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淮全然不同,元思蓁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她醒来时还刻意蒙着脸,瞄了瞄李淮在不在房中。
好在房中空无一人,她这才掀开?被子起身,唤了玉秋进来梳洗。
自那次在洪福寺元思蓁假借丢玉佩发怒后,玉秋在她面前就有些拘谨。可?元思蓁后来与她倒了次歉,又涨了她例银,这丫头就将此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王妃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发髻?”玉秋语气欢快地问。
元思蓁原是想?说随意,忽然想?起吕游樱今日?约了她上街,要给李淮置办生辰礼物。
“简单点的就好。”元思蓁想?着出门在外,太过复杂的发饰行事不便。
谁知玉秋却给她弄了个垂面堕马髻,还插了支银鎏金钗,眼见她还要贴上花钿,元思蓁连忙阻止道:“够了够了,这发髻我连跑都不敢跑,面上就别贴了。”
“不是王妃要简单点的嘛?”玉秋疑惑道。
“是简单点,但我想?的是......”元思蓁原本想?说就盘个发,但见玉秋眼中闪过一丝委屈,连忙改口道:“我想?的也是这般。”
因着这堕马髻,元思蓁一路在马车上都不敢歪脑袋,生怕一摇晃,发髻就散了下了。
好不容易到了与吕游樱相?约的东市,她一下马车,就见吕游樱在树下朝他招手。
“表嫂,你?可?让我好等。”吕游樱挽上她的手亲昵地说。
元思蓁下意识扶了扶发髻,朝她微微一笑,“你?可?有想?好要买什么?”
“还未有头绪,原本还想?要姐姐也来的,可?是近日?......”吕游樱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道,“姐姐正筹划着和离一事。”
自上次人皮蛊一事,吕家大娘子对夫君极是失望,况且她想?要和离也不是难事,秦国公府的大娘子自是不愁再?嫁的。
元思蓁想?起那宋郎君的做派,也极是赞成吕大娘子的决断。
“哎......可?惜就是,祖父这下对读书人都没了好感,可?我还想?着嫁个风流才子呢!”吕游樱叹了口气道。
“到时候你?喜欢,国公大人怎会拦着。”元思蓁调笑道,若她知道吕游樱在说这风流才子时,脑海中想?的居然是凌霄撑伞淡笑的脸,定会立刻阻了她这想?法?。
两人结伴在东市逛了许久,金银玉饰、绫罗绸缎的店都进了个遍,就连几家西域行商的小?铺面也没有放过。
吕游樱终于挑中了一对雕花银匕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又忧心这礼物太随意。
元思蓁好笑道,“你?未出阁,能送王爷生辰礼,已是一片心意,他怎会还嫌弃?”
“那就好。”她牵着元思蓁往回走,却见路旁的一座名为“淮南记”的小?饭馆外排满了要进去的人,“这是新店不成?以前未曾见过。”
店小?二?见两人驻足,连忙上前招呼道,“小?店是新开?的鲜脍店,都是极新鲜的,还有各色淮南小?菜,两位娘子可?要来尝尝看?”
吕游樱立刻来了兴致,“还以为只用永乐楼那样的大店才做得了鲜脍,我倒真要来试试!”
两人在店门前等了一小?会儿,就跟着那小?二?入内进了店内。
这淮南记外头瞧着不大,里?头却足有三层,其中雕饰文雅清隽,想?必店家也是个风雅之人。
淮南记三楼的一间厢房中,刚下了朝的李清喝着闷酒,他身边围着三四个下人,皆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李清脸色阴沉,他想?起方才在大殿上父皇与兄长对他的漠视,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他将手中杯盏砸到下人身上,恶狠狠道:“李渝是个什么货色!不过仗着比我大,这般目中无人!”
与他同桌的皆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一人又替他倒了杯酒,安慰道:“堤坝之事他可?是大难临头,你?可?要小?心别受了牵连。”
“哼!蠢货!”李清将酒一饮而尽,咬牙骂道。
“也就九皇子你?敢这么说蜀王殿下,我们几个可?没那胆子!”
李清酒劲上头,在那几人的奉承之下,不禁有些飘飘然,“以前是我跛足,如今腿好了,有些事还不一定轮得到李渝。”
桌上几人皆明他话中之意,却不好随意接话,一个胆大的却说:“本来就轮不到他,现?下最前头的,不是晋王殿下?”
“呵!”李清轻蔑一笑,“他又算什么,被个低贱的商户女迷得团团转,父皇早就没将他放在眼里?了!”
