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来亮,李淮这一行便已从官驿离开,继续往武昌的方向飞驰而去。
中途修整之时,元思蓁刻意?在?李淮面?前拍了拍胸口,装作有些?难受的样子对他说:“王爷,许是这马车颠簸,我有些?犯晕,我去找太医院的人?拿些?药。”
李淮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案卷,将她的手握在?手中,用力捏了捏虎口道:“我让人?去便可,你先休息一会儿。”
元思蓁原本?是想借着这法子会一会花鳞,哪能让别人?替她去,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哪有那么娇气?,我自己去便可!”
说罢她便飞快下了马车,朝太医院马车的方向跑去。
李淮不由皱眉,他不会为了她一人?而放慢车队的速度,可又?有些?担忧她的身体,便将孟游喊了过来吩咐道:“去多弄几个?软垫来车中。”
“是。”孟游有些?纳闷,即便以前在?军中那般艰苦,也从未见?王爷提过这样的要求,这回是怎么了?
元思蓁跑到?太医院的马车那儿刚好?看到?花鳞从马车上下来,手中还拎着个?水壶,连忙上前说道:“花公公,你这儿可清心提神的药?”
花鳞一听便知她意?思,淡淡答道:“有的,我顺道打个?水给你服下,你随我来。”
两人?一同往林子里?走?去,离着车队远了,元思蓁才轻声对她说:“跟着你的人?是李淮的影卫。”
“怪不得,确实有些?本?事。”花鳞眼神一转,语气?淡淡地说:“他为何要跟我?”
“许是你几次□□让他察觉。”元思蓁想了想答道。
花鳞坐到?溪边的石头上,弯下腰去打水,“如此,是我疏忽了。”
“你这几日小心点,莫再?来找我,真有急事,烧纸为信。”元思蓁草草交代了几句,也不好?停留太久便又?回了李淮马车边上。
孟游守在?那儿等他回来,一见?到?人?就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往边上带,元思蓁连忙问:“何事?”
“两件事。”孟游冷着张脸说:“第一件,你昨日怎么在?王爷房中守夜,还睡过去了!”
元思蓁微微一愣,眨了眨眼解释道:“我担心王爷安危,想着在?房中比较周全,而且我守了一夜,完全没眯上过眼睛!”
她心想孟游应该不至于还偷看了吧,要是看到?她跟李淮同睡一张床,不是更要吃惊?
孟游面?色不虞地歪着脑袋,又?说:“第二件,王爷在?车中可有不适?”
“没有啊!”元思蓁坦然地摇摇头。
“那为何还要我去寻软垫?”孟游见?这新人?一问三知,态度也不怎么上心,语气?越发冷肃。
元思蓁看得出来他不爽,连忙低头伏低做小道:“是我疏忽,定不会再?犯。”
“王爷既然提你做贴身护卫,许是你有其他过人?之处,此去武昌虽说是赈灾,但你我都知可没那么简单,给我打好?精神,否则别怪我罚你!”孟游语气?生硬地说,他在?李淮的影卫中也算个?领队,罚个?贴身护卫自是不在?话?下。
“属下知道了。”元思蓁头低得更低,心想这人?不愧是李淮的心腹,倒是恪尽职守的很。
她回到?马车后还未坐好?就听李淮问:“可舒服些?了?”
“服了点药,又?在?外头坐了会儿,已经不难受了。”元思蓁笑了笑,又?问他说:“倒是王爷坐的不舒服怎么不和我说,这荒郊野岭的只怕没有软垫,我到?下一个?驿站拿几个?。”
李淮眼神有些?闪烁,他顿了一会儿才语气?淡淡地说:“是给你的。”
“给我的?”元思蓁这才反应过来,心道这孟游还说是心腹,真没眼力见?,李淮哪里?是会用软垫的矫情人?!
她见?李淮说完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又?逗他道:“我不舒服哪儿用得着软垫,靠在?王爷腿上不就好?了。”说罢,还作势要往他腿上趴。
李淮这回倒不像平日里?那般愣着,而是微红着脸将她扶起,小声道:“被人?瞧见?了你可就装不下去了。”
“那又?如何?”元思蓁不以为意?地说:“瞧见?了他们还敢说什么不成??私藏美人??啊不对,现下应该是说王爷有龙阳之好??”
“不许再?闹!”李淮听完这话?连耳根都红了,却?冷着脸厉声道:“否则将你丢回去!”
元思蓁瞧他那窘迫的样子,只好?收了继续调侃的心思,怕这脸皮薄的人?真急了把她给弄回去,“不闹不闹,我就乖乖做个?一声不吭的护卫!”
李淮见?她终于安分,撩开帘子朝孟游点了点头,车队终于再?次启程南下。
接下来这几日,元思蓁身为晋王殿下的护卫极是恪尽职守,不仅白日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还彻夜不眠在?屋顶或房外守夜。当然,这守夜的人?不过是她用莲花灯的烟雾做出的人?影,再?施个?小小的障眼法,便骗过了孟游的眼睛。
晋王李淮一行顺利到?了湖北地界,刚要进襄州时,却?见?城外早早立着迎接的队伍。
李淮挑开帘子,皱着眉问边上随行的官员:“本?王不是说了不入城的吗?”
