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记得——”胤禛双手负背,瞧着小太监匆匆捧着一双被一箭径直贯穿四目的鸽子近前来,眼底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抬头对身侧执弓而立,意气风发的果郡王笑道“你的箭术,是皇阿玛手把手教的?”
“皇兄的骑射师傅是满洲第一巴图鲁,”允礼嘴角的弧度不变,笑容依旧亲近恭顺,温和致下“臣弟愚钝,虽是皇阿玛亲手所教,可并没有学到皇阿玛的真传。”
“巴图鲁教的是箭术,皇阿玛给的是——舐犊之情。”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皇阿玛还是,偏心你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允礼单膝一跪正对胤禛,笑容腼腆又多了些孩子气的天真濡慕“恰恰是皇阿玛的这一偏爱,臣弟倒成了无用之人了。”
看了他良久,胤禛方才低低笑出了声,一手搭在允礼拱起的手腕上用力一提,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周围紧绷的气氛顿时松缓“你是朕的手足兄弟,怎会是无用之人?”
二人并肩走在湿软的草丛中,胤禛搭在允礼肩上的手指一动,“怎么样,最近可还习惯?”
“皇兄对臣弟多有照顾提携,”胤禛嘴上说的亲切,允礼却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小心揣摩着他话语里的含义“臣弟本就不是个乐意拘束的性子,皇兄把这样逍遥的差事交给我,可让臣弟高兴坏了。”
“你啊——”胤禛眼角的笑意深了深“到底是没成亲,喜欢四处跑,等朕为你指了婚事,便能安顿下来了。”
“你这几年走南串北到处跑的,可有遇到什么心仪的女子?”
“诶,此事不急,”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允礼下意识心中一虚,面对胤禛时总觉得矮了一头,耳边招摇清脆的铃铛声若有似无“皇兄,臣弟去西南那边看过了,近几年朝廷陆陆续续地拨着银两过去,还有一些乡富旧户无私捐款,之前的灾地也被完善起来了,只是人依旧不多,向外头涌的难民却是止住安顿下来了。皇兄你看,要不要迁些人过去?”
“故土难离——”胤禛摇了摇头“这事急不得,这次的大规模水患能平息得如此快,调去的官员做事倒还算尽心。”
心中权衡着什么,胤禛盘转着手中玉珠的动作一顿,温声安抚道“好了,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那皇兄,几个商绩继续合作的事——”允礼见他面带微笑不改神情,心中知晓“是。”
“朕回勤政殿了,改日再找你手谈几局。”
“恭送皇上!”
目送明黄龙袍的身影逐渐远去,允礼沉默好一会儿后,方才逐渐挺直微微躬起的腰背,眼神深邃。
正如皇帝所言,他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被抱在怀中手把手养成的,怎么可能一点傲气也无,甘当一个闲云野鹤的富贵闲人?
——不过是时也命也,生的晚,这就是命。
心中这般劝慰着着,眼底却又扬起几分骄骄意气。
皇兄在宗亲间的亲缘浅薄,能用之人就那么几个,既一手将他提拔了出来......那,总是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