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命不久矣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跨进了垂花门。

只见院中?杂乱无章,堆满了不知?是什么的箱子?和包裹,院中?有几个?打点的伙计,却没有一个?将注意力放到元思?蓁与花鳞身上。

这医馆极大,两人过了一进,便逐渐听到吵杂的声响,还没走到后院,就见到遍地衣衫褴褛的人躺在简陋的竹床上,竹床上睡不下?的,就直接躺在了地上。

这些人身上倒是不见什么伤,却都脸色极差,目中?无神,有的还面黄肌瘦。厅中?有几个?忙活的伙计,端着一大桶水给?躺着的人分水喝。

元思?蓁甫一见这场景,便明白此处定是安置水患难民?的一处地方。

忙活的伙计终是瞧见了两人,却没心思?招呼,只随意道:“这医馆被官府征用了,你们?去别处!”

元思?蓁与花鳞今日都穿着便服,并未让人瞧出身份,元思?蓁朝那伙计作揖道:“我兄弟两听闻在征人手,特来瞧瞧。”

那人不耐烦朝后一指,“那去后头!”,再没理会两人。

“多谢郎君!”元思?蓁说?道,便立刻与花鳞一道出了中?厅,往后院而去。

还算宽广的后院搭着好?几顶帐篷,不停有人蹲着药与吃食进进出出,想必这些帐篷与中?厅一般,都安置了受难之人。

这处的药味更是浓烈,直熏得元思?蓁有些眼晕。“这什么药,太冲了。”她用衣袖捂住口鼻,问花鳞道。

花鳞通晓医理,面不改色道:“艾叶,生姜,苍耳子?,驱寒的。”

“艾叶是这味道?”元思?蓁惊讶地说?,“能熏死人了都。”

“要?供上这么多人的药,只怕是要?几大口锅不停地炖煮,味道自然浓烈。”花鳞倒是不觉难闻,她目光在院中?逡巡片刻,又?低声说?:“倒是没瞧见有管事的人。”

元思?蓁实在难以忍受这儿的味道,便施了术法暂绝一感,又?趁着刚有人进帐篷,跟在身后一同进了去。

帐篷中?果然与他们?猜测的那般,密密麻麻躺着一排排的人,男女老少都混杂在一块,好?在帐中?人虽多,却还算干净整洁,倒是不必担心滋生疫病。

帐中?忙活的伙计多为?男子?,只零星见到几个?丫鬟,而最是惹人注目的,竟有位贵妇人模样的娘子?,也忙前忙后地分发物资,还不停说?着安抚的话。

“赵娘子?,我们?村是不是都被冲没了,那以后可还能去哪儿啊!”一垂髫小儿拉着她的手,边哭边问。

赵娘子?递给?他一个?馒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村子?没了可以再建,等过段时日水退了,你就能回家了。”

“可我爹娘都不知?去了哪儿,我回去也只有一个?人!”小儿啃着馒头,泪眼汪汪。

“那就留在城中?,岑太守不会放着你们?不管的。”赵娘子?差点被他这模样激出了眼泪,她生怕自己失态,便连忙撇过头去,想先出帐篷缓上一缓。

元思?蓁此时站在门前,恰好?与这赵娘子?打了个?照面,看清她容貌后,元思?蓁眉尾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你们?是?”赵娘子?身边的侍女见两人眼生,立刻上前问道。

元思?蓁便将方才的一番说?辞又?搬了出来,她目光一直落在赵娘子?脸上,不曾移开。

“如此,你们?跟我来。”赵娘子?并未留意到她的打量,用衣袖轻轻擦了擦眼角,便带着她俩人出了帐篷,来到后院一方石桌入座。

元思?蓁与花鳞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赵娘子?竟就是这儿管事的人。

赵娘子?上下?打量了她们?一阵,语气?轻柔地说?:“我这儿你们?也瞧见了,都是些苦活累活,还压抑的很,先头城中?来了好?些热心肠的人帮忙,现在也都走的差不都了,还是靠着官府的人才维持了起来。你们?俩看起来白白净净,身子?板又?瘦弱,还是别来受这苦了。”

元思?蓁面露失望,又?对她说?:“我俩虽干不了力气?活,可我弟弟懂医理,我还略懂些五行八卦,定是能帮上忙的!”

赵娘子?身旁的丫鬟不禁笑了出声,“懂医理就算了,懂五行八卦能在这帮上什么?医馆里头还要?算卦不成?”

“怎么不用,此处聚了这么多逃难的百姓,想必定有病重而亡的人,死人一多,必定引来妖鬼作祟。”元思?蓁说?这番话时,目光直视着赵娘子?,见她眼神微微闪躲,又?说?:“而我观赵娘子?面相,印堂发黑眼底青乌,灵台似有阴云环绕,只怕是命不久矣。”

小丫鬟听了这话立刻怒喝:“原来是个?招摇撞骗的道士啊!竟敢冒犯我们?娘子?,要?是岑太守知?道了,定把你们?赶出武昌城!”

