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去请五柳先生出山,所以是不可以携带书童的,于是只有英霜和文才两人,文才早早的拿好弓箭牵着马匹,等候在大门口。
“东西都带齐了么?”
“自然!文才兄,你不必担心!”祝英霜同样也牵着马,与马文才一同下山,“你说用什么办法找到这五柳先生呢?”
“放心,交给我,我有办法!”
而马文才的办法竟是悬赏找人,把两条长旗放在一人多之处,想叫人自动送上门,那操作看得祝英霜一阵头疼:“马兄,你这办法找找别人还成,找五柳先生你还是算了吧,我跟你打赌,一会儿十七八个称自己叫五柳先生的人就来找你要钱了。”
果不其然,二人刚一走近,就被好些个五柳先生围住,一个个大字不识还称文化人,居然说‘采菊东篱下’的下半句对‘喝碗菊花茶’,把想在祝英霜面前显摆能力的马文才气得就想打人。
“好啦好啦,就当看了场笑话,你何必这么动怒呢,生气容易变老。再说这人对得也没毛病,噗,挺押韵的哈~”祝英霜是发觉了,最近自个儿这脾气是越来越好,火都给马文才发完了,自己只能负责浇水了。
“哼!”傲娇马文才在线生气。
“行了,这个办法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就是。”在线安慰熊孩子的祝英霜。
“小兄弟别恼啊,喝碗菊花茶也对嘛,来来来,降降火。”一位卖茶大叔,拿着两碗茶水走上前来。
眼见马文才有迁怒之意,祝英霜先一步取走即将被掀翻在地的茶碗,面露笑意的对大叔说:“谢谢大叔好意,我这朋友心情不太好,吓着你了,我代他给你道歉,这是茶钱和茶碗钱,这碗我有用!”
“哦?”茶贩大叔明显一愣,立于旁边想看看这位小公子是有何用处。
“文才兄嘴干不干,喝不喝?”
“不要!”
“真不要?那我都喝了。”说着祝英霜将两碗茶都喝下肚,接着将两个空碗往地上一砸,惊得众人皆是无言,包括马文才在内。
就看祝英霜突然表情一变开始怒骂:“哈!居然敢耍我们,信不信我分分钟咔擦你们,刚才谁乱说的!赶紧从我面前消失!不然我动手了哈!”
这下好了,方才冒名顶替的一下子溜了个干净,祝英霜也不再顶着方才那副表情,回头看向马文才:“兄弟,行没?动作表情台词我都干完了,你也没什么可做了,收拾收拾走呗~”
“噗!”茶贩大叔许是第一次见如此古灵精怪的小公子,一时间没控制住笑了出来。
“哟!大叔你还在呢?不好意思,搞得你没生意做。”祝英霜稍稍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刚刚演技有点浮夸。
“你们为何非要找这叫陶渊明的老头,说不准根本就没有五柳先生这个人,你们找不到的。”
马文才本就心里压着火,被一个茶摊贩这样说忍不住回怼:“找得到找不到,与你何干?!”
“哎哎哎!出来时候怎么和你说的,这么快又忘了?有礼貌点!”祝英霜瞪了马文才一眼,回头对大叔说,“大叔也别打击我们的积极性,事在人为嘛,找得到自然好,找不到就说明我们和先生无缘,就当出来玩耍一番,也不亏啦!”
“小兄弟倒是很有见地,”大叔也是一笑,背起自己的小茶摊走了,嘴里念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祝英霜看着大叔离去的背影,总觉着这人不简单,但是也没多想,要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个巨型宝宝在生气呢。
“差不多得了,你这气还要生多久,脾气比我还大,吃饭了!”
