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蓁在王府的卧房里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她闭门不出,就连国公夫人来府上,也称病不见。除了定时定点给她送饭收拾的玉秋,她是一个活人也没瞧见。
而李淮更是再没影,若不是偶尔她窃音的术法听到他的脚步声,还真以为这人将他忘在了王府自生自灭。
不过这几天里李淮回来的极少,即便回来,也是脚步匆匆,以元思蓁对他的了解,定是朝堂上又?遇到了什么事儿。
一开始元思蓁觉得这样也好,她倒是省了对付他的精力,静心研究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可关了三天她还是没了耐心。
这一日元思蓁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听着王府里?的动静,终是又听到李淮熟悉的脚步声,却还是没有走向卧房的方向。
她飞快地从床上坐起,心中决断一番,便冲到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喊道:“王爷!谈一谈!”
这话喊完,院中仍是空无?一人,李淮的脚步声也只是微微一顿,元思蓁再接再厉,换上一副委屈的腔调,故意想让王府不知情的下人听到:“王爷我知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那天晚上我不是有意拒绝你的,从今往后我一定按着你的吩咐,你想要什么花样就......”
她这番无中生有的话终是有了作用,李淮果然调转了方向往卧房而来,没多久便一脸冷肃地出现在院中,元思蓁这才住了嘴。
“王爷,我有话跟你话!”元思蓁见到人后,立刻露出个笑容,压低了声音说。
李淮脸色没有什么变化,眼中的寒光还与前几日一样,他走到元思蓁面前却不跨进房中,打量了一阵她的脸,才低声道:“不知礼数。”
元思蓁笑容更是灿烂,眨了眨眼说:“这不是要吸引晋王殿下的注意嘛?”
她见李淮只教训了一句,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转到正题上,“这几日我痛定思痛,实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既然殿下还用得上我,我便决意好好完成我们的约定,助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可困在房中哪里帮得上忙,还不得出去才能辅佐殿下!王府大小事物,朝堂后宅的消息,万一又?有什么妖魔鬼怪挡道,我定能为殿下分忧的!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这一大串话元思蓁说的极快,生怕李淮不耐烦听下去,等她说完喘上口气,却没听到李淮有何回应。
“殿下?”元思蓁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若不信我们可再立契约,反正你手?上也有人质,不担心我跑了。”
李淮这才微微扬首,语气不屑地说:“我要用得上你,你岂有拒绝的余地?何必多此一举,与狡诈之人立契约。”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再不理会元思蓁在身后的挽留。
元思蓁咬了咬唇,心中不忿道:“论狡诈,哪里比得上你?”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李淮说的对,李淮若真要她再做什么,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筹码,不说以花鳞要挟,就说他的手?腕权势,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元思蓁又?翘着腿躺回凌乱的被窝,既然她现下无?路可走,那就只能耐心等着李淮来找她吧......
因?着宫中急召,李淮才匆忙回府更衣,没想到元思蓁又?闹这一出,他离开院子后,才觉自己又?着了她的道,不过几句意味不明的孟浪话,就被引了过去。
李淮更是气恼,换上烫金朝服后,便匆匆乘马车入宫,心里?头还不停嘱咐自己,对付元思蓁不能再这般心慈手?软。
此时已临近申时,李淮估摸着李延庆是因着长江沿岸稳固堤坝和?拓宽运河一事才忽然传召,果不其然到大殿中时,还有好些个六部官员在此。
长江水患,不止武昌边上受灾,流域所经都有不同的损失,经此一回,李延庆便将这一项事务直接收回朝中,不再是拨银两让各地官员自行做主。
因?着武昌之行有功,李淮便也得了机会筹划此事。虽说蛮蛮出世引发大水的说法广为流传,可李淮从元思蓁那里听来蛮蛮以死气为食后,便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倒了,哪里是有了蛮蛮才天下大水,实则是因着大水带来的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才引了蛮蛮出世觅食。他见识过水患之下的民生,更是不遗余力扑在上面。
待到宵禁的鼓声传到殿中,李延庆才没了继续商议的心思,他让官员退下后,便与李淮一道用了晚膳。
原本李延庆还想多聊上几句,可没想到竟身体有些不适,只好在大太监的搀扶下,先回了寝殿。
李淮看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虽有担忧,可也更是警觉,父皇身子比半年前差了许多,而储君之位还没有着落,只怕近些日子朝堂后宫都不怎么太平了,而他也要早作谋划。
送走李延庆后,李淮便立在殿中等着小太监前来领路,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他忽然瞟到挂在大殿墙上的一幅画动了一下。
李淮有些诧异地转身去看,只见那画上画着的是华山奇峰,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又?见清风吹进殿中将?画角微微吹起,便以为只是清风作祟。
迟迟没有等到领路太监,虽不太合规矩,可这时辰也遇不到什么别的人,李淮便独自一人往殿外走去。
夜幕降临,因?着阴云的关系,见不着漫天的繁星,眼中只有宫中延绵不断的灯火,他沿着走廊绕过偏殿,却连伺候的宫人也没有瞧见,不由有些奇怪。
就在他刚走过偏殿的窗户时,忽然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女子的轻笑声。李淮立刻止住了步子,眉头紧皱着看向紧闭的窗门。
这轻笑声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听着也不像是宫人该有的打趣,此处是紫宸殿的偏殿,也不该有后妃在此,何况父皇早已回了寝殿。
李淮正犹豫要不要推开窗户时,却又听到里头还有年轻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低沉,不停说着些调情的孟浪话,惹得那女声娇啼不止,紧接着便是衣物的摩擦声和?两人不堪入耳的欢愉声。
他心中一怒,没想到竟有人敢在皇宫中行这般苟且,可兹事体大,他也不能就这样闯入,万一真是父皇的后妃,岂不是落了父皇的脸面。
那男子的声音渐渐变大,李淮越听越是熟悉,直到女子喊了一声“四郎”,李淮这下更是震惊,难不成这般胆大在紫宸殿里?苟且的是吴王李沐?
