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天水城精锐的眼下悄无声息逃走不太容易,但是有陆挽宁和善于伪装的飞鸢在,问题就不大了。
离开的路上,江容予其实想过陆挽宁这么做的目的,她现在是被这么一批想要自己命的人给弄出阴影了,甚至相比较之下,陆挽宁都没那么让她害怕。
不过这估计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是边界这边有问题,至少有她老爹在,谁都可能对她抱有恶意,但老爹不会。
她还没有忘记那个想要杀她的面具人,相反如果是天水城那边有问题,到时候她深陷天水城,老爹远水就救不了近火不说,甚至还可能被拿来威胁老爹。
现在她魂力强大,已经有了自保能力,到了边界不求替老爹做什么,至少不会拖他的后腿。
其实她没事的时候也想过她的魂力怎么回事,想来可能是在前世的折磨下还能挺那么久没有崩溃的缘故。
在边界看着妖兽的队伍进入天水城的范围,换了一身黑衣的江容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身边还跟着碎魂。
碎魂不太满意江容予现在打扮,它不明白江容予为什么要把把这种黑色的布戴在身上,主人以前就给它穿过这种黑色的布,它一点也不喜欢。
察觉到碎魂似乎对自己有情绪,江容予微微偏过头,“你想去找陆挽宁?”
碎魂刀尖挑起她的衣角,它不喜欢这个。
江容予淡定收回视线,她总不能不穿衣服到处跑,将衣角轻轻扯了回来,以免被碎魂锐利的刀刃划破。
想起陆挽宁还放了个人在她身边,把飞鸢给叫了出来。
“你有传信的玉符吗?”江容予觉得久久联系不上江岱十分蹊跷。
在许六之前,陆挽宁帮她传过信,江岱很快就挑时间回了,没理由这一次这么久都没消息,江岱那边应该没事,不然不可能两拨人都没有收到消息,那就只能是他们这边出了问题。
现在既然分开了,试试便知。
飞鸢给了她一枚玉符,悄然又将身影藏了起来,江容予试着调动灵力,刚好灵根有所感应,玉符一亮,江容予就激动地唤了一声“爹”。
正打算继续开阔,飞鸢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玉符抽回手中。
“江小姐,这玉符只能与公子联系。”
江容予:“……”
另一边陆挽宁正随着天水城的队伍往回赶,飞鸢就传来了消息,只得想办法脱身。
找了个僻静处,玉符一亮,就只听见江容予中气十足喊了一声“爹”。
江容予一想到陆挽宁听到自己喊他爹的场景,尴尬地想立马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幸好陆挽宁那边没动静,不然她也不知道脸往哪里放。
飞鸢提前买好了赶路用的妖兽,为了不引人注目,江容予也不能坐车,甚至想到那份令她浑身发毛的名册,又扯了条黑布把脸给包了起来。
虽然这副打扮也有些引人注目,但总比随便给人盯上好。
又因为濮东城被魔物入侵,边界上的老百姓纷纷逃命,路上也遇不到几个。
正一路朝着江岱所在狂奔,就刚好撞见了一个庞大的队伍。
走在最末的是一些普通人,几个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板车上,大多表情麻木僵硬,透着一股心如死灰的气息。
江容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挤在一辆车上的高歌矮胖瘦,与大多数人不同,他们四个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错,性格活泼的矮子和猴子甚至哼起了歌,连最腼腆的高个子被感染笑了起来。
这几个人果然什么时候都是与众不同的,她驱使着妖兽朝着他们的方向过去。
他们先一步发现了她,先开口劝道:“小姑娘是不是走错路了,那边是濮东城,现在遍地都是魔物,危险得很,你快往回走吧。”
江容予摇头,压着声音,“既然危险,你们为什么要过去?”
猴子抠着脚,大笑着,“这么多人和妖兽不得张着嘴吃饭啊,要是没我们,都得饿死在战场上。”
“边界这么危险,你只身过去做甚?”