“连你也笑话我。”
“我要是笑话你,早就笑得人尽皆知了,还和你闲扯,快吃饭吧,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比我大,活似比我还小。”祝英霜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给马文才加菜添饭。
“哼,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那你得好好睁眼看世界了,就有钱办不到的事。”
然而两人在说话之际,没发觉已经被贼子盯上,两个盗匪抢了二人的包袱就跑,速度极快,顺道还骑走了马匹。
“我靠!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嚣张!?”祝英霜说着就想去摸腰间的长剑,然而摸了个空,她忘记自己出来上学这一年哪里带过剑,浑身上下就当初八哥给的匕首,对于跑远的人根本没有什么软用。
而一旁的马文才一脚踢起放在桌上的弓箭,便要给予贼子一击重击,却被祝英霜拦下。
“你做什么?包袱中你我的银钱都在里面。”
“还我做啥,你没看着那人附近有无辜人,你若伤着旁人,我们又是一通麻烦,真是够倒霉的。”
这时店家还跑出来问二人要饭钱,更是惹得马文才恼火,扬言让店主去报官,正好让人知道知道他这小爷是谁。
祝英霜从衣袖摸出仅剩的银钱递给店家:“你也看到了,我们被人抢了,就剩这么多,你就当吃亏一些,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见店家拿走了二人最后的余钱,马文才有些生气:“你为什么给他钱?让他报官啊!报官正好!”
“马哥!我真的是要叫你大哥了!你能不能别嚷嚷了,还报官?你还嫌不够丢人啊,整个尼山就数你我武功好,结果我们还被抢了,说出去笑掉旁人大牙!你还搁哪儿报官报官!行行好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咦!”
堂堂上虞小霸王来到杭州被人抢了,哇噻,传出去,她简直没法做人了,这还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马文才听到祝英霜这话,终是闭上了嘴,跟在她的身后,继续做找五柳先生的任务。他们听闻陶渊明是闲云野鹤之人,猜测人或许会住在远离人群的山里,便开始翻山越岭的找人,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儿,马文才的马匹回来了,但马文才没有欣喜接受它的回归,而是一箭射死了它,丝毫没有顾及这是他从小养到大的马儿。
“就是因为它忠心,我才疼爱它,没想到一个盗贼也能骑走它,这样的畜牲该死。”马文才神色冷漠的对祝英霜说道。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真够狠的,不愧是你马文才。”
马文才注意到面色如常的祝英霜,突然觉得有些惊奇:“你不害怕么?我这样狠毒的手段,寻常姑娘怕是已经在埋怨我的残忍。”
“嗯嗯嗯,对对对,”祝英霜回答的相当敷衍,“狠是狠了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杀马能不能挑个好时候,我刚想说瞌睡送枕头,脚累送马匹,你就给杀了,你别是想累死我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突如其来的指责,让马文才呆滞,真心觉得眼前的姑娘和其他女子着实不同,关注点这么不一样。
“你说话啊!?气死我嘞!我都要走出水泡了,你不觉得你应该做点什么?”
“那,那我背你?”
“知道就过来啊!还要我请你?”半分没有羞涩的祝英霜,毫无顾忌地攀上马文才的背,“快走快走,看见这马尸,我就想揍你。”
马文才宰了马儿,只好用自己来赔,任劳任怨的当祝英霜的‘坐骑’,完全忘记马匹是属于自己的,只是二人的识路能力不咋地,祝英霜更是差,两人竟在桃花林里迷路了,眼看天色渐晚,祝英霜便提议在不远处的那户人家借宿一晚,谁知主人竟是白日碰到的茶贩大叔。
“大叔??!”
暮色降临,祝英霜坐在大叔身旁,和他一起烤制鱼肉,有意无意的问道:“大叔,你也是挺厉害的哈~”
“小兄弟此话怎讲?”
“不知大叔怎么发家致富的,卖个茶水也能住的起这么漂亮的亭台楼阁,要不我跟你混算了,没准过个两三年,我也能买得起了。”
听到这话神秘大叔是一愣,而坐在不远处亭子里的马文才却听入耳生气了:“英霜你说什么?你要跟这个老头?我家更好,你不必眼羡他!”
(靠!马文才这是什么情况?梁山伯附体?怎么突然智商直线下降?我明明是在试探这个大叔的身份)
“你在说什么啊?”祝英霜只觉着脑仁子疼,拿过烤好的鱼递给马文才,“吃吧,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不吃!我没胡说!君子不食啄来之食”马文才误以为祝英霜不信自己,暗自生闷气,走到火堆旁往里面添柴。
“嘿!你爱吃不吃!本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给别人做食,你还这么不给面子?哼!”祝英霜也不是脾气好的,别人给她来硬的,她比之更硬。
听到这话,马文才本想服软,但看到站在祝英霜身边的大叔,他硬是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而神秘大叔却忽然问马文才是否是官宦之家,马文才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显得得意万分,可大叔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变了脸色,好强逞性的他,被奚落得无地自容,怒不可遏。
“英霜你也赞同他说的?!”
