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砸车

司谣一脸空白对着手机屏幕,整个人懵成了一团受惊吓的仓鼠球。

僵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能撤撤撤——

简言辞:【狐狸精?】

……回。

啊啊啊啊啊——

顶着一秒通红的脖颈,她迅速敲字补救。

yaoyao:【hlj】

yaoyao:【喝了酒】

yaoyao:【刚才打错了】

yaoyao:【我是想说】

yaoyao:【我们还没回寝室,在?外面喝酒】

一口气没歇地连发几条,司谣才终于卸了力气。丢脸欲死地扯过?枕头,发泄一样搓圆揉扁了几下。

一低头,又是一凛。

——简简简言辞打语音通话过?来了。

司谣爬下楼梯的时候磕到了小腿,几乎是一瘸一拐地窜到了阳台上?。

接起电话。

“……喂?”

她磕绊了下:“有?,有?什么事吗?”

等了几秒,那边简言辞的声音才响起,问:“现在?还在?喝酒?”

“……嗯。”

“是在?附近的酒吧?”

“没有?,我们在?成阳区这边,是是打车过?来的。”怕他发现是借口,司谣紧张转移话题,“学,学长你找我有?事吗?”

片刻。她听简言辞漫不经心叫了一声:“小同学。”

“啊?”

“刚才,不是说要回去了吗?”那边的语气像是有?点淡,“这么迟不肯睡觉——还又骗人。”他笑?,“怎么不学好?”

“……”

莫名地,司谣听完对方这声带笑?的询问,一秒心虚。

半晌,才小声憋出一句:“哪里不学好?”她试图偷换概念,“我觉得我学习成绩还……挺好的。”

又陷入短暂的静默。

“嗯。”

“我刚刚听你说,后?来是又复读了一年?”简言辞顿了顿,又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复读?”

“那是……是因为我第一次没考好,就想再考一次。”

说完,司谣丧气埋头,趴在?了栏杆上?。

……她又骗人了。

“学长,”她无比想结束话题,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朋友在?叫我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就先挂了。”

等了须臾。简言辞在?那边不紧不慢地应了声:“也?难怪。”

司谣懵:“难怪……什么?”

“我是在?想,”那人的声音淡嗪着笑?,语气也?温柔如春水,说,“也?难怪这位小同学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人。”

“……”

司谣顿时一个僵滞。

“是因为有?了新朋友,所以才把其他人都忘了。”简言辞轻了气息,耐心问,“是不是?”

“……”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人明明听起来是在?笑?,但总感觉——

她一下想起晚上?陈繁他们几个人形容的大魔王。感觉喉咙紧了紧。

他怎么,还揪着,删联系方式的事,不放。

这个,小!气!鬼!

良久。司谣只?憋出一句反驳:“不是。”

说完,又是一阵接不上?话的寂静。

“其实我本来,”那边忽然?闲淡开了口,“打过?来是想知道一件事。”

她一下提起心:“……什什么?”

“你一个人来这里,还适应吗?”

闻言,司谣愣了一愣:“也?还可以……”她如实回,“就是刚来的时候,吃得有?一点不习惯,现在?已经适应了。”

“嗯。”简言辞接过?话,口吻就像个照顾熟人的学长,“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司谣支吾着回了一个“好”。

“那,那学长你,”酝酿了好一会儿,她忐忑从栏杆上?直起了腰,尽量也?用上?客套的语气,“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安静好半晌。

她才听到简言辞的回答。

男人在?笑?,声音勾了点儿散漫,还有?种莫名说不出的冷淡,慢慢地说——

“不好。”

……

怎么会!过?得!不好!

回到床上?,司谣怎么都没有?睡意。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盯住罪魁祸首的微信头像,看了又看。

过?得不好,是指——

很忙?很累?什么的,吗。

司谣想起今晚陈繁他们形容的简言辞。

前一任学生会主席。

同时修了两门专业。

每年都拿奖学金。还拿了不少大型比赛的奖。

即便到了清大,也?是一堆光环的那个人。

……而且他都快要毕业了。

司谣默默瞅了会儿眼前“简言辞”的备注,还是没有?改。

就这样吧……客客气气的也?挺好。

反正,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没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司谣提前给司桂珍他们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下。

这个假期她不打算回家,要忙着搬宿舍。

开学两周,司谣终于在?老校区里找到了能出去一起合租的同学。两个人商量了下,就租在?了清大附近的一处公寓里,骑车去学校就十几分钟,平时上?课也?能方便一点。

搬东西这天,她艰难拖着大包小包,和?合租的女生碰了头。

“诶,你东西这么多?呀。”一见面,宋蕊忙下了车,帮她一起把行李搬进?后?备箱,“我天好沉——”

“放着我来吧。”旁边出租车司机也?帮了个忙,拎起箱子,“哎哟嚯,确实还挺沉,同学你里头装的什么?”

