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山间道观

既然得了出房的自由,元思?蓁不敢怠慢李淮安排的事儿,况且,说不定?她还能积攒功德,当天便决议要去见一见尉迟善光。

她换上一身护卫的行头?,又扮演起了李淮的贴身袁侍卫,直接去龙武军司的门口等人。

尉迟善光早就得了李淮的消息,也?没耽搁便出门见了她,只不过他还是不解为?何要去尉迟娘子待过的庄子,便带人去了淮南记,想先?聊上一聊。

因着尤三娘的缘故,元思?蓁隔三差五就寻机会来?淮南记门口转悠,不过这几日被困在?王府里?没来?成。

淮南记还如往常一般生?意红火,外头?人头?攒动,可尉迟善光一进店门就被店小二带进了上等厢房,此中缘由自然不必言明。

元思?蓁看着尉迟善光如沐春风的脸,又看了眼一边忙碌一边偷偷瞄他的尤三娘,不由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可是王爷对家妹的来?历有疑心?”尉迟善光入座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淮已交代过说辞,元思?蓁便按着他的意思?答道:“不瞒你说,王爷确实有些怀疑,毕竟令妹忽然就成了圣上的才人,还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

尉迟善光皱起眉微微点头?,“我明白,不过家父也?十分震惊,一点风声也?没有就忽然接了圣旨,就连我妹妹也?说从未见过圣人。”

“她也?没见过?”元思?蓁不由惊讶,却摸不透这话的真假,继续说道:“王爷并非不信任尉迟尚书,不过是谨慎行事罢了,怕就连你们?也?受了欺瞒。”

“这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尉迟善光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压低声音说:“毕竟这么多年,我连一面也?没见过,不过是母亲亲自将人带了回来?,又那?般欣喜,我也?不好问些什么,再说,她确实与我母亲长得极像。”

只要见过尉迟小娘子的人都不会怀疑她与尉迟夫人是亲母女,就连元思?蓁也?是这般以为?的,她抿了口茶还想再问些什么时,又听尉迟善光语气坚定?地说:“彻查一番也?好,若妹妹来?历没什么问题,也?好消了王爷疑虑,还她一个清白。”

元思?蓁展颜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尉迟善光虽脾气倔,可性子确是爽朗,“正是该这么想。”

两人仔细商议了一番,这么多年只有尉迟尚书夫妇知道那?庄子的所在?,就连尉迟善光也?从未去过,只好从那?日驾车的车夫入手。

谁知那?车夫却说上次去接尉迟小娘子,在?长安城外的一处驿站换了车再行,车夫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

“你妹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要如此遮掩?”两人快马加鞭往驿站而去,路上元思?蓁忍不住问道,她想起尉迟善光曾说过,好像与道门有些关联。

尉迟善光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脸色更是沉重,良久才说,“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病,只记得是活不了几年,以至于父亲连个名字也?不敢取,生?怕冲撞了她,只唤作芽芽,如今她回来?才有了名,单名一个瑛。”

“原来?如此。”元思?蓁不由念了念这名字,美玉为?瑛,虽常喻男子,可她却觉得是用?在?女子身上也?是个好名字。

到驿站后两人并没下马,直接就往车夫所说的方向而去,车夫还记得夫人去了莫约一个半时辰,算上来?回,也?能估摸出大致的位置。

一路上的庄子倒是不少,大多是大户人家置办在?此的别院,还有些是用?来?做义庄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再有便是村落里?的小门小户。元思?蓁与尉迟善光一个也?没疏忽,都下马打听或是□□查找线索,只不过寻了快两个时辰也?一无所获。

“难不成早就将你妹妹住过的痕迹都抹去了?”元思?蓁牵着马走在?田野间,还不停向四处张望,看看可还有遗漏的地方。

尉迟善光眉头?不展,也?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不明白,我妹妹病好了还不能见人?为?何要将踪迹也?掩盖。”

“想不明白。”元思?蓁这一路又是骑马又是□□,早就有些腿酸,现下无甚收获,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路边的草垛上歇歇脚。

越是这般她越是好奇,尉迟小娘子究竟得了什么病,尉迟尚书夫妇十几年来?如此小心谨慎讳莫如深,而尉迟小娘子病好归来?后,不但入了宫做了才人还沾染了妖邪之术,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解不出其中的缘由就不能向李淮交差,她不由心中烦闷,干脆整个人躺在?了草垛上,眯着眼看向远处的山景。一旁的尉迟善光见此,就将马牵到河沟里?喂喂水。

此时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远处飘来?的炊烟夹杂着香味,勾起了元思?蓁的饿意,刚想起身回城之时,却发现她看了许久的山上竟也?飘出了一缕白烟。

她忽的想到什么,一跃而去,指着那?处说道:“会不会是山里?。”

尉迟善光看了一眼说:“那?烟是炉烟,应是山里?的道观或是庙宇,并非住人的庄子。”

“或许就是在?那?儿?”元思?蓁刚说完这话就跨步上马,“道观寺庙不也?能养病吗?况且,那?时候不是有个道士提议,你父母才将尉迟小娘子带去了庄子上养吗?”

