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蓁讨好地笑了笑,拉着李淮就?往厅中去,还边走边说:“我可真的是?为王爷分忧,待我去了武昌探一探那皇陵,弄不?好这些僵尸啊尸毒啊的事儿都迎刃而解!”
李淮只有些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入座,起筷用膳。
于他而言,让元思蓁一同去武昌,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皇陵之事确实需要她的助力。
可李淮心里头别扭的是?,他若是?应下了,岂不?是?跟以?前让她女扮男装随伺军中的自己一样荒唐?
他这些日子时常警醒自己,不?论之前如何,现下切不?可再犯。也正是?因为这样,答应元思蓁随行,就?像是?让他不?得不?承认,你李淮本性如此,不?必再掩饰。
若是?元思蓁知道他心中所想,必定懊悔不?应该着重强调什么女扮男装伺候他的事,就?老老实实地只谈正事,弄不?好李淮还直接应下,能省去不?少功夫。
这一顿晚膳元思蓁的心思完全都在花鳞身上?,她吃两口就?要往后院瞄一眼?,夹个菜又要朝正门瞧一下,生怕花鳞来的这般不?凑巧。
李淮见她时常走神如此,终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啊?我......我等?张管事回来呢!”元思蓁收回目光答道:“让他买些糯米和赤豆,趁着还未启程,我想在城外几个河渠撒上?一些,也能防一防僵尸。”
李淮听她这么说微微皱眉,“可需我相助,你将位置告诉我,我派人?去做。”
元思蓁犹豫了一下,若能借李淮之力,确实事半功倍,如此她与花鳞只需专注在布阵之上?便可,“王爷来做,会?不?会?动静太大?了?若是?此事传出去,怕是?会?引起城中骚乱。”
“你大?可放心,只是?在几个水道撒些糯米,用不?到多少人?手,几个影卫一夜便可做到。”李淮点了点头说:“或是?让城外巡查的金吾卫来做,只是?这般,难免让人?察觉不?对?。”
一听这话?,元思蓁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有些傻,怎么在李淮身上?只讨一些令牌这样的小?玩意,而忘了他身为一个王爷,非常人?能比的权势?
“王爷愿意相助,那是?再好不?过?。”元思蓁笑吟吟地点头,连忙给李淮碗中夹了几块酥皮鸡。
李淮微微挑眉,尝了一口元思蓁夹到碗中的吃食,又说道:“我书?房中还有长安城内以?及城郊详细的堪舆图,从中找到几处水路交汇之地,或许能事半功倍。”
“王爷英明!”元思蓁一听,又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继续说。
李淮不?觉莞尔,心道也不?知元思蓁这样到底是?不?是?机灵?方才在外祖母面前那么多小?心思,现在又把心中所想都写在了脸上?,给点好处就?卖乖。
“王妃,御药房的花公?公?前来送药。”两人?刚用完晚膳,却听王府下人?来向元思蓁禀报,她心中一惊,花鳞这回怎么一改风格,光明正大?地走王府大?门了?
“御药房?”李淮有些疑惑地看了元思蓁一眼?。
寻常王府的用药都有专人?采买,从不?需要御药房的人?亲自来送。
元思蓁连忙解释:“先?前有个方子缺了药材,我特意向柳太医讨的。”
“你病了?”李淮立刻关心地问道。
“只是?调理的药!”元思蓁见李淮神情认真,想了想又捂着嘴对?他说:“是?国公?夫人?安排的,给我调理身子,望能早日能为王爷添子嗣。”
李淮一听果然微微红了脸,不?敢再多问,只瞟了一眼?正门的方向,淡淡地说:“那我先?去看看堪舆图。”
元思蓁目送他离去,这才命人?将花公?公?请来。
原本是?头也不?回的李淮,行至花廊忽然想到上?次国公?夫人?给他用虎狼之药的事儿,忍不?住心中怀疑,该不?会?这一次来送的药也是?给他的吧?
他连忙转身往回看,却见一个穿着低品级制式的小?太监提着药盒给元思蓁行礼,他难辨男女的声音说:“王妃的药都在这了,奴才跟王妃说说怎么煎服。”
小?太监行完礼后才敢抬头,李淮看清他面貌不?由微怔,心道这太监怎么长得如此阴柔。
元思蓁命人?接下药盒后,竟让厅中的下人?全部退下,只留下那小?太监一个人?,小?太监见周遭没人?,还对?元思蓁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李淮见此更觉奇怪,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下人?对?主子应该有的样子,难不?成元思蓁与他还有些交情?
他忽然想到昨日孟游说的太监脚印,忍不?住往边上?移了几步,去瞧那小?太监的脚。
确是?与女子一般。
李淮立在花廊中愣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竟鬼使神差地走回正厅门后。
元思蓁此时已匆匆将对?僵尸的怀疑说与花鳞听,花鳞想了想说:“也不?无可能,你喊我来是?想着要去武昌,所以?有事交待于我?”