那官员有些?为难地说:“王爷行程已经快马传信到?襄州了,难道是路上耽搁比我们晚到??”
“来人?是谁?”李淮面?色不虞地问。
“襄州太守司马徐南。”官员连忙答道。
李淮摆了摆手,冷声说道:“不进城,在?城外驿站修整一晚。”
车队调转了进城的势头,由尉迟善光骑马领着往驿站而去。在?襄州城外等候多时的一众官员得了消息都面?面?相觑,只好?也都上马往驿站而去。
甫一到?驿站,李淮连马车都未下,便喊来了尉迟善光,嘱咐他道:“今夜看紧着点,莫让贼人?闯了。”
尉迟善光知道李淮意?有所指,勾了勾嘴角作揖道:“王爷放心。”
他跟着李淮下车时,这才瞥见?门后边还有个?低着头的护卫,他原本?是没将人?放在?心上,却?无意?中见?到?他关?门时露出的手腕,怎么还有这样细皮嫩肉的护卫?
李淮还未来得及踏进驿站额大门,便听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没一会儿襄州太守司马徐南便飞快下马,恭恭敬敬地到?李淮跟前行礼,“晋王殿下赎罪,臣有失远迎。”
李淮打量了一下他带着的一众官员,这才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却?并不多言转身就要进驿站。
“殿下等等!”襄州太守连忙拦在?他面?前,“不如到?襄州城中的官驿中歇息。”
“王爷不愿入城扰了城中百姓,在?此歇息一晚便可。”尉迟善光上前说道。
襄州太守有些?为难地说:“这驿站简陋,前些?日子又?用来安置不少?逃难来的百姓,怕冲撞了王爷。”
李淮闻言只冷冷说了句:“无妨。”便头也不回地跨进门内,襄州太守也不好?再?上去阻拦。
若此时元思蓁能与李淮说上几句,她定会让他跟着这太守去襄州城内。
她在?外头瞄了眼这驿站,只觉其笼罩在?一片阴气?之中,等进了门,更是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只怕这驿站不仅安置过逃难的百姓,还停放了不少?待埋的尸体,而这些?尸体,又?有那么几个?尸变了,也不知这襄州太守是否知晓此事。
李淮照例唤了襄州太守过去问话?,元思蓁便趁替他整理房间的时候翻上了屋顶查探。
这驿站正正就在?官道边上,足有三个?大院落,每个?院落又?有四进两层,用来安置逃难的百姓也算够用。
元思蓁在?最高的飞檐顶上凝神聚气?,感受驿站中的阴煞之气?。好?一会儿后,她才皱着眉睁开眼,忧心忡忡地从屋顶跃下。
这驿站中的阴煞之气?并无源头,那尸臭也散的差不多了,就好?像是有人?趁着他们来之前,匆忙将这里?的阴煞之物搬干净了。
以防万一,元思蓁将这一行人?的落脚的院落都仔细探查了一遍,待她回到?房中之时,李淮已坐在?房中等她。
孟游也立在?门边责备地瞪了她一眼,小声道:“怎么没整理好?王爷的房间?”
“我......”元思蓁刚想解释,就听房内的李淮说:“我让他去巡视了。”
孟游见?李淮发话?,也不好?再?多说,便恭敬地行礼退下。
“你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元思蓁刚将房门合上,便听李淮问道。
她连忙点了点头,坐到?他跟前低声说道:“这驿站怕是也来过僵尸。”
“来过?”李淮微微皱眉。
“现下没瞧见?,只留了些?臭味,就是不知是前朝僵尸那样的还是普通的诈尸。”元思蓁认真想了想答道,“那武昌太守不是说安置过逃难的百姓,我在?想会不会是其中死了不少?人?,又?被水中的尸毒所侵才诈尸。”
在?这关?头安置百姓的驿站死了不少?人?,于一城太守而言,削掉官帽也不为过,难怪司马徐南不想让他们进来。
“尸毒这般厉害?”李淮脸色沉了下来。
元思蓁点点头,“可不是,你我遇到?的白僵想必也是尸毒所侵才诈尸的,这边离着武昌近,只怕更是厉害。”
李淮沉默不语,他心中疑惑,若真如元思蓁所说,武昌城中只怕更是乱成?一团,可他的线报并未提及任何异常,倒是说城中井然有序一切安好?。
“我今晚就不睡了,僵尸昼伏夜出,万一那些?僵尸没走?远又?折了回来,或者是藏在?哪个?我没留意?到?的角落可就糟了。”元思蓁从座上起身,开始清点自己身上带的黄符可够。
谁知却?听李淮说:“连夜启程。”
元思蓁愣了愣,有些?担忧地说:“我倒是无妨,可那几位侍郎太医顶得住?”
“若无僵尸一事,今夜也要防李渝使诈动我辎重,襄州太守是他的人?,我这才不进城中。现下又?有僵尸之患还作何停留,快马加鞭不出四日便可到?武昌。”李淮心中已下决断,他不在?房中多停留片刻,披上外衣便下楼吩咐尉迟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