却被人捏得紧紧的，任它如何挣扎也逃不出人家的掌心。
气氛凝滞半晌，墨墨终于“喵呜”一声，低下头颅，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叶清漪的另一只手。
直到叶清漪松开它的后颈，它才彻底放松下来：呜呜，吓死喵了，好可怕，之前我怎么会觉得主人妇人之仁呢！
要是能重来，朕一定要掐死之前的自己！
叶清漪瞥了一眼乖乖窝在怀中的温顺小猫，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家墨墨真乖！”
“可是，小叶子，哦不，主人！”墨墨忽然探出小脑袋瓜子，湿漉漉的猫眼里写满了疑惑。
“殷茵刻意接近主人，分明是不怀好意，而且刚才我清清楚楚察觉到，她对主人敌意颇深！”
“主人为何不趁早解决了他，以绝后患呢？”
叶清漪笑着摇摇头，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太虚门的门规。
“门规第三条，同门禁止互相残杀。门规第五十六条，门派内不可斗殴闹事。”
“你现在还觉得，我应该冒着被宗门惩罚的风险，干掉殷茵吗？”
墨墨立马泄了气，耷拉着脑袋，把头埋得低低的。
叶清漪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墨墨，
她当然知道殷茵目的不纯，在她拿出大把玉石后，她还敏锐察觉到了殷茵眸中一闪而过的凶光。
但此刻，不是对付殷茵的最佳时机。
除了碍于门规，还有一个原因她未曾说出口。
叶清漪缓缓抬头，望向浓黑的穹顶。
她记得，试炼考核时，曾经有一丝神秘气息，仿佛是从苍穹深处而来，帮殷茵抢走了她的试炼通道。
她有预感，有神秘气息在，她未必能顺利解决掉殷茵。
既然不能做到一击即中，又何必打草惊蛇？
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当然，这一切就没有必要告诉墨墨了。
叶清漪瞥了眼怀中温顺的小黑猫，垂下眸子，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小鼎乃绝世宝物，可是，为何偏偏砸到了她的头上？
师父的惨痛教训，仍历历在目，她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白捡的馅饼。
况且，墨墨它来历神秘，手段莫测，即使眼下暂时臣服，也难保它有其他企图。
若是让它知道自己有神秘气息这个潜在的敌人，谁知道它会不会心思浮动，借此做文章浑水摸鱼。
说白了，她不信任它。
至少在弄清它真正意图前，她不会完全信任它。
在世上，她只相信自己。
翌日，殷茵又火急火燎地来找叶清漪了。
没办法，昨夜她拿着一堆玉石进行滴血认主，可惜血倒是撒了一堆，却连空间的一根毛都没见到。
殷茵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出了自己这个变数，才没让叶女主在第一次就顺利买到空间。
但玉石空间，肯定还在小摊上。
一连几日，殷茵都拉着叶清漪去小摊上寻空间。
玉石倒是买了一堆，然而她手都扎出了好几个血洞，却始终没有看到空间的影子。
而且这几天为了不引起叶女主怀疑，她每天都要绞尽脑汁想不同理由拉叶女主出门。
期间还赔上了好几份礼物，而且，还是她硬塞给叶女主的。
可最后，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灵石都白花了！
殷茵越想越心痛，短时间内再也不想看到叶清漪了。
她匆匆与叶清漪道了别：“明日，咱们就要去各自峰脉修行了，妹妹日后定要勤于修炼，切勿记挂姐姐。”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叶清漪看着殷茵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哎，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殷姐姐了，真是可惜了。”
叶清漪把玩着殷茵送的礼物，面上满是不舍与遗憾。
墨墨忍不住腹诽：“哪里是舍不得人，分明是舍不得人家的礼物。”
所以，它之前到底是有多瞎，才会把一个在底层摸打滚爬的披着羊皮的狼，看着善良圣母的小羊羔！
“墨墨！”
墨墨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摇着尾巴乖乖地蹭了蹭叶清漪的手。