几人闻言大笑,又开?起了些难以入耳的荤话玩笑。李清喝得急,顿感下腹坠胀,便出了厢房要去如厕。
他步伐摇晃,身子如浮在云中,整个人飘飘然的,一时不察,竟在转角处与人撞在了一道。
“不长眼的!”李清刚想?出声骂人,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一乌发垂肩秋水剪瞳的美人,扶着墙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表嫂你?无事吧?”吕游樱连忙上前扶住元思蓁,瞪了一眼撞了人还出言不逊的男子。
元思蓁担忧了许久的发髻终是被撞散,她闻到眼前人身上浓重?的酒气,思及吕游樱在此不便惹事,便匆匆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脑后,拉着她要走。
谁知这酒鬼不识好歹,竟还伸手拦住她俩的去路,语气轻佻道:“哪家卿卿这般曼妙,可?愿与我同饮用?”
元思蓁之前行走坊间乡野,不是没见过登徒子,但她与李淮成亲后,还是第一次在长安城里?遇到公然调戏她之人,不由脸色一变,横眉冷竖睥了他一眼。
“你?这混账,还不快与我表嫂道歉,不然......”吕游樱也上前指着李清骂道,她许久之前与李清打过照面,现?下却不甚记得他模样,只觉这人有些眼熟。
厢房中的纨绔听?到外头的响动,还好事地走了出来起哄,一人见元思蓁两人未有男子作陪,也上前调戏道:“我们李郎君看上你?,可?别不知好歹,别的娘子都排着队巴不得做郎君的卿卿!”
李清方才一时嘴快,话出了口又有些害怕这娘子唤人,可?现?下这么多?人撑他,一时□□熏心。他仔细打量元思蓁妆发衣饰,才意识到她已嫁人,即便夫家富贵,可?他李清是个皇子,敢问京城中有谁能争得过皇子?
这般想?罢,李清竟就想?伸手去拉元思蓁,谁知还未触上她的手臂,就觉脚下一重?,竟整个人翻倒在了地上。
元思蓁方才趁他不备,使了个绊脚的术法?,想?教训教训他。
见他已倒地,元思蓁还想?再?施个禁声术,却见这人极其慌张地捧着自己?的腿大喊:“我的腿!怎么不听?使唤!我的腿!”
她连忙拉着吕游樱退后了数步,李清在众人的搀扶下起身后,竟瞪着元思蓁道:“贱妇!竟敢伤我的腿,今日?定要你?好看!”
非道门中人一般看不出元思蓁出手,可?李清酒劲上头,五感不清,又极其在意双腿,才以为是元思蓁踹了他。
他身边的下人见此,要捋起袖子去捉元思蓁。
元思蓁藏在袖中的手飞快掐着法?诀,寻思着如何?将这群醉汉一次性解决,忽然听?到“噗”的一声,眼前出现?一副五彩斑斓的画布,将李清一众挡在后边。
仔细看去,正是凌霄的油纸伞。
凌霄人还未至,声已先到,“打住打住。”
他单手背在身后,闲庭信步地走上三楼,笑眼弯弯地看着众人道:“我这看客未到,怎么就演起来了?”
李清见这人生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又似在维护元思蓁两人,怒道:“爷要这卿卿,关你?何?事?你?是他夫君不成?”
凌霄连忙摆手,面露一丝惶恐,“这我可?受不起!”
“不是就让开?!”李清的下人想?上前将油纸伞掀开?,没料想?刚碰到伞柄就被觉双膝一软,直直跪到了地上。
“呀,如此大礼我更受不起了!”凌霄走到伞边将其收起。
“是凌霄道长!”吕游樱在元思蓁身旁惊喜道,看着凌霄的眼神闪动着光彩。
元思蓁止住手中的法?诀,心道凌霄怎这般好心出手,就怕这家伙存着想?闹大的心思看戏。
李清只觉凌霄的笑眼中藏着轻蔑,怒火攻心道:“多?管闲事,我让你?知道这长安城谁做主?!”
他身旁的纨绔也对呛声道:“将这小?娘子捉了,再?给我打断这匹夫的腿!”
凌霄将伞举到面前,扭头对元思蓁说:“我帮你?们,把自己?搭进去了可?怎么办?”
就在那几人又要撞上凌霄的油纸伞时,忽然从楼下传来铿锵有力的威严男声:“我看谁敢!”
来人元思蓁也认得,正是在常与李淮一同的尉迟善光。
尉迟善光本是在楼下赏味,店家知其龙武军的身份,便求了他来三楼平息此事。
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醉汉闹事,没成想?刚一上楼见到的却是满脸酒色的九皇子李清。
与其对峙的三人中,男的他不认得,女的可?是印象深刻,不正是李淮的王妃元氏,和国公府的吕二?娘子!
此间状况,一看便知,可?要怎么化解,却要些本事。
尉迟善光自是要维护元思蓁,不仅是因他与李淮的关系,更是因为他身为龙武军左郎将的职责。
他走到李清面前行了个礼,低声道:“九皇子。”
李清见这人认得自己?,看他衣着打扮应是个朝臣,先是有些担忧被人参到父皇面前,又赶快压下这丝胆怯,不耐烦道:“认得我是谁就快滚,或者你?亲自将那卿卿给我捉过来!”
“九皇子。”尉迟善光刻意凑到李清耳边,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这位娘子是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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