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意下如何?”李淮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却一直不做声回应,以为她是有些别?的想法。
谁知元思蓁忽然脸色凝重地将折子合起,撑着扶手从踏上坐起,恰好与李淮脸贴着脸,直视着他的眼?睛。
李淮不知她这是何意,刚要开口再问,却被元思蓁捧着脸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
“这......”李淮愣了愣,随即便?见?元思蓁展颜一笑,盈盈笑眼?中满是期待,便?知这神荼寺的建议得了她的心。
元思蓁只觉李淮这法子妙极了,一是这样她积攒功德有了名头?,行事又有朝廷的倚仗,事半功倍。二是府衙之中怎么会只有她一人呢?她也可以像师父一样收几个?心腹弟子,将一身本?事和积攒功德一事传承下去,这与花鳞回山继承道统也没什么差别?!
何况现下积攒功德是为了引渡妖物入山河社稷图,这关乎的不仅是道门,也是天下社稷苍生?的大?事,李淮继了圣人位,就更应该担起这重任。
因着李淮还不知此事,并未有考虑到这一层上,他这段时日在朝堂乡野见?识了那么多妖鬼祸乱,不仅宫闱斗争中能被用作手段,而像之前的僵尸、精怪作乱,都会危害到平民百姓的安危,便?觉于妖鬼之事,朝廷不可全然袖手旁观。
他登基之后元思蓁还如先前那般为着功德奔波,虽也知这是她修道之本?,但也不舍看着她一人这般辛苦。
种种考虑之下,便?有了现在的想法,只是先前未与元思蓁道明,有些摸不透她是否乐意,会不会还将此事当成?了负担?
他见?元思蓁极是欢喜的样子,心中最后的一点儿担忧也放了下来,轻声问道:“你若是还有什么想法,尽管说与我听,妖鬼之事,我可是一窍不通,还需你来周全考虑。”
元思蓁兴奋地挽着李淮的胳膊,再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又将折子拿起来好好读了一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告诉李淮,这一商议就忘记了时辰,直到外头?传来好些宫人的脚步声,两人才意识到已经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耽误你休息了,可有精神?”元思蓁看了眼?窗外渐渐透出的晨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手揉了揉李淮的太阳穴。
李淮闭目感受着她轻柔冰凉的指尖,连着几日处理政务,确实?有些疲倦。
元思蓁见?他如此,有些忧心地说:“不如小憩一会儿,早朝晚上半个?时辰吧!现下去传令,朝臣还未入宫呢!来得及!”
“不可。”李淮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拒了她这提议。
他刚要起身之时,没料到元思蓁竟拉着他的肩膀一带,他一时没防备,竟被她按在了榻上。
元思蓁顺势趴在他怀中,压着他不让起身,朱唇凑到他耳边,轻声呢喃道:“我说不去就不去。”
“莫要闹了。”李淮闻到她颈间的淡淡香气,不由有些心猿意马,可早朝确是耽搁不得,便?撇过了头?想离她远一点。
谁知元思蓁还追着他来,清脆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旖旎,“你可是忘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
李淮心中不解,他方才说过的话,与去不去早朝又有什么关系?
元思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美目波光流转,“你方才说,你我之契,还不能解,怎么就忘了那约定里的话呢?”
“哎,你忘了也没关系,我来提醒你。”她轻叹了口气,手摸到李淮胸前的衣扣,一点儿一点儿慢慢解开,“当初可是说好,我除了要护你不受妖鬼所侵,还要......”
李淮的衣襟已经被她扯地大?开,只有腰间的玉带还束住了衣服不让其掉落,元思蓁还在作乱的手又往下移去,李淮面?上发烫,有些为难地拉住了她微凉的手。
“还要我扮做一个?美色祸人的狐媚子,勾得你荒废朝政,夜夜笙歌。”元思蓁任由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继续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契解不了,我这活儿还得继续做啊......不然你怪罪我了可如何是好?”
温香软玉在怀,又听着这般艳词,饶是李淮再如何心志坚定,也有些恍惚,甚至有那么一瞬,还觉得元思蓁这话倒也没错。
可他心思很快清明,他刚失忆之时,时常被元思蓁戏弄得面?红耳赤,还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成?了耽于美色的荒唐人。而现在他恢复了记忆,更是怎么也不愿再承认,自己能被美色所惑。
“我不会怪罪于你......”李淮轻声说道,想伸手去拉自己的衣襟。
元思蓁将头?垂在他肩窝,闷闷“嗯”了一声。
李淮听着她语调有些奇怪,刚想去推一推,却感觉到脖间的气息逐渐平缓均匀。
他有些艰难地侧过头?看了一眼?,元思蓁竟是就这样睡着了......