叶清漪挠了挠它的下巴，问道：“空间之力什么时候炼化完毕。”
墨墨夹紧尾巴，将头埋得低低的，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今……今晚应该可以。”
叶清漪杏眸微眯，狐疑地看着眼墨墨。
从她们第一次交锋起，只要一提空间之力，墨墨就支支吾吾。
起先，她以为是空间之力遗失的缘故，可如今空间之力已经寻回，为何它仍一副心虚的模样？
莫非，这小鼎空间还有其他问题？
叶清漪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墨墨，最终还是没有将质问说出口。
毕竟，不管墨墨瞒了她什么，今夜一切都会见分晓。
子夜时分，端坐于小鼎之中的墨墨，蓦然睁开眼睛。
它的眸中仿佛有万千星辰在飞速运转，逐渐形成星光旋涡。
随着漩涡流转，墨墨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
最后，它暗淡的黑尾旁，竟然凭空长出了一条半透明的雪白长尾。
白尾随风摇曳，一转眼便化作一只雪色的白猫。
而后，墨墨转换成灵体状态，飞快钻入白猫怀中，喜极而泣：“喵呜，老大，你终于醒了！”
叶清漪：？
饶是淡定如叶清漪，见到眼前这一幕，都不免当场愣住。
她不动神色地打量着这凭空冒出的新成员。
若说墨墨是只有巴掌大的小奶猫，那根据这只白猫的体型，它应该是一只成年猫。
此刻，它正用爪子亲昵地揉幼崽墨墨的脑袋，而后它一转头，叶清漪就和它的眸子的对上了。
那是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与苍穹碧落之色如出一辙，在月光映照下，
像极了空灵的蓝水晶。
它看着她，眸中带着笑意，唤她：“阿漪。”
这是一道成熟的女声，虽然带着几分虚弱，却温柔而沉稳，仿佛流经了无数的时光长河，落入她的耳际。
叶清漪也看着它，生出了极为强烈的神魂相连的亲近感。
她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自己作为主人与器灵的亲密羁绊。
或许，眼前这带着岁月的沉淀的白猫，才称得上是历尽漫长岁月的空间之灵！
白猫是以灵体出现的，许是灵力不足，它的灵体极为不稳，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便再次化为了白尾，陷入沉睡。
看着长了两条尾巴的墨墨，叶清漪细眉微蹙，直接问道：“墨墨，你这新长的尾巴到底是何来历？”
墨墨想了想，斟酌问道：“主人可听说过猫有九条命的传说？”
叶清漪点点头：“听说过，但这不是民间传说吗？”
墨墨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传说，却也不是传说。在上古时期，有玄猫一族，每修炼到一定阶段，便能长出一条新尾巴。”
“每一条尾巴，都可生出新的神魂。相当于多了一个分身，一条命。”
“所以，你的意思是，”叶清漪摸着下巴，“你乃上古玄猫，所以会有两条尾巴，两道神魂？”
“那你以后，还会长出第三条、第四条，乃至第九条尾巴吗？”
墨墨摇摇头，眸光暗淡，声音低沉：“我如今已是空间之灵，自然无法再修炼了，我此生都不可能长出九尾了。”
叶清漪摸了摸墨墨的脑袋，以示安慰，随后话题一转：“可你既然是上古灵兽，后来又是如何成为空间之灵的呢？”
墨墨微愣，圆溜溜的猫眼透着茫然：“我是第二条尾巴生出的分魂，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印象，主人若是好奇，等老大苏醒，可以问她，她是本体，自然比我懂的多。”
叶清漪对此不过是一时好奇。并不执着于答案，毕竟上古之事离她太过遥远，她更关心的还是眼下与她密切相关之事。
“墨墨，既然空间之力已炼化完毕，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看看空间了。”
墨墨看着叶清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扭捏地低下头：“可……以。”
说完，它飞速钻入叶清漪识海。
叶清漪抱紧小鼎，闭上双眼，神识模模糊糊感应到一处空间所在。
她心念一动，下一瞬她就进入了空间。
然后，她就傻眼了：所以……这就是殷茵拼死拼活也要抢到手的宝物……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