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这才将目光又转回?她身上?,迟疑了一会?后,便?衣摆一甩,大步跨进了车内入座。
他身后的孟游也换了护卫的服饰,原本也要跟着入内,却?见?李淮微微摇了摇头,只好一脸疑惑地退出,将车门关上?。
他心中纳闷,车里的是哪一位来着,怎么瞧着眼?熟又喊不出名儿,可王爷身边的护卫哪有他不认得的......
元思蓁感?受到孟游打量的目光,关门前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意思,看着就像是熟人打招呼。
李淮在车中坐定,面色冷峻地拿起手边的案卷翻看,完全没有与元思蓁交谈的意思,真将她当成了一个伺候的护卫。
元思蓁看他这副认真模样,不由勾了勾嘴角,便?顺着他心意默不作声地坐在车窗旁等着出发?。
随行的官员与装备物资的马车都在明德门外等候,待李淮这边出发?后在城外汇合,再一同沿着官道南下,过邓州、襄州直到武昌。这一路快马加鞭,粗粗预计至少也要十五日才能到。
待此去武昌一行终于踏上?官道,元思蓁便?放松了身体在车中坐稳,她偷偷瞄了一眼?专心致志的李淮,有些无趣地撩开车帘向外看。
这条城郊的官道熟悉的很,方才一闪而过驿站不正是当初李淮让她假死时,匆匆停留过的地方,也正是在此处,她被王府的下人追回?,知道他受伤的消息。
如?今再次路过,却?能与李淮共处一车相安无事,元思蓁不由有些感?慨,只怕下回?再路过这儿,便?是她真正要溜之?大吉的时候了。
直到戌时,马车才停在了一处官驿,李淮命一行在此修整几个时辰,明日卯时便?再次此启程。
元思蓁比李淮先下马车,还?极其尽责地将脚踏垫在了下边,好让李淮踩着下车,谁知却?被李淮瞥了一眼?,还?刻意忽略那脚踏,直接大步□□马车。
她挑了挑眉,有些纳闷地将脚踏收回?,却?见?孟游凑到她边上?沉声道:“机灵着点,王爷从不用脚踏!”
“属下知道了。”元思蓁恭敬地跟在李淮身后入了官驿,心想他是觉得用脚踏没男子气概不成?
今晚在驿站李淮还?有事情商议,元思蓁便?先行回?了他房中打点,谁知孟游也跟了上?来,一副要教她做事的样子,不断地在她耳边提点。
元思蓁没想到这只在危急时刻见?过几面的影卫竟这般话痨,可在旁人眼?里,她确实又是个啥也不懂的新护卫,只好认真听着他的话,还?不时点头称是。
在她虚心受教之?时,眼?角忽然瞥到转角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光明正大穿着太监服的花鳞。
元思蓁微微一愣,因着孟游在此也不敢去喊她,可没想到孟游的脸上?也闪过一瞬的惊愕。
她不由疑惑,孟游常在宫中行走认得花鳞倒不奇怪,只是为何也会?如?此惊讶?
就在她思索间,花鳞居然径直走过来向她打了声招呼,语气淡淡道:“柳太医让奴才过来问一声,这一趟难免舟车劳顿,可需每晚炖些爽利的汤药?”
“我...我会?禀报王爷的。”元思蓁连忙答道,不停留意着孟游的反应,却?见?他并未与花鳞打招呼,而是面无表情地让开中间的道。花鳞恭敬地点了点头,便?从两?人中间穿过。
她人走后,孟游的目光还?一路追寻着她,眉头越皱越紧,待花鳞的身影消失,这才又将目光落到元思蓁身上?,冷声问道:“你认得?”
元思蓁摇了摇头,不解地说:“不认识,听这话应该是柳太医带的侍药官吧!”
“行。”孟游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便?让元思蓁先去王爷房中打点,身影立刻消失在了廊中。
元思蓁看着一瞬间空无一人的走廊,想起花鳞昨日说有人跟着她一事,心中怀疑,难不成这人便?是孟游?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李淮对花鳞起了怀疑?看来那日在王府中,确是让他瞧出了什么,她得寻个机会?提醒一下花鳞才行。
不过她没想到,花鳞倒是有些本事,居然能入了柳太医的眼?,跟着一同去武昌,想必也是使了一些手段。
元思蓁一个人在房中按着孟游所说和她平日里的印象,将床上?的、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连洗漱的热水都给他准备好了,就等着人回?来。
她一个人点着蜡烛守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莲花灯上?的图案,细细数着功德,在心里头估摸着还?有多久才能圆满。
可当她转到其中一面时,却?见?一条熟悉的龙尾巴在灯面上?跃动。
糟了,竟然忘了与龙首人身神?的约定,一月后要将尾巴还?给它,这趟去武昌至少三个月,也不知那憨山神?等不到人会?如?何?不过她是不可能中途还?折回?太乙山,只能让他干等着了。
她想着龙首人身神?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却?刚好被推门而入的李淮听到。
“有何有趣之?事?”李淮没让她来服侍,而是自己将外衣脱下挂到架上?,语气淡淡地问。
元思蓁将方才想到的事说与他听,谁知却?见?李淮皱了皱眉,“他气急败坏,可还?会?去做伤人之?事?”
