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禁让她联想到飞蛾扑火,眼见那蛊虫真要扑了上去,而大雁塔底下又有站了不少武侯,元思蓁怕伤了他人,再不犹豫,直接从袖中甩出两柄桃木小剑,扎在半空中的蛊虫翅上。
可这蛊虫借着最后一点儿势头,直接趴在了大雁塔二层的飞檐上,她的桃木剑也因此掉落在了地上,还引得?边上的武侯看了过来。
元思蓁心道不好,生怕蛊虫再附到人身上,她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飞快躲过那一排武侯,寻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御起青烟,也落在了飞檐上。
此时被引过来的武侯正弯腰要捡桃木剑,元思蓁趁机一道符纸贴上蛊虫,不让它再动弹。
“有贼人!”武侯发现是柄木剑后,立刻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厉声喊道。
边上巡逻的另一队武侯立刻围了过来,长剑出鞘搜寻贼人的下落,甚至还想要进塔查看。
元思蓁只?能趴在檐上,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勾不远处的蛊虫,她也不敢直接引莲花灯去烧,武侯已经戒备,定?会?留意到她的火光。
要是被发现了,即便她有夜行令牌,又是纵火又是飞剑的,也会?将她当?贼子捉了起来,到时候还要李淮来下令放她,那可真是丢脸!
大雁塔里有了动静,一队武侯已经上了二层,只?要走到窗边,低头就能看到她。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思蓁捏起法诀,想再施展个效力久一些?的障眼法,却听远处半空中传来一声爆鸣声。
窗边的武侯目光被吸引,完全没有留意到窗外趴着的人和蛊虫,又急匆匆地下了楼,往爆鸣声传来的地方赶去。
元思蓁见塔边没剩下几个人,才敢再爬起身,也不管远处究竟是什么,直接引出紫火包裹蛊虫,一边掐诀,一边默念道经,瞬间就将它烧得?一干二净。
爆鸣声将附近大街巡逻的武侯都引了去,甚至还有城墙守卫,元思蓁也心中好奇,可她这位置瞧不见什么,便翻身进了大雁塔内,就往塔顶而去,借着高势眺望。
那处聚了不少人,却都像无?头苍蝇一般寻不到目标,过了一会?儿,才在将官的指挥下,分头再去搜寻,元思蓁这才看清,爆鸣声响起的那处,什么也没有。
“奇了怪了。”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没嗅到什么阴邪气息,难不成有人在夜里放炮仗?
方才收进灯中的骷髅与蛊虫陆续出现在了灯面上,元思蓁一边下楼,一边随意转了转灯面。
五彩斑斓的灯面转动起来,上面的各色妖魔鬼怪栩栩如生,好像下一秒就要扑出来一般。
元思蓁下楼梯的脚步却忽然停住,她皱着眉又将灯面转了一圈,这一次她转动得?极慢,目光紧紧盯着灯面,一点空隙也没放过。
“功德圆满了?”元思蓁又是喜又是懵地看着莲花灯,这些?日子她忙忙碌碌也收了些?小妖,可一直没心情再去看灯面,今日的骷髅与蛊虫恰好填满最后一点儿空隙。
她也没了再下楼的心思,直接坐到了楼梯上,抚着莲花灯研究起来。
虽已被花鳞抢先一步,可功德圆满后莲花灯定?会?有些?变化,那时花鳞的扇面金光闪闪,那她的会?不会?也......
就在她思索间,灯芯忽的燃起了一簇淡金色的小火苗,灯面随之缓缓转动,元思蓁下意识就把莲花灯立在了地上,漆黑的塔内染上一层光晕,灯面上惊悚可怖的图案全都投影在了墙面上,她站在塔中,如同被妖魔团团围住。
山妖、怨灵、厉鬼,精怪、僵尸、罗刹......
她下山以来收进莲花灯的种种妖魔一一出现,又如同壁画一般,融进了大雁塔的墙壁之中。
“这?”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去看莲花灯,上面的图案果?然在慢慢消失,“等......等等!”
元思蓁有些?慌张,生怕这些?功德消失,而她全做了无?用功。
她将灯芯火苗掐灭,托着灯柄举起,不让图案再投影在墙上,可这番举动已经太晚,没了火苗墙面仍旧闪着淡光,灯面上的图案全都入了墙中,只?留下空白的八扇灯面。
“师父,你不是这么耍徒儿的吧?”元思蓁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半晌,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不可置信的话。
难不成她不是第一个功德圆满,就连积攒功德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没有王法啊!”她回过神来后,只?觉气上心头,扯着嗓子喊道,也不管这王法管不管得?到三清祖师头上。
空白的莲花灯看着与普通的花灯无?异,元思蓁捏在手中,几次气得?想扔出去,可又舍不得?,她这样来来回回,若是有旁人看了,只?会?觉得?是个失心疯的人。
空旷的塔内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元思蓁立刻停下动作警惕地扭过了身子,“谁?”
那声音在塔中回响,完全找不到方位,像是从墙壁中传来一般。
元思蓁一手在袖中掐了个法诀,一手已握着一把桃木剑。她此时才发现,融进墙壁的图案也在慢慢消失,直到墙壁完全恢复原来的普通模样。
笑声环绕在她身侧,越来越响,也越来越熟悉,元思蓁有些?不确定?地试探了一句,“师父?”
