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胡姬邀舞

车队出发后,李淮仍是冷着一张脸看着窗外,就像元思蓁压根不存在一样,一个眼神,一句话都不给她。

可他越是这样,元思蓁越是觉得心慌,出门时李淮不还好好的吗?她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究竟是哪里惹了他?不悦,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元思蓁没有留意到,李淮虽脸色阴沉,可眼神却总不经意地往她这边瞟,待两人眼神就要碰上之时,又立刻转向窗外。

直到马车中的气氛令人窒息,元思蓁终于忍不住,状若无事?地笑了两声,试探道:“王爷这是要哪儿啊?”

李淮淡淡瞥了他?一眼,沉默良久,才薄唇轻启:“岑太守设宴。”

“哦!”元思蓁又略带夸张地笑了笑,“倒是好事?,王爷来武昌后遇到这么多事?,正好能轻松轻松!”

她心中却不由惊讶,这还真是巧了,她正想去会?会?岑太守与太守夫人,如此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李淮听了她这番话却轻哼一声,又看着窗外,语气怪异地说:“宴请怎会是轻松之事?,里头不知藏了多少交锋。”

他?话刚一出,连自己也觉得怪异,怎么好似是特意说给元思蓁听,要她同情体谅自己一般。

元思蓁倒是十分上道,立刻狗腿地锤了锤他的膝盖,“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小小的酒席,哪儿难得倒王爷!要我说,岑太守不过是想寻个机会,讨好讨好王爷罢了!”

李淮看着她的盈盈笑眼,心里头的闷气虽是消了些,可一想起方才那小太监的模样,仍是五味杂陈,差点儿张口就问,那般瘦弱的小白脸,还是个太监,究竟哪儿好了?

好在他还算理智,心想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可元思蓁却瞒着他?不肯说,让他心里头更不是滋味。

这到底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他?既有城府又有武艺,还是个王爷,寻他帮忙总比寻一个太监要好吧!

元思蓁哪里知道他?这番心思,专心致志地捶腿捏肩,她感受到李淮诡异的视线一直在自己头顶扫来扫去,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全然不知。

这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等到了设宴之处,元思蓁便飞快钻出了马车,将车厢里的浊气吐出,才又毕恭毕敬地跟在李淮身后。

她原以为设宴之处是岑太守府邸,却没想到竟会?是在黄鹤楼中。

岑太守早已在楼外迎接,领着武昌一众大小官员行礼,又簇拥着李淮上了五楼。

楼中的桌案摆成两排圆形,中间留着块空地,一看便是会有歌舞助兴。

她身为护卫,自然是没有入座的资格,只能站在李淮身后的梁柱旁,低着头用眼角打量四周。

“皇兄来此,弟弟都不曾为你接风洗尘,好在岑太守有心,特意设了此宴,你我兄弟倒是能畅聊一番。”李渝坐在李淮下?首,带着众人端起酒杯,向李淮敬酒,倒真像是武昌城的主人。

李淮轻笑一声,也举起酒杯示意,朗声道:“你我来武昌不都是为了国事,哪里需要这些虚礼。”

“皇兄说的是。”李渝也淡淡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李淮自不会?推辞,可他刚尝到酒水的味道,不由有些新奇,这酒清冽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芳香,着实令人忍不住再添一杯。

厅中除了武昌城的官员,第二排还坐了几位女眷,而?在岑钰身后的,想必就是岑夫人容氏,这位容娘子虽穿的不算华丽,头饰也极其简单,可却面若桃李,光彩照人,丝毫不像赵娘子所说,大病初愈,岑太守一心挂在她身上,倒是不难理解。

元思蓁目光一直打量在太守夫人身上,连她丹蔻是何颜色都瞧清楚了,可却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既无妖气,也无邪气,那神采奕奕的目光,倒比厅中许多官员更生机勃勃。

“得知皇兄掉江时,可把我吓得半死,即便能调遣的船不多,也都命了去搜寻皇兄的踪影,好在皇兄吉人天相,否则弟弟可要伤心了,父皇那儿也不知该如何交代。”李渝又举着酒杯向李淮敬酒,李淮自不会?回绝,他?看着李渝关切的目光,知道他?心里头想的,只怕是巴不得寻不到人。