“王爷多虑了。”元思蓁解释道:“他神?力全在尾巴上?,离了尾巴一个月,哪儿还?有那本事再去捣乱。”
她边说边试了试浴桶中的水温,将帕子和中衣搭在了屏风上?。
李淮见?此微微一愣,不由缓下更衣的手,脑海中响起元思蓁的那句“白?日在大帐里听令,晚上?在小帐里......”
“水可以?了。”元思蓁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到李淮跟前就要上?手解他的衣带。
谁知却?被李淮侧身躲开,只听他闷声说道:“我自己来便?可。”
元思蓁心想那可求之?不得,还?省了她力气,笑吟吟地说:“那王爷要是觉得水凉了便?喊我。”说罢,便?转身坐到了踏上?,拿着桌上?的果子吃起来。
这儿不似在王府,浴桶设在耳房之?中,而是只有一个屏风隔着,那屏风还?是个透光的,在李淮看来遮了跟没遮毫无区别。
他有些别扭地看了一眼?元思蓁,见?她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只好脚步沉重地走到了屏风后,背对着她的方向,一点一点地解开衣带,期间元思蓁若有个什么响动,他都忍不住停下手扭头去看。
元思蓁久久未听到水声,有些奇怪地问:“可是水太烫了进不去?我给你加点凉的。”
“不用。”李淮答得极快,生?怕她真的要过来,连忙将中衣脱下跨进了浴桶中。
“哦。”元思蓁看着屏风上?的人影一愣,她没想到屏风这么透,竟能看得清李淮形状分明的蝴蝶骨,也连忙撇过头,明白?了他方才别扭的缘由。
听着若有若无的水声,元思蓁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热,只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处,不再吃桌上?的果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听到李淮从桶中跨出来的声音,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奇怪怎么自己平日里与他同床共枕都不觉什么,这一回?却?如?此不好意思。
李淮从屏风后走出便?直接坐在了床榻上?,他发?丝还?沾着水珠,歪着头轻轻擦拭。
元思蓁瞄了他一眼?,她原本也是想在房中沐浴,现下却?消了心思,只随意擦了擦脸,将身上?的护卫服换下,便?坐在了床榻上?。
她见?李淮借着擦拭故意扭过脸,恰好能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心中有些好笑,他这动不动就红的耳根倒是准得很,李淮的心情一看便?知。
“王爷我替你擦?”元思蓁见?他动作实在是慢,忍不住说道:“天也不早了,明日又起得早,得抓紧了睡一会?儿。”不等李淮答话,她便?直接跪在床榻上?,拿过他手中的帕子,替他擦起了头发?。
李淮只好放下手,任由元思蓁飞快地擦拭着他的长发?,她贴得极近,背上?都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那双小手隔着帕子轻柔地摩擦,仿佛擦在他的心尖上?,一时间,李淮竟觉在这驿站中,如?在王府中一般惬意。
“好了!”元思蓁直接将帕子从床上?甩到屏风上?,又拿梳子替李淮顺了顺,便?躺到了床上?准备入睡。
李淮有些遗憾地看了她一眼?,将还?想让她再擦擦的心思赶走,也合衣躺上?了床。
而孟游这头,他方才一路跟着花鳞,却?不想又在转角处跟丢了,这回?他更是确定,这小太监不寻常,居然能甩掉他的追踪。
不过既然她一路同行,倒是不愁能再见?到。
他原本还?想向李淮禀报此事,却?见?李淮房中闪过一个人影刚好将蜡烛吹灭,看那身影应该就是那个新来的护卫,他便?想着在门口等他出来再提点几句。
谁知他在房门口站了许久也不见?那小护卫出来,孟游忍不住贴到门上?去听,果然听到两?个此起彼伏的微弱呼吸声。
他心中一恼,这小护卫真不知道规矩,哪有在房中守夜的,况且既然是守夜,怎么能也睡着了呢!
可他现下又不好进去扰了王爷休息,便?决意明日好好敲打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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