她话音刚落,就见墙壁上显现出了一副山水壁画,云雾缭绕,如在仙境,而她的师父,玄真道人,则侧身坐在一棵桃树下,看好戏一般地勾着嘴角。
真是师父?
“徒儿见我怎不行礼?”玄真道人一身漆□□袍,面容、声音都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可却双鬓斑白。
元思蓁甫一见到师父,心中各种情绪一拥而上,她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问清楚,现下却只?化作了一腔怒火,她咬了咬牙轻哼一声,转过身不愿行礼。
“可是输给?你师妹,恼羞成怒?”玄真道人像是看不出徒儿的情绪,继续添油加醋道。
元思蓁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才语气不善地说?:“我输给?师妹是技不如人,认了,但却忍不了你把我当?猴耍!我虽是你徒弟,你也不能随意拿捏!快把我功德都还回来!”
玄真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大,却又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降妖除魔的功德,怎会?就在这小小的花灯上,汝之造化,天道可感。”
“口说?无?凭。”她这师父劣迹斑斑,总爱说?些?不着调的事?儿来戏弄他们师兄妹三人。
就在她猜想玄真还会?说?些?什么糊弄话时,却听他语气与往常不同地说?:“若天道不可感,你又怎能活到今日?”
元思蓁一愣,这正是她想要追问之事?,明明生死簿中,她早已死去,为?何能够活到今日,听师父的意思,与这功德有关不成?
“你本是已死之人,我下黄泉地府,改你生死簿,让你得?以续命,坏了轮回。这本就是逆天而为?,为?师罪孽深重,你亦罪孽深重。”玄真难得?神情冷肃,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徒儿,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缘由。
“我......”元思蓁差点脱口而出,她何罪之有?
那时她还是无?知幼儿,身患重病,命不久矣,逆天改命之事?,岂是她能选择,又凭什么给?她强加一个罪名?
可她心中又如明镜一般,不遵轮回,行走阴阳之间,她与阴鬼又有何不同,如此苟活,本就容不得?。
更何况,抿心自问,若她当?时能自己选择,她也定?是要活下来的,才不管究竟是用何种手段。
玄真见她神色变化,便知这徒儿心中所想,他三个弟子都是玲珑心窍,而元思蓁更是最心思活络的那一个,只?需稍一点拨,便能心领神会?。
可惜,她也是俗世牵绊最深的一个,因着她的宿命,也因着她自己的抉择。
花鳞能继承道统撑起门派,而她留在凡尘另有一番造化,或许是顺应天意,恰到好处的安排。
“为?师命你师兄妹三人积攒功德,是为?三者。”玄真没等元思蓁继续问他,便垂眸说?道。
“其?一,择一心性本领皆宜之人,继承道统。”他没有丝毫停顿犹豫,像是没有时间耽搁一般,“其?二,是为?洗脱你三人罪孽。”
三人罪孽?元思蓁又是一惊,她身负罪孽,那花鳞与凌霄也是?
“其?三......”玄真说?道这里,才放缓了语气,他顿了顿话头,空灵的双眼看向?元思蓁,却像是在看着缥缈虚空。
“其?三,是为?山河社稷图。”
元思蓁自然听过山河社稷图,这图乃是上古封神之战遗留的法宝,传闻图中犹如现世,藏于山川之中,封妖镇魔,非赦而不得?出。
这图是道家至宝,能守太平救乱世,又与他们积攒功德有何关系?
元思蓁瞬间想到,他们三人能将鬼怪收在灯面、扇面、伞面之上,岂不是就像山河社稷图困起世间妖邪?
“灯面就是山河社稷图?”她赶紧摸了摸莲花灯,不可置信地看向?玄真,怎么也不能将手中的花灯与那至宝相比拟。
玄真又轻笑一声,“山河社稷图,为?师都不曾碰过,你这小儿哪有这福气?莲花灯不过是山河社稷图的边角碎料,引渡之物罢了。”
元思蓁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可又想即便是边角碎料那也是上古宝物啊,她还是不亏的!
“引渡妖魔入图?”想起方才功德离开灯面,入了大雁塔壁,她便猜测道:“那山河社稷图是在大雁塔中?再说?,为?何我们要引渡......”
她话还未问完,就被玄真打?断:“我知你心中有种种疑惑,为?师今日会?为?你一一作答,莫要着急。”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眼中却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焦急,再加上方才的种种话语,元思蓁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师父怎么像是交待后事?一般?
“封神之战后,山河社稷图收通天妖魔,再藏于凡间,可在河流山川,亦可在城池乡野。”玄真沉声说?道:“可千百年后,法宝总有灵力耗尽之时,上古大能推衍卜算,就在这一百年间。”
“那岂不是......”元思蓁心中大惊,山河社稷图若是放出上古妖魔,必定?是一场倾天之祸,上古乱世再临,生灵涂炭,人间地狱。
玄真凝重地点了点头,“为?师修道,无?甚本事?,唯独推衍之法甚绝,又有观先兆之神通。几十年前,为?师便有所感,日子应是近了,只?是当?时李唐刚立,正是歌舞升平,海晏河清,太平盛世龙气鼎盛,能续山河社稷图之灵力,拖上一拖。只?是未曾想到,王朝卦象藏着死局,竟是不过三世而亡。”
三世而亡,不正是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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