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游全然?没?有想到,袁护卫会忽然?变成了晋王妃的模样,他抵在元思蓁肩上的短刀往后缩了缩,面露惊疑地问:“怎么会是王妃......”
这?一瞬间他也有怀疑会不会是唬人的妖法,可仔细一想,若袁护卫就是王妃,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为何去武昌时王爷忽然?多了个贴身侍卫,还那般取信于她,甚至会吃味她与别人走得近,而?为何回长安后却极少见到袁护卫的影子......
可若真是如此,孟游回想起这?些日子袁护卫的矫健身手,也不知道究竟是袁护卫是王妃假扮,还是王妃擅长道法一事更让人震惊。
尉迟善光也是心?中一震,因?着?共患难过又性子相投,他一直将人看?做是兄弟,现下竟没?想到会是晋王妃女扮男装,那他岂不是跟李淮的妻子称兄道弟了这?么久?
“你?们?若是不信,可去王府里寻上一寻有没?有别的王妃。”元思蓁将他们?变了又变的脸色收进眼底,也顾不上多加解释,又继续掐起法诀:“王爷并非身死而?魂灭,而?是魂魄强行离体后才肉身寂灭,灵台也尚未枯竭,我若能及时将他魂魄带回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尉迟善光闻言眉头?紧皱,换做是以?前他绝对当这?法子是骗人的荒谬把戏,可现下却不由担忧地问道:“下黄泉地府将魂魄带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虽知道能从前朝皇陵里出来元思蓁出了大力,可那时他一直昏迷不醒并未亲眼所见,一切不过是后来听说,带回魂魄的法子怎么听怎么凶险,地府黄泉岂是凡人能随意踏入的地方,他实?是担忧元思蓁的本事修为不够,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莲花灯中的幽蓝火焰已是大盛,照得整个卧房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蓝光,而?灯面上妖异非常的图案映照在墙上,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尉迟善光一瞬间真有一种这?就是黄泉路的错觉。
“我自幼便拜入道门,修行数十载,下黄泉地府也并非第一次。”元思蓁看?着?这?两人轻轻一笑,不想再耽误时间解释,便扯了个谎道:“下面的事你?们?无需忧心?,只管在上头?守好王爷的身体,还有别让我的灯火熄灭。”
说罢,她从孟游手中拿过他的短剑在手心?一划,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滴落到莲花灯的灯芯中,一滴一滴,直到将整个灯芯都淹没?在血水中。
她只听师父说过,地府黄泉有奈何桥孟婆汤,还有十殿阎王与无数狰狞可怖的鬼差。
那里是阴间,魑魅魍魉四处游荡,只有人死后的魂魄,看?不到一点?儿生气,若是凡人下去,一沾染上死气,就是会迷失在阴气中,再也不能回到人间,永远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黄泉飘荡。
而?元思蓁命格极其阴煞,不似阳气足的常人那样受不住地府阴气,反倒能待上一段时间,只不过她毕竟是凡人,又不算是得道仙人,下到黄泉地府需要一个在阳间的牵绊,让她能寻到回来的路。
而?这?牵引的楔子,就是她自己的鲜血,而?她必须在鲜血燃尽之前将李淮的魂魄带回来才行,否则......
这?其中的凶险她一点?儿也没?有告诉尉迟善光与孟游,只最后看?了一眼李淮的脸,便沉下心?念起法诀。
莲花灯中的火焰炸出好几个火星,幽蓝色的火焰猛地从灯芯中窜出缠绕在元思蓁周身。
她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从衣服到发梢都燃起了猛烈的火焰,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就被烧成了灰烬,没?有在房中留下一点?儿踪迹。
“这?......”孟游连忙扑上前去,一个大活人在面前被火烧没?了,他下意识就想去救人,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只能不可置信地看?着?元思蓁消失的地方。
尉迟善光比他要冷静些,被火焰吞噬的一幕极其震撼,他甚至在最后一瞬间透过火焰看?到了一片荒芜阴森,鬼影重?重?的幽冥。无论?信不信元思蓁的本事,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在上边守好那盏诡异的花灯。
莲花灯并未随元思蓁一块离开,而?是静幽幽地燃着?那簇蓝色火焰,尉迟善光上前去看?,只见灯芯中的鲜血像油蜡一般在被燃烧,他不由担忧起来,虽然?元思蓁只说护着?这?火苗不灭,可是她的鲜血总有烧完的时候,若是在那之前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
孟游命王府的下人从地窖中运来了好些冰块,他生怕李淮的肉身出了什么差错,他布置好一切后,就焦急地守在床前踱步。
“圣人晕死过去后,是何人服侍?”尉迟善光这?时候才得了空隙问宫中之事。
“是圣人的心?腹亲卫。”孟游答道,他当时原本也想将圣人晕死一事瞒下,最好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可当时声响有些大,没?多久就有亲卫出现在殿中。
尉迟善光揉了揉眉心?道:“只要不是吴王那边的人便可。”
