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心中一紧，紧紧抿住薄唇，身侧的手也攥了起来，眼眸中的光亮一点点褪去。
那些犹如让他淹入水底、不好的记忆翻涌了出来，身上已经好了的伤疤突然开始作痛。
他曾一个人被男生捉弄后，浑身湿透的被关在操场看台下的杂物间，那时候已经入秋了，他身上又疼又冷，漆黑寂静的杂物间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很害怕，因为最开始他被欺凌的时候，那群人就如洪子平这般凶神恶煞。
祁宁将季黎越发苍白的脸色看在眼里。
是在害怕吗？
她垂下眉眼，一把薅住了洪子平脖颈后的衣领，“你先等等，我找你还有点事。”
祁宁笑了一下，眉眼微弯，却让洪子平看得遍体生寒，不寒而栗。
好……好可怕！
季黎紧握的手渐渐松开，微愣着看到祁宁将洪子平拎走了。
他如释重负一般向后倒退了半步。
他不是一昧的被欺负，当初在学校时，那几个欺凌过他的男生考试作弊，被他举报到级部主任那里了，听说后来处理结果挺严重的，都记录档案了。
季黎知道自己不是那些男生的对手，但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只是……
他凝视着祁宁离开的方向，祁宁是故意帮他引开洪子平吗？
就像刚才，祁宁将篮球从洪子平的□□扔过去，也是为了他？
季黎垂下头，怎么也不能相信前一天还在羞辱他的祁宁会那么好心，说不定只是他们之间有恩怨，恰巧祁宁有事找洪子平。
刚刚祁宁不也是一眼都没有看他吗？在她眼中，自己肯定脏烂的连垃圾都比不上。
*
洪子平跟在祁宁的身后来到体育馆一楼角落里的自动贩卖机前，他悄咪咪的打量着祁宁，见她神色无异，慵懒的用两指夹着手机，倒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
忽然对上祁宁的视线，洪子平做贼心虚被吓了一跳，梗着脖子：“干……干什么？”
祁宁指了指自动售卖机，“吃什么？我请客。”
洪子平走了过去，咽了咽唾沫，似是还有些不能相信，“你要请我吃哈根达达？”
来的路上，他就在不停的猜想祁宁会怎么收拾他，是暴揍一顿交给袁少，还是交给袁绍后再把他暴揍一顿，无论如何，他都不是祁宁的对手。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祁宁非但没有教训他，还请他吃冰激凌。
“那……我就不客气了，要一个双拼，巧克力碎，榛子……”
祁宁扫码付了钱，不到两百块钱，对于她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她接了一杯咖啡，靠在拐角的墙边，“问一件事，苏沐是不是和你们……”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洪子平想起苏沐的叮嘱，连冰激凌都顾不上吃，急忙摇头。
苏沐警告过他们那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诉祁宁，不然就将他们被垃圾淋了一头的照片发到学校论坛上。
祁宁轻笑了一声，不太相信洪子平的话，“你们打架了？”
洪子平讨厌她，连带着讨厌苏沐也是有道理的。
洪子平还想要接着撒谎的时候，祁宁看着他手中已经见底的纸碗，语气平缓，“还吃吗？”
等洪子平缓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到了新的冰激凌。
他一开始是觉得挺好吃，吃一份完全不过瘾，可是等他吃到第六份的时候，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吃，吃不了了。”洪子平指节发凉，肚子开始有些不太舒服。
祁宁抿了一口咖啡，“这才吃了多少，继续，你吃多少，我都请了，但是以后要是让我再看见你欺负我身边的人，就不是吃个冰激凌这么简单了。”
“当然，也包括刚刚那个小子，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祁宁觉得自己有点越描越黑，但是为了避免季黎再受惩罚，她只能这么说。
洪子平脸色有些难看，他就知道祁宁叫他出来怎么可能只是吃冰激凌这么简单。
直到下课铃响起，祁宁才放洪子平离开。
洪子平一脸郁闷的爬上楼，他这会哪有时间去找季黎麻烦，赶紧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肚子里翻江倒海，面色铁青。
季黎擦了擦额前的汗，等了一节课都没有见到洪子平回来，他本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没想到洪子平回来后只是找了个地方待着，丝毫没有想要过来找他算账的意思。
他左右瞧了瞧，没有见到祁宁的身影，心中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心思细腻，纵使之前钟菲菲对他说的话都是一些他不愿意听的，他还是会刻意留意一下。
这么一看，祁宁是为了他才将洪子平叫走，并且一直留下他等到下课吗？
是害怕洪子平逮到机会又欺负他才这么做的吗？
上午课间操的时候，祁宁完全可以将他扔在后花园，没有必要帮他，又为什么要送他去校医院？
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又算什么？
可若是祁宁真的有意□□他，大可叫刘妈和管家不必对他这么好，但祁宁并没有。
他的鞋子……难道是祁宁捡回来的？
心中猛地一紧，比记恨祁宁的时候还要让他难受，因为他可能发现自己一直讨厌的人，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帮他。
放学后，祁宁跟司机打了个招呼，陪着莫扬走在了去奶茶店的路上。
少年发丝柔顺，只是看看，祁宁都能想起那舒服的触感，一没忍住，居然又上手摸了摸。
莫扬没有反抗，反倒是乖顺的低下头随便祁宁蹂l躏他的发丝。
瞧着莫扬好欺负的样子，她又想起了之前养过的小白兔，也是性格温顺，毛发柔软。
祁宁愣神的片刻，莫扬忽然神情紧张的拽住她的手臂往人行道里面一带，而他自己挡在祁宁的身前，祁宁也没有反应过来，撞进了少年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