“你,你确实不该以家世而认为自己比旁人高人一等。”
“我,”马文才本想与祝英霜好好说,可看到大叔那笑容,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你是觉得我不配和他做朋友么?”
“我可没这么说,我与你们初识,怎么会知道配不配,”大叔转向祝英霜,“小兄弟啊,你与心性迥异的人同行,不累吗?”
然而不等祝英霜回答,像是害怕听到她说拒绝的话,马文才先做出了反应:“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对吧!”说完愤怒的转身便走,根本不听在身后唤他的霜霜。
“我去!他走什么?脾气越来越大,大小姐啊他!我说不想了么?!怪会幻想的嘛!都不听人说话,我看他也别做什么学子了,回家写故事赚钱算了!”皱着眉看向大叔,“哎哟,大叔,你没事儿能不刺激他不,一看就敏感缺爱儿童,你这样一下,也不知道哄不哄的回来。”
如此新鲜的词汇,听得神秘大叔就是一愣,但也知道这小兄弟带有埋怨之意。
“小兄弟,与你同行之人,行为作风心思想法都颇为偏激,你会很累的。”
“我知道,但他不仅仅是我同行之人,也是我这一年来朝夕相伴的室友,同窗同桌同床,我自然不会想让他走弯路,而且我总觉着他心中有很多事儿,如今他这情况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的独行者,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走不出那漆黑地狱,我愿伸手拉他一把,即使走不进那光明之道,也希望尽我所能成为照亮他黑暗的太阳。”
祝英霜一直都记得马文才救过自己两次,不论他是否有目的,不管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但他做了便是事实,她不会视若无睹,会用真情实意回报于他。
“他有你是幸事,希望他别辜负这份情谊。”神秘大叔感慨道。
大叔已经入睡,而马文才却已经很长时间不见踪影,祝英霜有些着急,披上衣衫出去寻人,但哪儿哪儿都不见人,只见庭院内的桌椅板凳被推倒,一片狼藉,她想着大晚上的,马文才也不会疯到跑去深山当野人,应该还在这里,或许是在膳房,毕竟晚间他都没有吃什么。
这般想着便寻去了膳房,可里面也没有人,霜霜正在疑惑,忽然间听到橱柜里传出声音,吓了她一跳,以为是老鼠作祟,拿起餐桌上的擀面杖就走了过去,一鼓作气的打开橱柜门,打算一棒子敲死耗子,仔细一看哪是什么耗子,是马文才躲在里面哭。
【要死,他居然在哭?!这是受到多么大的心理创伤,真是罪过罪过,她居然让个这么好强的大男孩,躲在柜子里哭,作孽啊。】
“文才,你先出来,别躲柜子里,这里是大叔家,被他看到会吓着他的,乖,你先出来。”
“不用你管!不用你管!!”马文才拒绝了祝英霜的触碰,冲出柜子跑了出去。
“哎!别跑!你别跑了!祖宗!”祝英霜欲哭无泪,她实在是没力气追马文才,本就满脚水泡,刚刚走了一圈更是疼痛难忍,只好朝他跑走的方向慢慢挪过去,想着他没吃饭,肯定肚中无货,便又回身拿了些吃食,“哎哟,真TM是前世欠你的,见了个活鬼!你等等我!”