元思?蓁一听这话,便知?道了赵娘子?的身份,应就是武昌太守岑钰的夫人,只是这般瞧着,比岑太守年纪小上许多。

赵娘子?脸色微变,眼眸垂下?不去看元思?蓁的眼睛,也不接她的话,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看来夫人是不信我,可惜了夫人这般年轻,还望莫要?后悔,告辞。”元思?蓁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起身就走。

花鳞自是知?道她心里头在打什么主意,因此她只作势要?起身,连衣摆都没离开石凳,便听那赵娘子?出声喊道:“慢着!”她立刻又?坐了回去。

元思?蓁停住了脚步,等着赵娘子?接下?来的话。

“道长,不如与我去房中?喝杯茶。”赵娘子?语气?谨慎地说?,还朝丫鬟打了个?眼色。

那丫鬟还想说?些什么,可见赵娘子?坚持,只好?瞥了一眼她俩人,走在前边带路。

几人上了医馆二层,寻了处没人的小间落座,赵娘子?才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

元思?蓁点点头,她方才那番话倒不是吓唬赵娘子?,都是照实而说?。她才在帐中?见到赵娘子?,便惊讶于她满脸的死气?,想必花鳞也看了出来,才一直一声不吭。

而她一番试探,果然惹了赵娘子?挽留,想必她定是也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娘子?脸色更是苍白,眼神也布满惶恐,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心情,才说?:“可有解法。”

元思?蓁微微一笑,“我虽通道法,却不是神仙,你什么都不说?,我可算不出来。”

“也对。”赵娘子?叹了口气?,一手揉着眉心,若有所思?地说?:“这些日子?,我便觉得身子?沉的很,精力也不济,还总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了,却又?被吓醒。”

“你梦到什么?”花鳞终于开口问道。

赵娘子?看了两人一眼,声音细如蚊讷,“梦到夫人化成妖物,要?害我性?命,有时还能见到地府的牛头马面,像是...在等着我一样。”

“夫人?”元思?蓁面露疑惑,她不就是岑府夫人吗?

“我们?娘子?说?的是大夫人。”小丫鬟在一旁搭腔道。

元思?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赵娘子?并非岑太守的正房夫人,只是侧房小妾。她又?继续问:“那你可曾给?岑太守说?过?”

赵娘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钰郎一颗心都在夫人身上,我哪会去讨这般没趣。”

这话倒让元思?蓁有些惊讶,岑太守既然纳了她这般年轻貌美的小妾,定是与夫人有了嫌隙,怎么听着,反而是赵娘子?受了冷落。

“以前钰郎不是这样的,他对我是一片真?情实意。”赵娘子?看出她的疑惑,略带无奈地解释道:“可自从夫人的病好?了,他便再也没有理过我。”

说?到此,她话锋却一转,神情凝重地说?:“那时候大夫都说?夫人命不久矣,如今却还活蹦乱跳的,而我却......不是我多疑,但这其?中?总觉有些古怪,道长你说?,夫人会不会是被什么妖物附了身,才将钰郎迷惑了去?”

元思?蓁看着她有些殷切的眼神,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她总觉得这番话从一个?小妾嘴中?说?出,怪异得很!

“倒也不无可能。”她想了想答道:“究竟如何,还要?我去见上太守夫人一面才可。”

赵娘子?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有些着急地说?:“若我真?是时日不多,还望道长能快些,报酬都不在话下?。”

元思?蓁从袖中?掏出一把桃木小剑递给?她,“今夜枕着入睡,应是不会再有噩梦。对了,不知?娘子?可否带我俩人在医馆中?走走?”

“这是自然,不过我在帐中?还有事,让小雀带你们?去吧。”赵娘子?将桃木剑小心收好?,起身说?道。

小雀一脸不悦地看了她们?一眼,闷闷不乐地带着人匆匆逛了圈医馆,她见元思?蓁这儿也瞧瞧那儿也摸摸地,忍不住问:“这样能瞧出啥妖魔鬼怪啊?”

“还真?没有。”元思?蓁摊了摊手,面上虽挂着浅笑,心里头却更是疑惑,她与花鳞两人定是不会看漏什么地方,可这医馆中?,别说?藏着僵尸了,连一丝阴煞之气?也没有,难不成她们?看错了?还是僵尸跳进了医馆又?跳去了别处?

两人一番查探无甚收获,只好?先行回了官驿,可刚走到官驿门前,就见李淮带着几人匆匆而出,正好?打了个?照面。

花鳞立刻行了个?礼,低头退到一旁。

元思?蓁原也想行礼,可见李淮眼神诡异地打量了花鳞片刻,竟面沉如水地坐进到了马车上。

她愣了愣,不知?该不该跟着上,李淮虽没喊她,可她身为?贴身侍卫,确应该跟着。

“王爷,这是要?去何处?”元思?蓁刚一撩开帘子?,就觉车厢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以她这么久悟出的相处之道,李淮十有八九是在心情不佳。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想触他霉头,便试探着说?:“属下?还有些事......”可这话才说?了一半,她就感受到李淮带着凉气?的眼刀射了过来。

元思?蓁只好?硬着头皮坐到李淮边上,心中?祈祷,可千万别是自己惹了阎王爷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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