“花公?公?真聪明!”元思蓁笑了笑,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就?怕这河里头不?止一两个,那尸毒不?仅害活人?性命,只怕还能扰了死?人?阴气,多几个诈尸的白僵,祸害城中百姓。”
花鳞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这事有些赶,我只让人?买了糯米赤豆,什么鸡血狗血是?来不?及的。”元思蓁飞快说道:“但此事李淮会?命人?去做,你我只需一同在长安城八个方位,布上?聚阳阵。”
“长安城这么大?,这聚阳阵可要费好些功夫。”花鳞不?由皱眉,有些为难地说。
“所以?才找你啊!”元思蓁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师兄妹三个,你布阵炼丹奇门遁甲最是?出众,不?过?八个聚阳阵又有何难?况且我只是?想着这两日先?弄个大?概,等?我走后,你还可以?不?停修补。再说这些阵法啊驱邪糯米啊都只是?以?防万一,最重要的还是?有你坐镇!”
花鳞不?由语塞,总觉得自己成了个随意使唤的法器,她低头想了想才说:“既然要布阵,就?一次布好,何必再来修补?”
“师妹好魄力!”元思蓁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布阵一事难不?倒你!”
花鳞将她搭在肩头的手打下,她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个极其难得的灿烂笑容,“师姐慢着点夸,我话?还未说完。之所以?要在两日布好,是?因为师妹之后也不?在了。”
“你要去哪儿?”元思蓁连忙问。
花鳞歪了歪头,只看着她的眼?睛不?答话?。
元思蓁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还差点被自己呛到。她看着花鳞脸上?难得一见的笑容,故作疑惑地问:“你要去武昌做什么啊?”
“师姐装傻,想将我用完就?支开?”花鳞垂下嘴角,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若真如元思蓁猜测的那般,皇陵之中定有什么厉害的阴煞之物让埋了这么久的尸体诈尸,还能驱使他们不?远千里来到长安城,若能诛杀降服,必是?大?功德一件。
花鳞若是?知道,又怎会?不?动心呢?
“可你不?是?在御药房当差?就?这么跑了怕是?回不?来了吧?这太监的身份想必你花了不?少的功夫,就?这么不?要岂不?可惜?”元思蓁其实早就?想到花鳞会?有这念头,但她不?信花鳞能脱得开身。
“这便是?师妹的事了,师姐无需操心。”花鳞淡淡说道。
元思蓁挑了挑眉,心里头还是?有些别扭,“可保不?齐那些僵尸都来了长安城,或是?在来的路上?,去了只能扑个空。你留在这里,说不?定也能有所斩获?”
花鳞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写满了心意已决。
“行吧!”元思蓁无可奈何地撇撇嘴,“你想怎么去就?怎么去,我也管不?着,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来商议阵法之事。”
长安城一百一十个里坊,十五道城门,按着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八个方位来看,便是?春明门、明德门、金光门、皇城重玄门、芙蓉园、永阳坊、修真坊、永福坊八处。
在元思蓁印象中,几条大?的河道是?北边的永安渠,直通大?明宫的太液池,又从景耀门入城。南边则是?清明渠与安渠,由安化门入城。东边是?龙首渠及黄渠,由通化门及芙蓉园入城。西边便只有一条最小?的漕渠。
再细致一些的水道,怕是?只有看了李淮房中的堪舆图才能知道。
两人?将聚阳根据城中的布局方位以?及水道陆路的走势,将八个聚阳阵的位置确定好,最大?程度地扩大?阵法覆盖的范围。北边及皇宫都由花鳞来布阵,而元思蓁则是?在南边。
“那便这样行事,明晚子时我们在金光门碰个面。”元思蓁瞧着时辰差不?多,花鳞也不?便留太久,商量妥当后便催促她赶紧离开,还顺手将方才布下的匿音术法撤去。
花鳞未再多言,将计划牢记于心后,便做足礼节,像个真的小?太监那样向元思蓁行了个礼,“奴才告退。”
待她离去后,元思蓁起身去书?房找李淮说水道的事,谁知她刚出了正厅,却见李淮还立在花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院中新发芽的梨树。
“王爷不?是?回了书?房吗?”元思蓁不?由担心,也不?知李淮在这儿待了多久,看到她与花鳞的举动会?不?会?觉得奇怪。
好在她没忘了施匿音法,不?然让他听去了什么,可就?难解释了。
即便向李淮坦白了她拜入道门一事,师兄妹的事情也绝不?能透露。否则,他定会?疑心为何凌霄与花鳞都会?来长安城,三人?之间?的争抢功德的事也难免会?让他知晓,这样以?李淮缜密的心思,定会?怀疑她做王妃的用意,到那时,她的虚情假意就?再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