司谣被热得濡湿了一搓刘海,喝了口水说:“是电脑。”

“这么重,台式机子吧?”

“嗯。”

两个人打车到了公寓楼下。

上?楼,费劲将?几个行李箱推进?屋,开始整理东西。

宋蕊的东西少,很快收拾完了,从隔壁房间过?来看司谣。

房间里,身材纤瘦的少女正吃力从箱子里搬东西出来,一件一件往床边的桌上?放。

——机械键盘。

——游戏鼠标。

——再是台式电脑的显示屏,还有?硕大的一个主机。

宋蕊看得目瞪口呆:“司谣,你平时玩游戏呀?”

司谣正在?把电脑主机往桌子底下推,脸颊憋得红红,拖长了音回:“对——”

“我帮你我帮你,”宋蕊赶紧过?去,心里冒出了个想法,“等等,你搬出来住,不会就是为了打游戏吧?”

“嗯。”她点点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电脑摄像头,认真回,“我感觉打游戏会吵到她们,所以就搬出来了。”

当年高考后?,司谣多?了个副业。

成年的第一天,她穿着刚买没多?久增高球鞋,揣着身份证,深吸口气踏进?了网吧的大门。

一开始,只?是听说直播打游戏可以赚一点小零花。

于是她在?一个平台上?注册了账号,平时就在?打游戏的时候顺便直播一下。

那时候看的人很少。

真正有?了一点名气,是因为某天晚上?的一盘游戏。

那天司谣心情不太好,偏偏碰上?了坑游戏的猪队友。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外国?人,总之一直在?刷英文骂人。其他队友看不懂,但被撞上?了枪口的司谣看懂了。

不仅看懂了,还噼里啪啦敲了一篇英文小作文怼了回去。喷人非常流利,还一点没有?耽误操作。

很阴差阳错地,那盘游戏被别人录下来放到了网上?。就这么转发开了。

久而久之,她的游戏直播账号就攒了一些?人气。逐渐还有?人调侃叫她“全网最会喷人双语主播”。

再然?后?,司谣和?网站签了一份合同,每个月播够时长就有?底薪拿。

再加上?有?时候观众给的打赏,从这以后?她就没有?再问司桂珍他们拿过?生活费了。

司谣还挺喜欢这份副业,主要是可以打游戏,顺便还能赚一点生活费。

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

从大一开始,她就很少回宿舍住,都是在?外面和?同学一起租房子。

收拾完房间,两人准备去学校食堂吃晚饭。

假期第一天,来食堂吃饭的学生不多?。

司谣刚端着餐盘去结账,阿姨从旁边的塑料篮子里拿了一小盒月饼,直接给她放在?了盘里。

“来同学,给。”阿姨笑?容和?蔼,“中秋快乐啊。”

说了句“谢谢”,她找到了不远处宋蕊占的座,挪过?去坐下。

吃到一半,第五次瞄到刚才阿姨送的月饼,司谣倏然?放下筷子。拿起了手机。

中秋节——

要不要给那个人发一句节日?快乐?

“对了司谣。”

“啊?”

“这是我们大门的钥匙,刚才忘记给你了。”对面,宋蕊也?放下了筷子,“我等下有?事,今天晚上?应该不回来了。”

“好。”司谣把钥匙收进?了背包,嘴里还嚼着一个丸子,含糊回,“那你先走吧。”

“走啦,你慢慢吃。”宋蕊刚站起来,又想起什么,“哦哦还有?,我看天气预报说晚上?好像会下雨,到时候我那几盆花你能帮我拿进?来吗?就在?窗外边。”

司谣鼓着脸颊,下意识点点头:“好的。”

随着宋蕊的离开。

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消散了。

司谣把手机塞回了背包。

他家就在?延清,现在?肯定回家了,吧。

而且就是不回家,肯定也?有?人陪他过?中秋节。

……还是算了。

灯光明亮的单人房间,清脆的键盘声终于停了下来。

司谣结束直播,捏瘪了牛奶盒,推开椅子起身。

接着伸直手臂,撑过?脑袋顶,左右扭成了一根小麻花。

打了一晚上?的游戏,一直坐着,腰有?点不舒服。

她翻出睡裙,去卫生间洗澡。

回来的时候,给司桂珍打了个电话。

“下了课,也?不要总待在?房间里玩游戏,”司桂珍念叨,“平时多?出去和?同学走一走,别老闷着,知道吗?”