尉迟赏光一点即通,也?立刻上马,一甩缰绳就沿着小道往山中飞奔而去,“你说的对,或许母亲从一开始就瞒着,根本不是在?庄子上。”

山道崎岖狭窄,定?是极少有人来?此,寻到白烟之处时,果然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老旧道观。

元思?蓁见此不由挑了挑眉,这道观虽小,可依山傍水的样子倒是让她回想起自己学道的玄清观。

道观门前还留有几道马车压过的痕迹,尉迟善光蹲下身摸了摸泥土,便点了点头?说道:“日子久远,车上只有一两人......”

他又皱眉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疑惑。

“怎么了?”元思?蓁边问边走到道观紧闭的门前,从门缝往里?张望。

“没什么,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尉迟善光又看了一眼车痕,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起身,就走到道观的侧墙角,想要□□而入。

他身手极其矫健,不过一搭手就整个人跃过矮墙入了院中,元思?蓁也?连忙跟在?他身后翻了进去。

这道观虽是关着门,可既然有香火,便定?是还有道士在?里?头?修行,元思?蓁能听到三清殿中传来?熟悉的道经,想必是道士聚在?一起讲经,她便带着尉迟善光直接窜进了无人的后院。

两人对视一眼,便一人一边开始一间一间地查看厢房,果不其然,尉迟善光翻到第二间的时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元思?蓁见此立刻转身去看,那?房间格局与寻常无异,可桌上却放着好些个女儿家的东西,有各式各样的襦裙对襟和珠宝首饰,还有堆积成山的书籍画册,怎么看也?不应该是道观厢房该有的样子。

“看来?是这儿了。”元思?蓁拎起一见衣物比了比,没想到竟是件孩童的衣物,有些疑惑地说:“这是十几年的衣服都在?一块了?”

尉迟善光也?拿起一枚玉镯看了半晌说:“西南进贡的美玉,母亲得了一对镯子。”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笃定?的神色,想必这里?,就是尉迟小娘子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可衣物都是新的,没人穿过。”元思?蓁翻了翻衣服说:“从小到大的都没人穿过。”

她又环顾了一遍房中,连一根女人该有的头?发丝都没有,这间屋子根本不像曾住过女子。

“会不会是打扫了。”尉迟善光也?皱着眉看起了房中的摆饰。

“女子的头?发再怎么扫都不可能扫干净的!”元思?蓁笃定?地说。

尉迟善光闻言轻笑一声,“你倒是清楚,还没成亲就跟小娘子住过不成?”

“听人说的!”元思?蓁打了个马虎眼,又看起了那?一沓堆着极高的书籍,“这书却有人翻过。”

房中既无人住,可书却被翻过,她心中更是不解,便仔仔细细翻看去书上的褶皱,想从中找些蛛丝马迹。

她越看越是觉得奇怪,这里?的书除了寻常的四书五经,竟都是些坊间的闲情话本、野史?杂记,就连那?本她乱写?的《玉灯记》也?在?其中。

这不禁让她联想起在?梅林之时,尉迟小娘子举着灯笼与李淮搭话,正是像极了《玉灯记》中两人在?凉州城里?初次相见的情形。

“该不会真的是.....”元思?蓁抽了抽嘴角,又翻起剩下的书册,手却停在?了其中一本上,她看了看那?书名,不由眉心一跳,趁着尉迟善光不留神,就那?本书飞快地收进衣襟中。

尉迟善光饶了屋子好几周,有些烦闷地问:“究竟有没有在?这里?住过。”

元思?蓁也?摇了摇头?,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可她的目光恰好看向尉迟善光身后的墙上,那?墙上有一副花鸟画,上头?是一枝梨花上站着一排小雀儿,而树下只有几块小石,石头?上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册。

她虽不懂画作,可王府里?的画看了不少,此时竟觉得这画少了些什么,头?重脚轻,那?树下或许应该......

还有位捧书畅读的小娘子......

“怎么了?”尉迟善光察觉到她的目光,也?往身后看去,没想到元思?蓁几步冲到跟前,伸手就往画卷上摸。

那?熟悉的触感让元思?蓁心中大惊,她之前想到能入画的妖物时,便心中打趣过只有在?她师兄妹三人的法?器上能看到,可没想到这幅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画卷与她莲花灯灯面的材质一模一样。

“这画有何问题?”尉迟善光在?一旁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以此为?信物,带回去给王爷复命吧。”元思?蓁压下心中的惊疑,将画卷从墙上取下。

见这房中再没有什么可查探的,两人便顺着原路翻出了道观,要上马回城。

元思?蓁思?绪纷乱,极是想着快些回去将事情理一理,可尉迟善光却又停下了步子看了眼脚下的车痕。

“我见你方才就极是留意车痕,究竟有何不妥之处?”元思?蓁问道。

尉迟善光指着两条错开的车痕,轻声说:“若母亲接走了妹妹,为?何去时的车痕并不比来?时深?不过或许是日子隔着久了,看不准确,又或是卸了些东西。”

元思?蓁心中了然,尉迟夫人自然是接走了尉迟小娘子,只不过一幅画上的人物,能有什么重量......

她语气淡淡地说:“应是如此,你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走剧情走剧情~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