“是啊,晋王殿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岑钰也在一旁搭腔道。

李淮微微颔首,将厅中众人的奉承都应了下?来。

几番推杯换盏后,一队胡姬步入厅中,随着鼓点和琵琶声,跳起了助兴的胡旋舞。

宴席气氛渐入佳境,好几个官员也都步入舞池,跟着旋律一块儿起舞。

本朝舞乐兴盛民风开化,宴席中男女共舞,道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儿,只不过李延庆继位后,曾遇到过番邦使节趁着共舞行刺,自此长安城中便少了许多歌舞乐宴。

而?武昌城离着长安远了,倒没了那么多束缚。

只不过如今城外水患,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而?李淮与李渝都是奉旨来赈灾,这节骨眼上纵情声色,甚是不妥。

李淮原以为只是小酌几杯,谁知李渝和岑钰竟有这胆子,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李渝一眼,只见他?也兴致勃勃地看着胡姬起舞,不由皱了皱眉头。

李渝怎会这般愚蠢,将这么个把柄就送到他手上?

“皇兄你看,这胡旋舞就要男女合跳才有意思,皇兄可要一试?”李渝又凑了过来,脸色有些微红,一看就是酒气上头。

李淮面色如常地摆了摆手,“我不善舞艺,倒是听说五弟会?些?”

李渝闻言大笑几声,竟还真将酒杯放下,跃到厅中转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甚至盖过了舞乐之声。

元思蓁也被这场景吸引,眼中露出惊叹,心想李渝这是在京中压抑久了,还是近些日子太过操劳,几杯酒下?肚全然没了皇子的架子。

就在她看得饶有兴致时,却见一位胡姬转到了李淮案前,那飞扬的裙摆直接铺到了李淮的膝上,她半跪在地上舞动,那意思论谁都看的出,是在邀他?共舞。

元思蓁不由来了兴致,嘴角微微勾起,她倒要看看,李淮平日里一本正经,此时又会如何应付。

只是她等了许久,也不见李淮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看不见那美艳的胡姬一般,自顾自地饮着杯中的酒。

那胡姬舞了半天见李淮完全不搭理,只好红着脸起身退开,却没想李渝瞧见这一幕,竟打趣道:“我皇兄为人正经,一颗心又只系在皇嫂身上,哪儿会降下?身段与你们共舞?”

李淮冷着脸瞥了他?一眼,全然没有搭腔的意思,却忽然想到,元思蓁在身后看着这一幕,不知是何反应?

他?放下酒杯不经意地转身,谁知却见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触到他的眼神,这才匆忙低下头。

李淮心中一震,元思蓁不吃味不着急就算了,怎么还事?不关己一般?而?他?不过是见那小太监与她走的近一点,就......

打翻醋坛子一事?,李淮是绝不会?承认,他?越想心里头越是火大,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时脸色难看极了,那胡姬见此不由心生惧意,以为是触了晋王殿下的霉头,连忙提着裙摆跑开,再不敢往这边凑。

厅中有几人见此场景,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元思蓁听了一耳朵,那意思竟是在说什么李淮惧内,她忽然明白过来,李淮今日心情如此不好,是不是正是听到这样的闲言?他?方才扭头,难道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却误以为她不同意,才赶了舞女走。

这可真是冤枉大了,她从未干涉过李淮寻欢作乐,只不过他?自己不去罢了!

李淮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宴中的场景,揉了揉微痛的眉心,起身告辞。而?李渝自然挽留了一番,见他?丝毫不动摇,便只好亲自将人送出了楼,他?自己却又折了回去。

此时天色刚暗,黄鹤楼层层飞檐下?的灯笼都已点亮,他?们站在楼下?,却仍能听到上边传来的舞乐之声。夜里的凉风吹在李淮脸上,让他清醒了许多,方才楼中的宴席,仿佛有些不太真实,他?不由抬头又朝楼上看了一眼。

元思蓁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犯了嘀咕,李淮怎么还恋恋不舍的,这完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啊!

“王爷,你可是想要那胡姬?”元思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谁知她这一下?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仅没消掉李淮的气,还又收到了他?一计眼刀。

李淮只觉自己差点七窍生烟,心里头最后那点醉意也没了,他?一甩衣摆,大步跨向马车。

元思蓁摸了摸鼻子,刚想跟上去,却听李淮在车厢里头厉声道:“本王想一个人静静,任何人不要上来!”

“属下?遵命......”元思蓁只好讷讷答道,灰溜溜地与驾车的马夫坐到了一块。

一旁骑着马的孟游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想王爷英明神武,岂是你这般谄媚的小伎俩能迷惑的?再来几回,王爷定会?厌恶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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