他们?在宫中的布置还未撤去,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能及时知晓。
而?现下圣人晕死的消息只怕是藏不住了,吴王李沐那边定然?会有动作,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便李淮今夜醒不来,该做的事情都要做完,至于到时候如何收场,那也是后来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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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仁坊的小?雁塔下,有个不为人知的地牢。
花鳞在里头?待了好些日子,她一直想逃出去,只不守卫森严,始终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前些日子孟游还会过来,这?几日不仅不见了人,她还敏锐地察觉到牢中换防的频率下降了,守卫的人数也少了那么一两个,若是她猜的没?错,定是别处有什么需要人手的大事发生,这?倒是她逃出去的好机会。
她不觉得李淮会因?为吃醋就捉了自己下狱,定是师姐那里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两人撕破了脸皮,她也曾听闻晋王李淮是个手段狠辣的,师姐这?回定是要喝上一壶,不过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李淮哪里还会留着?她在牢中。
花鳞的身上除了衣服什么也不剩,她的折扇、符咒、桃木剑、罗盘全部被孟游收缴看?管了起来,想到当时的情景,花鳞就恨得咬牙切齿,心?中盘算着?出去后一定要找人算账。
“诶,你?们?孟校尉去哪儿了?”花鳞趴在牢柱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守卫只睥了她一眼,却不答话。
“喊他过来,我有话说。”花鳞伸出手朝他挥了挥。
“缩回去!”守卫见此立刻上前要去打她的手,谁知花鳞不但不缩,还趁机拍上了他的手臂。
守卫只觉身体瞬间僵硬,一动也不动,就连话也说不出来,其他几个守卫见此上前来查看?,可没?想到一碰上那人的身体,自己也跟着?僵在当场,一时之间,狱中的守卫都被定住。
花鳞完全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这?些日子用稻草编出了几片能写字的草片,再偷摸摸用指尖血绘制符咒,效果自然?比不上平日里别的符咒,也亏得今日人少,她才敢这?么来用。
她看?着?那几个守卫怒气冲冲的样子也不得意,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嘴中念念有词,施展迷惑人的幻术,没?了折扇在手,她这?本事大打折扣,不过对付普通人,还是有些作用。
那守卫果然?扛不住,没?一会儿就眼神涣散,花鳞撤掉他身上的定身法,让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将监牢门打开。
就在牢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劣质符咒终是没?了效果,守卫挣脱开来就要将她压住,花鳞撒腿就往外跑,又往后甩了几个草片绊住他们?的手脚。
她边跑边感应自己的折扇,可却全然?没?有反应,想必是被放在了别的地方看?管。
因?着?守卫少了许多,从地牢出来这?一路倒是顺利,她没?想到这?地牢的位置就在安仁坊的小?雁塔下,扭头?一看?就能瞧见皇城高?大的朱雀门。
她不由感慨李淮的大胆,私牢就设在一个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
此时已是深夜,她想趁夜摸回御药房拿些自己藏起来的符咒,再去寻元思蓁,万一人也被关起来了,总也有点?手段傍身救人。
她扮做太监在宫里待了许久,对皇城的守备摸得还算清楚,可今夜却极其古怪,宫门上的护卫一个个严阵以?待的模样,还有宫中全然?不合规矩行走的金吾卫、龙武军甚至还有神策军,让她立刻嗅到了不对劲。
好巧不巧,刚从牢中出来,就让她撞上了变天?
在她离开宫墙之时,因?着?常年对阵法的钻研,忽然?感觉到一丝极其阴煞的阵法波动,她不由心?头?一震,立刻环顾四周,却没?有瞧见什么怪异之处。
这?阵法的波动极其不对劲,虽然?只是一瞬,但那阴煞之感传遍五脏六腑,没?想到长安城最是龙气聚集的地方,还会有这?样的邪阵。
花鳞没?有过多的停留,带着?满心?的疑惑提防潜进了御药房,却见柳太医匆匆忙忙背着?药箱出去,她远远的只能瞧见来寻他的人面色极其凝重?,待看?清他的嘴型,花鳞不由停住了脚步。
圣人昏阙不醒?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与那邪阵有些关联,心?中做了一番决断,便也跟在他们?身后,往圣人此时所在的蓬莱殿而?去。
可她刚进了宫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蓬莱殿上萦绕着?黑紫色的气息,隐隐间能看?出是一条巨龙盘旋在上,这?气息像是龙气,可却处处透着?阴邪,花鳞不由皱起了眉头?。
真龙紫气不纯,岂不是天下大乱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