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乐:“……你想出去应该先告诉医生。”
裴沉疏一本正经:“他们都已经很忙了,怎么能再麻烦他们呢?”
徽乐:“……”
好不要脸!
“其实,就算没在这遇到你,我也要去找你的。”裴沉疏道,“因为有很重要的东西想给伯爵看看。”
这人说的话,徽乐一个字都不信。但裴沉疏趁他没反应过来的功夫,突然勾着他的肩,纵身往楼底一跃——
徽乐:“!”
他脚下一空,失重地往后仰去。二楼之下就是高高的海岸悬崖,在呼啸的夜风中,二人极速下坠,几乎将触到海面。
而后白虎猛然出现,接住了他们。
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徽乐这次没有太受惊,只是从毛茸茸的虎背上坐起,大怒:“裴沉疏!”
裴沉疏哈哈大笑,很没有形象地坐下。
但有的人就是哪怕坐姿随意也像一幅画报,穿着警卫服都是皇帝。裴沉疏身高腿长,比例极佳,这身警服裤管短了一截,露出骨节分明的脚踝,屈腿时和徽乐的手背碰了一下。
徽乐指尖一蜷,装作皱眉嫌弃:“你还扒别人衣服。”
“那我难道穿着病号服出来?”裴沉疏振振有词,“会像逃出病院的神经病的。”
徽乐:“……”
你居然还有这个自觉。
白虎在空中踏行,星空与月海交相辉映,这种视角和在飞行器上完全不同,让徽乐有自己身置童话世界的错觉。
“所以,‘皇帝陛下’,你要让我看什么?”他板着脸问,但其实心里已经原谅了裴沉疏——毕竟眼前景色确实是美不胜收。
裴沉疏:“我饿了。先去找点东西吃。”
徽乐:“。”
他要收回看法。不行,这人还是好欠打!
裴沉疏又笑起来,他撑着下巴有点遗憾地想,徽乐现在感冒痊愈,不好忽悠了。
也不会凑过来贴贴了。
悬崖庄园很大,有个独立的厨房,白虎蹲在了房顶上,两个人下来。裴沉疏掀开落地窗就要走进去,熟练得让人怀疑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等等,”徽乐说,“那边还有监控。”
他自然而然就弹了个石子过去,把监控头砸坏了。
裴沉疏:“……”
徽乐一赧,挽尊:“……我不想让监控头拍到我。”
绝不是因为什么“共犯”而下意识的举动!
裴沉疏打包了一堆曲奇饼干之类的甜食,还举着奶油瓶子端详,看得徽乐额头直跳:“晚上吃太甜会蛀牙的,不行。”
“哦。”裴沉疏放下瓶子,但为自己辩解,“我觉得这些都太没味道了。”
他提着一袋子的饼干走出厨房,好像一只大摇大摆偷鱼干的猫,徽乐看着自己手里的同款袋子陷入默然:他堂堂炼器大师仙尊,是怎么走到半夜偷人厨房这一步的?
……好像这还是他自家厨房。
所以为什么要偷偷来啊!
白虎驮着两人,重新飞到了高空。这一次,徽乐注意到,它是有着明确的目的方向的。
裴沉疏看了看腕上的光屏,似乎在确认时间,笑吟吟道:“现在可以带你去看了。”
徽乐歪了下头,说得这么神秘……他有点好奇起来了。
精神体转眼便飞出了几千米,别墅和悬崖都远去看不见了,放眼望去四周尽是海水,白色的老虎成了一座移动的小小的孤岛,上面只有他和裴沉疏两个人。
星月高悬,光辉冷清,徽乐有那么一秒感觉无限孤独,又和裴沉疏无限接近。
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突然看到了前方远处有闪烁的事物。
裴沉疏说:“到了。”
视角逐渐接近,徽乐发现那是一个……钻石沙滩。
那条海岸线几乎都是由裸|露的天然钻石组成的,有大有小,大的如同篮球,小的如同碎星,缝隙里才能看到黑色的沙砾和石头,连绵望不到头,折射着月光,璀璨而辉煌。
这条钻石矿脉徽乐之前在飞行器上也见过,但没想到它在月光下会这么好看,不由睁大了眼睛。
裴沉疏率先跳下去,朝他伸出手,行了个绅士礼,笑微微道:“伯爵。”
徽乐低头看着满地的碎钻,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心里莫名的情绪,小声道:“好多金刚石。”
裴沉疏:“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一整条海滩——都可以给你做机甲的部件。”
徽乐:“……”
可恶,虽然但是,好不爽。
“上来,坐这里。”裴沉疏踩在最高的那块大海石上,把徽乐也拉到了身边,坐下。他把外套脱了盖在徽乐肩上,扬眉说,“金刚石有什么好看的?我准备的可不是这个。”
徽乐侧头看他。
裴沉疏手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白虎就听令般地在岸边蹲下,对着海面发出一声长啸——
接着,几秒后,徽乐微微一怔。
海里浮出了光。
蓝色的、荧荧煌煌的光,从海底浮出,越来越密集,连成无穷无尽的一片。这是海中的浮游生物,身体里有发光矿物的元素,也是这个星球除他们之外唯一的生命。
它们只能存活这个季节的短短两个月,一般只会在风暴之夜浮出海面,放出蓝色荧光。但除此之外还有种情况,就是追逐强大的精神体时。
白虎优雅地站起身,嬉戏般地踏上平静的海波。它每次跳跃落下的地方,都亮起一簇荧光。
它身形巨大,踏波而行,最后轻盈立在浪尖,仰头虎啸。所有的荧光都颤动起来,在广阔天地间组成了一副巨大迷幻的画。
徽乐看得呼吸都有放轻了。他忽然在眼前漫无边际的星海里抓到了一个词。
——浪漫。
这是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异邦词,又不像专业术语那样精确,而是模糊地、朦胧地形容一种感觉,却又是一个高频词。
徽乐之前查到它时,因为不能理解而略过。
但此刻他却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裴沉疏想给他看的东西。难言的悸动震得徽乐心尖发麻。
他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注视裴沉疏。
“很有趣吧?”
裴沉疏轻笑,他是临时想到这颗星球资料里写的浮游生物的,然后想到了它们追逐精神体的特性。
这个“临时”,更确切点说,是在昨天那一瞬间后。
身侧的黑发少年被光海环绕,犹如传说里的月下海妖。裴沉疏自己也不知为何,被迷惑似的伸出了手——
徽乐莫名地紧绷起来。他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裴沉疏的眼睛,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急促乱跳,让他浑身发麻,紧张到想要逃离。
这一瞬间全世界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但裴沉疏的指尖快要靠近到他的脸颊时,却顿住了,仿佛突然清醒过来,改为抵到自己嘴边咳嗽了一声:“……吃点饼干吧。”
徽乐松了口气,空气里那股无形的气场好像也被裴沉疏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一句扫走了。他身体放松下来,
他才没有失落呢。
自己绝对没有期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