两人都没有看到,原本熟睡在床上的神秘大叔醒了过来,站在他们没有发现的角落吃瓜看戏。
马文才没有跑多远,而是回到他刚刚推倒桌椅的亭子里,紧抱着自己眼中含泪的坐在地上,没过多久,‘残疾人‘祝英霜总算是赶到了,但看他如此模样,她也没有立刻上前。
【哇天!他刚刚情绪那么激动,我现在凑上去更招他嫌,还是等等吧】祝英霜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食材,【得,少爷‘体力活’做了一天,又耗神许久,为了不让他一会儿昏倒,我还是给他整点吃的去】
“呐!吃点吧,折腾一晚上了,现在大叔也不在,你再不要,我可就真揍你了!”祝英霜强行将食物塞进马文才的手里。
踌躇许久,也看了许久,马文才终是吃了下去,他偷瞧了身边的祝英霜几眼,闷闷的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失败......”
“嗯?”霜霜听得一愣,“什么失败?长得失败?”向来不着重点的她,竟开始天马行空了,她上下打量了马文才几下,“没啊,就算你现在哭得一脸鼻涕泡的,还是很帅的,帅出王蓝田几万倍!”说着还手动给他点了个赞。
“......什......谁问你这个了......”好面子的马文才被霜霜如此直白的言语,搞得脸上发烫,胡乱的擦了几下,继续说道,“我是说,是说......”
“哎哟!你说的失败是指名次下掉?还是下山来没寻着五柳先生?亦或是饭馆被偷钱?再要不然是方才没讲过大叔?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放宽心,之前我就说说罢了,别放心上,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说自己失败的,你还挺好的,没有失败。”霜霜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云淡风轻的安慰着。
几桩羞事被说出,马文才更是脸上讪讪:“你还说不觉得,每件糗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失败了你很高兴是吧!”
“这谈何说起?你名次下掉又不是什么惊世骇俗,无法接受的事情,我这么超凡脱俗,就用一点点智慧就能一骑绝尘让尔等望成莫及,很正常好伐!”霜霜说的那个叫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而且除了这件事儿,其余的,不都是我们共同参与的嘛?!难道你失败我就胜利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事事顺遂,你干嘛非要耿耿于怀,活像是谁盯着你的后背戳你脊梁骨似的。”
最后一句像是刺中了马文才的内心深处,他一下子面色更为惨白,他慢慢站了起来,整个人陷入痛苦的回忆当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淦!咋滴又哭了?!这什么情况?总不是我太得意忘形,把人气哭的吧。】
“文才!文才!!你不要紧吧,”霜霜上前拽了拽马文才的衣袖,站至他的面前,拿出手帕给其拭泪,“怎么了?”
“不要你管!不用你同情我!”突然又爆炸的马文才,即可便想甩开霜霜的手离去。
方才因为脱手导致的后果,霜霜才不想尝第二遍,死拽着马文才的手不让他走:“谁同情你了,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情况!你哭得这么惨肯定有原因,是不是受欺负了?!之前还问我拿不拿你当朋友,我还没回答,你就跑了,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是!绝对是!毕竟怎么说也是共患难过,对吧!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我揍他去!难道是大叔?可他也不算欺负你,最多说了两句不好听的,罢了罢了,揍他谈不上,我对他恶作剧下倒是可以的,你看行不行?!”
祝英霜自言自语了半天,马文才就入耳了一个信息,她愿意成为自己的朋友:“你答应当我朋友?”
“对啊?你不想了?!”
“哼!当我马文才的朋友可是你的福气。”瞬间切换状态的马文才,那高傲语气简直没谁了,就算挂着眼泪,也难掩自傲。
“呵呵,那我把这句话还给你!马大傻蛋,那你什么情况说下?”霜霜见他不语也不再问,继而拍了下自个儿的肩膀,“那你还要哭不?借你!”
见此马文才转过身去,擦了自个儿的泪,语气有些怪怪:“不必!我们,我们回去歇着吧。”
“你也知道累啊?我还以为你要蹦哒到天亮!还好大叔有另外给我们准备一间房,不然打扰他休息也很罪过。”
霜霜打了个哈欠,拉着马文才回了房,本就是累了一天,又折腾这么长时间,她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而睡在她身旁的马文才则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如同孩童抱着自己的心爱之物,不愿撒手。
“祝英霜,是你说要成为我的朋友的,就不能反悔,也不可背叛我,不然我会亲手毁了你。”马文才贴在霜霜的耳边轻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狠绝阴翳,随机消失不见,被满满的深情与欢喜取代,搂着她一同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