“这小姑娘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江容予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去找我爹。”
说着赶着妖兽往路旁靠,她注意到前面队伍里的士兵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她前世当过城主,看着这些士兵军盔甲上的图腾,猜得出来他们的身份。
这是天水城最精锐的士兵,一直由江岱亲手带着,说是江岱的亲信也不为过。
他们对江岱最是忠心,如果有他们在江岱身边她也放心许多。
看来濮东城的魔物很棘手啊,江容予已经离开了队伍范围,现在都不用她去找,跟在这支队伍后面就能找到老爹。
这时飞鸢走了出来,手里抓着枚玉符,“公子那边需要江小姐协助。”
“再往前魔物变多,就没多少机会了。”飞鸢贴心提醒。
江容予望着四周,让妖兽走进了小路,她要是去偶人身上自己的身体就必须得保管好,飞鸢这人善于隐匿形迹,遇到厉害的人却不一定是对手。
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绕了一圈,能栖身的地方只有一个废弃的义庄。
两世加起来,她都没到过这种地方,但是目前来说好像也没别的选择了,她还不想把自己丢在野外。
义庄已经岁月侵蚀得差不多了,屋顶开了好几个大天窗,好在里面还剩了几个破烂的棺木。
勉强挑了个看上去没那么脏的躺了进去,碎魂紧跟了进去,刀尖顶着棺盖把两人都装了进去,动作娴熟得不得了。
有碎魂在身边她安心了许多,缓缓放出魂力将周围纳入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内,灵魂一道战栗,就回到了偶人身上。
不过回去的好像不是时候,她刚想冒头,陆挽宁做了一个整理衣领的动作把她给按了回去。
“阿予只是有了身孕后,十分嗜睡。”
江峙笑得慈爱,“大哥交待我好好照看阿予,都是应该的,天水城这边宗室那边在管,我也是闲着,晚些时候我去请永言医师来给阿予看看。”
“让二叔劳心了。”陆挽宁也不拒绝。
江峙离开,陆挽宁回到了江容予的房间,这时江容予才从陆挽宁怀里钻了出来,一探头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个自己。
“二叔找你做什么?”她抬头望着陆挽宁。
“自然是关心你。”陆挽宁见涂了幻颜果的松鼠快醒,释放灵力,松鼠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他单刀直入,“五蕴灵镜。”
江容予伸出小手指着镜子的方向,陆挽宁顺着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停在了镜子面前。
足够大的镜子将几乎将他半个身子都照了进去,一瞬间他怀疑江容予又在骗自己。
不说他能不能看出五蕴灵镜,正常人谁会把如此贵重的宝物放在这种地方,甚至还给其镶了一圈木制的花边。
江容予看着镜子里的陆挽宁,知道他肯定不敢相信,“说出来你也不信,我也忘了我为什么会把它放在这里。”
陆挽宁蹙眉,低头注视着偶人毛茸茸的头顶。
“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江容予记得起来当时她是用了魂力这面镜子才有的反应。
陆挽宁也不迟疑,神识将房间笼罩起来。
感受得到江容予的魂力,再抬头看似普通的镜子果然发生了一丝变化,镜中的一人一偶逐渐消失,留下了一片白茫茫。
江容予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抬头想要和陆挽宁说什么,对方注意力在五蕴灵镜上,她只能看得见他的流畅的下颌线。
这时耳边同时响起了几个人的声音,江容予扭头去看五蕴灵镜,果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几个人在说着什么她听不太清,依稀能辨认出有一个是老爹,她看着这个视角发呆,这么矮,一定又是幼年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被一只馒头一样胖胖的大手牵着,不用怀疑肯定是江岱。
她这时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蓝色小花,有些茫然,怎么又是碧凌波?
走了两步视野中又多了不少人,只是一个也看不清楚,没一会儿正面走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小年纪举手投足就已经了自己的风范。
江容予不知道陆挽宁小时候长什么样,但看小男孩与现在的陆挽宁模子里还有七八分相似,也不难猜。
“哥哥。”
杂乱的谈话声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奶气的声音,刚好不好两人都听得清晰。
这声音的主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江容予扒拉着陆挽宁的衣领,慢慢往回缩去,只露出一双黑色眸子在外面。
看着视角越来越靠近幼年的陆挽宁,连忙将魂力给收了回来。
“阿予原来还会喊哥哥。”陆挽宁慢慢将神识探入五蕴灵镜。
江容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轻轻笑了一声,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起来。
五蕴灵镜中的画面很快又发生了变化,镜子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纱,看不真切,透过这层障碍隐隐能看到有个窈窕的身影。
不用猜,一定是个女人。
这女人是谁?
陆挽宁全神贯注将神识注入五蕴灵镜,江容予顺着衣领爬到了他的肩膀,见他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和在意。
心里莫名生出一丝不畅快,回过头,五蕴灵镜的那层厚纱似被人揭去。
半倚在玉榻上沉睡的女人美得无法形容,就像天上皎洁的明月,纯白无瑕,又似温暖和煦的阳光,美丽耀眼。
她从未见过美得如此惊心动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