李淮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明明是她先起的头?,怎么还自己先睡着了?
也对,他坐在大?殿里一夜未眠,而元思蓁却是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晚,回来后还要与他商议神荼寺之事,想必是比他还要疲倦。
元思蓁没了方才的胡闹,安安稳稳地趴在他身上入睡,李淮反倒不忍心去吵醒她,就这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乱动,连敞开的衣襟也顾不上合起。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像是放弃挣扎了一般,放松躺在榻上,也闭目养神起来。
待到元思蓁睡醒,这早朝定是要晚了,而他到头?来还是成?了话本?里为着美人而不早朝的君王,不知该叹是元思蓁的本?事了得,还是自己心志不坚。
总领太监将朝服备好后,准备带着宫女进?殿伺候圣人更衣洗漱。这新帝登基后极是勤勉,时常熬夜处理政务,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是一整晚都没睡!
没有传唤他也不敢进?去打扰,只是早朝时辰到了,又一直没动静,才不得不进?去看上一眼?。
总领太监推开大?殿的门,探了半个?脑袋进?去,他这位置恰巧能瞄到侧厢,可几重幔帐的遮掩下,却只能看到个?模糊的人影。
“圣......”待他眯了眯眼?,看清里头?的情?况时,立刻将嘴边的话吞了进?去,慌忙合上了殿门。
夭寿了!怎么瞧见?圣人身上躺着个?小太监!圣人还衣衫不整的!
总领太监擦了擦脑门的汗,不敢让自己露出慌乱的神情?,可还是被在外等候的孟游瞧出他的异样。
他身为影卫的职责,就是要护李淮安危,总领太监这个?模样,让他顿时警惕,上前就要推开殿门。
“慢着......”总领太监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
孟游皱起了眉头?,冷声问:“究竟何事?”
“圣人......还未起。”总领太监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孟游。
“不过未起,你为何这般古怪?”孟游心中担忧,甩开他的手再去推门,总领太监来不及阻止,就见?刚跨了一步的孟游身子顿了顿,跨进?去的那只脚连忙又收了回来,再轻轻将殿门带上。
可孟游的面?色却极是平静,丝毫不觉是见?到什么惊愕之事,他朝总领条件点了点头?,“圣人这些日子劳累,不过是多睡一阵,你有何大?惊小怪。”
“......是。”总领太监连忙低头?道,听出孟游是在提点自己,他原本?还惊讶为何孟校尉如此冷静,后来一想,孟校尉是圣人心腹,跟了他好些年?头?,或许早就见?怪不怪了。
以后服侍圣人,可要再小心谨慎些!
孟游看着一脸凝重的总领太监,知道他定是误会了什么,可他也不好解释,总不能说皇后娘娘有伪装成?太监的癖好吧?只能无?奈地看了看天。
-------------------------------------
钟皇山上下着丝丝细雨,山间小道看不到人迹。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炸下一道响雷,划破了山中本?该有的平静,鸟兽四散,虫鱼皆惊。
山间不知名的水帘洞中,盘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他的面?容在渐渐老去,肉身也逐渐消弭。
玄真早就算到了今日,他心中虽有不得大?道的遗憾,却总归是心满意足的,穷尽所学逆天而为,将倾天之祸拖上一拖,也算成?全了自己的道心。
就在他意识快要消散之时,忽然察觉到山中有人到访。
“师叔祖特来送我一程?”玄真在虚空之中与来人对话。
那人看不清模样,只化作淡淡金光,良久,才听浑厚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你这小辈,倒是胆大?。”
“不及师叔祖。”玄真这话带着一丝笑意,丝毫不惧怕来人的身份。
“也罢,你好生?去吧!”金光叹了一声长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玄真却知道,这惋惜并不在他身上,“师叔祖不必着急,弟子最后一副卦象,便?是一百五十年?之后,山河社稷图破,而那破解之法,随图破而出。”
“此挂我早已算到,倒是你,拖这一百多年?又有何用?倒不如让倾天之祸早日到来,早日再重整山河图。”金光顿了顿,又说道:“也早日让我那可怜的徒儿,踏上原本?属于他的仙途。”
玄真的肉身已经消散,只残留了一点儿意识,不能再答话,那金光见?此也不再多说,只叹道:“罢了!一百五十年?而已!念你一心向道,也算小有造化,我来渡你一程......”
惊雷过后,乌云渐渐散去,钟皇山还笼罩在朦胧的水汽之中,躲起来的虫鱼鸟兽再探出了头?,宁静而又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要说:这番外看着就是有下一部。同一个世界观下,一百五十年后,架空唐末宋初,乱世之中的妖鬼故事,古代公路文,暂名《妖唐夜行》(文案还在完善中),欢迎大家去作者专栏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