“知道了。”司谣趴扁在?床上?听电话,乖乖回,“我今天又赚到钱了。等这个月再攒一下,就可以帮你们还一点钱了。”

司桂珍一愣,嗔怪“哎唷”了一声:“现在?妈妈不需要你挣钱,钱的事,我和?你齐叔叔会想办法的……”

去年夏天的时候,司桂珍的病复发了一回。

当时做了个手术,问亲戚朋友借了笔钱。不是特别多?,但也?要慢慢还一段日?子。

好在?现在?司桂珍的身体状况不错,也?恢复了上?课。和?齐文徐两个人总能挣钱养家。

“谣谣,你国?庆回不回来?妈妈等……”

司谣边打着电话,边不经意往窗外瞅了一眼。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水不断从玻璃窗上?流淌下去,还不小。

突然?想起什么,她差点整个从床上?弹起来。

花——

司谣焦急抓着手机,一路小跑进?了宋蕊的房间。

这个房间没有?阳台,只?有?窗户外边有?一小片延伸出去的台子。

此时几盆花就摆在?台子上?,雨水已经淹没溢出了花盆。

一推开窗,瓢泼的雨瞬间浇了进?来。

“谣谣,你那边怎么了?”

“妈妈我先不,不说了,”司谣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连搬进?来两盆,又站起身想去捧最后?一盆,“我先帮同学……”

下一刻,陶瓷的花盆在?手上?蓦然?滑了一滑。

还没来得及抱紧。

猝不及防。

极短的刹那间。司谣眼睁睁看着花盆就这么脱了手,一下磕在?了台子的边缘——

紧接着,顺着惯性摔落下去——

一阵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砸到了楼下的什么东西。

大雨如注。

司谣举着伞,蹲在?一辆车的前面,原地缩成了一个小蘑菇。

眼前,一片狼藉。

她的目光机械地挪到地上?摔成稀碎的花盆,停顿了好半天,抬起脑袋,又机械地挪向了车。

定定盯住了,那被砸出了一面巨大蜘蛛网的挡风玻璃。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

拍下车前面的标识,她爬上?游戏论坛,发了个贴。

【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车吗?不小心砸坏了挡风玻璃大概要赔多?少钱?[图]】

接着,很快收到了回复。

【兄弟,炫富都炫到这来了?】

【赔一套房吧】

【赔一架飞机吧】

【赔一艘航空母舰吧】

……

回复也?越来越离谱。

唯一能确定的是。

这是一辆,很、贵、的、车。

司谣表情灰败。

——住在?这附近的不都是清大的学生吗?

——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车!

“喵呜——”

一声长叫,雨里,有?什么黑乎乎的一小团从车底下钻了出来。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司谣整个人都受惊往后?跳了跳,敏捷蹿出去了快三步远。

伞一下脱手,被风吹掀在?了身后?。

刚想去捡。

一转头,就看到了面前男人那双黑色的皮鞋。

一把伞刚好撑在?她的脑袋顶上?,挡住了雨。

司谣懵着脸,愣愣仰起头。

四目相对了好几秒。

面前,简言辞也?跟着她一起蹲了下来。

四周静到只?有?雨声。

“蹲了这么久,”他淡淡扫了一眼司谣的鞋子,随手勾起她一小截散掉的鞋带,问,“腿不麻吗?”

滞住好半晌。司谣磕磕巴巴:“……学,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迟钝反应了会儿:“你也?住附近……”

简言辞随意松开了鞋带。下一秒,修长手指翻过?来,按了手里的什么东西。

身后?的车灯忽然?就亮了一亮。

“……”

气氛静默到诡异。

司谣定定盯住简言辞,缓慢地,咽了下口水。

男人也?撑着伞看她。隔了咫尺的距离,过?长的眼睫敛着那双桃花眼,打下一片幽暗的阴影。模样散淡又让人非常,格外,特别心虚。

——这人刚刚说:蹲、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他刚才在?后?面看了多?久。

旁边,又是“喵呜”一声。

“……如果。”司谣艰难打破了沉默,扭头看向不远处那只?流浪小猫,手指挪过?去,小声憋字,“如果我说,你,你的车是它砸的。学长你你信吗?”

片刻,简言辞略一弯唇:“先起来。”

司谣小幅度动了动。

刚站起点儿,突然?小幅度扑腾了下,又慢慢腾腾蹲了回去。

“起,起不来……”

司谣疼得差点一秒汪出了眼泪。

“……腰。”

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疼出了鼻音:“腰……腰扭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然鹅小猫咪又做错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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