穿廊而过的风像知道了他的心思一般,此时竟将?偏殿的大门吹开,一时间耳边的艳语消失,李淮心中思索一番,想好了一会儿对峙的言语,便光明正大地踏入了偏殿。
谁知与他想的不同,偏殿中空无一人,只能闻到浓郁的龙涎香,就好像他方才听到的全是幻觉。
李淮下意识就觉殿中有异,警惕地看打量着四下的陈设,寻找可有人来过的痕迹,直到他看见墙上的一副夜宴图,便愣在了当场,眼中满是惊疑。
那副足有半面墙宽的夜宴图上,正中心是在大殿里饮酒赏月的君臣,后偏殿后的梅林里?,竟多了一对衣衫半褪的男女交叠在一起。
李淮不止一次见过这幅夜宴图,极其确定从没有过这对男女,而更是让他心中大震的是,画上的男女竟然会动,两人一举一动和面上变幻的表情都像是活生生的人,而那长相,分明就是他的皇弟李沐和?父皇新封的尉迟才人。
殿中的香味馥郁,熏得李淮脑仁疼,就在他要上前仔细去看那副画时,忽然就见画中的尉迟才人看了自己一眼,即便是画中的人,李淮也能看出她脸上的惊讶,可紧接着却挂上了一副期待的笑容,还朝他伸出了不着寸缕的藕臂。
李淮只觉天旋地转,心中涌起难以明喻的感觉,眼前的景象在梅林与偏殿中反复变幻,而李沐与尉迟才人缠绵的躯体也近在眼前。
他立刻低下头扶住门框,不让自己再去看那副画,可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一股难耐的燥火从下腹升起,烧得他寸步难行,恨不得跳进冰窟之中。
不对劲......
不管是不是幻觉,李淮心中清明地知道绝不能在这个地方着了道,便狠下心咬破自己的舌尖,刺痛传遍四肢百骸,他才恢复了点对身体的控制,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可那难受的热度只消失了一阵,便又铺天盖地而来,他拼着极大的耐力,才堪堪走到了宫门口。
“王爷。”车夫在外头等候了多时,见李淮终于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李淮此时已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被烧成扉粉,就连走路都有些不稳,他咬着牙留了句“回府”,便在车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就在他离开不久,梅林中一处隐蔽的角落,李沐大汗淋漓地瘫倒在地,抱着他父皇新封的才人一脸餮足。
尉迟小娘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趴在李沐身上柔声道:“你我真是胆大,就不怕被圣人知道?”
“怕什么,这地儿隐蔽地很,况且就算瞧见了,我母妃也能处理妥当。”李沐美人在怀,心中便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顾忌,想到这女子虽是父皇的妻子,却心属自己这个年轻力壮的,更是有一种颇为奇妙的满足。
尉迟小娘子撑起身子看向他,眉眼中还挂着艳色,低声道:“即便被晋王殿下瞧见,你也不怕?”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听得李沐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那点儿最后的旖旎温存全都消失殆尽,“李淮?他怎么能知道?”
尉迟小娘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树枝,一脸好奇地说:“那不是晋王殿下的玉佩吗?”
李淮此时根本不在梅林之中,也从未到过梅林,他盘腿坐在车厢中忍受着烈火灼身,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腰间少了块玉佩,而那玉佩还出现在了尉迟小娘子的手?中。
“王爷可是身体不适?”车夫扶他下车时,便察觉李淮的不对劲。
李淮刚想要他去唤大夫,可想了想又挥手作罢,咬咬牙站稳步子,呼气沉重地往王府中走去。
此时元思蓁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因?着白日碰壁,她也没了再与李淮说上几句的心思,只趴在床上继续数着莲花灯灯面上的功德。
可没想到李淮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竟直朝卧房中而来,元思蓁立刻从床上坐起,摆好一副乖巧讨好的表情,等着李淮推门而入。
只是她有些奇怪,为何李淮的脚步轻重不一?
还来不及多想,便见卧房的大门被极其粗暴地推开,李淮一手?撑在门边,半低着头,从脸到脖子一片绯红,一副隐忍着什么就要站不稳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523:55:51~2021-04-1821:3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吃想睡还想瘦10瓶;孔拉德.维尔卿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