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茂公的角度看过去,大厅那边少年少女情意浓浓,正道是风景独好。他会心一笑,摇了摇扇子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那边风景独好,这边嘛……
徐茂公无奈一笑,摇摇头按住一旁已经是第三次气势汹汹准备起身的单雄信,道:“五弟,你消消气,消消气嘛!”
单雄信盯着罗成单嫣那边的方向,急得焦头烂额:“这怎么行?我得把单嫣叫起来,要睡也得回去睡,在这儿睡算是怎么回事!”
“二哥,快拉住五弟!”徐茂公见单雄信又准备起身,连忙招呼另一边的秦琼。
秦琼赶紧拽住了单雄信的一只胳膊,苦口婆心道:“我说五弟,你就随他们俩去吧。你瞧着这俩孩子,郎情妾意的,你这么棒打鸳鸯,那不合适!”
单雄信气愤道:“怎么不合适!那是我妹妹,我就得管她!”
徐茂公好笑道:“这俗话常说,女大不中留,留不住。再说了,我瞧着三小姐是真心的喜欢咱们四十?六弟,四十?六弟也是只对三小姐好,怎么不合适?”
秦琼也劝道:“是呀五弟,你看?看?,这你我是好朋友,嫣嫣是你的亲妹妹,罗成呢?他又是我的表弟。更何况今日咱们在这贾家楼结义成兄弟,罗成就跟咱们更亲了哇。嫣嫣与罗成又是情投意合的,模样人品都般配,五弟啊,你何不顺水推舟?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啊。”
单雄信一双眼睛只顾盯着罗成,生怕那小子对单嫣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如坐针毡急吼吼道:“哎呀不是,二哥你不知道这其中……”
“五弟,难不成到如今,咱们都拜了把子、起了誓、写了兰谱了,你还对罗成有什么不满?”秦琼打断。
单雄信忙急着道:“那怎么会!二哥,弟弟我绝不是这样的人!”
秦琼这才笑道:“既然都是兄弟,如何你这还是不肯接纳罗成?”
单雄信沉重道:“嫣嫣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想她有什么过得不好的地方。若是她有什么差池,来日到了底下,我便没有脸面去见爹娘。”
一旁的徐茂公沉默了一阵,然后道:“五弟只怕是害忌惮着罗成背后的北平王府。”
单雄信叹了口气:“正如三哥所言。若罗成是个平常人,就算我不喜欢,可单嫣喜欢他,那我也能够勉强认下这个妹夫,只是罗成背后乃是北平王府。单嫣将来若是要跟他罗成,我必然就要思虑这北平王能不能容下这个绿林的儿媳妇。何况对于他们这些官宦世家来说,我单家富裕,却不是什么清白人家,更不是什么权贵,于他们也无益处。若是将来北平王府不能以嫡正名义请单嫣过门,难道要我把我这块心头肉送出去给他罗家做小?”
秦琼默了默:“我这姑爹确实是古板了些,只是人不坏。何况当时在北平府,我姑妈还收了嫣嫣为义女,也是疼爱有加。我想将来必然也是会三聘六礼娶嫣嫣过门的。”
单雄信摆了摆首:“这些都是咱们在这儿瞎猜,到底谁也摸不准罗家的心思,还是以后再说吧。你们也别拦我,我先过去背着?单嫣回屋歇息,她也累了。”
话已至此,秦琼与徐茂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说了声好。
单雄信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刚准备往罗成那头过去,忽然间,就听得外头一阵的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县城方向南便传来三声隆隆的号炮响声,渐次密集的鼓声如雷传来。
贾家楼大堂当中宴饮的众人都不约而同收拢了脸上的笑容,面面相觑,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而秦琼、徐茂公、罗成三人的脸色却在听到这动静的一刹那,面如死灰一样压抑。
秦琼站起来,看?着?徐茂公。
徐茂公面色凝重看?着?秦琼:“是行军鼓。”
单嫣原本睡着,却也被这震天响声吵醒过来。
她头还昏着,迷迷糊糊地从罗成的腿上爬起身来,揉着?眼睛问:“……怎么回事,这么吵?”
“你醒了?”罗成回眸看了眼单嫣。
单嫣睡眼惺忪的点点头:“……我还没睡清醒,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有炮声?”
罗成眉眼凝着?冷意:“行军鼓。”
“行军鼓?”单嫣听都没听说过,“这是什么?”
“杨林。”罗成吐了两个字。
“杨林?”单嫣蹙眉,头昏脑重之间,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可是一时没想起来,只觉得隐隐的熟悉。
她还想再问清楚,就忽然听得大堂的门被重重推开,一个身影连滚带爬地直接摔进大堂中,赶紧又爬了起来,开口就是一嗓子嚎出来:“——秦老爷!靠、靠山王来了!靠山王带了五千兵马驻守在历城县外,如今就朝着?贾家楼过来了!”
“靠山王!”秦琼拍案惊起。
单嫣原本还睡意朦胧,却在听见秦琼脱口而出“靠山王”三个字的时候瞬间清醒!
酒当时便醒了,一颗心凉了一半。
靠山王杨林,何许人也!
隋文帝杨坚的亲手足,当朝隋炀帝杨广的亲叔叔,隋朝的老战神,秦琼斗了半本隋唐都没能斗倒的隋朝武将。
在隋唐故事当中,神话一般的武将。
徐茂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警惕,也跟着?秦琼一同站起,道:“为何而来,现至何处?”
拼死来通报的秦家家人说:“靠山王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称历城县内外聚集了一大批来路不明的人,如今要过来搜查呢!现已经到了城门外了!”
秦琼心急如焚:“定?然是那老杨林念着他那龙衣贡与皇杠的事情!前?时皇杠被劫,这老杨林便下令叫济南府上下的人查案办案,给了镇台将军唐璧不过月余的时限。只说如果到了时限还是没能追查到这劫皇杠的真凶,就要叫这济南府上下的官员通通提头来见!今日他定?然是察觉历城县有动静,想着过来打探是不是劫走皇杠的响马。兄弟们听我说,这贾家楼里有暗室,一会儿我叫我这小舅子引着?大家躲藏,我去拦下那杨林老儿!”说着,又转头问来报信的那个家人道,“杨林可进历城县了?”
“进了进了!还专门登门去了咱们府里?,问询了老爷您在不在。”
秦琼急问:“那你们怎么说的!”
报信的家人道:“老爷放心,我们只说老爷您晚上出去您小舅子家那儿喝酒去了,没说别人在这儿。”
秦琼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杨林可见了我娘与我夫人?”
“没见老夫人和夫人。”家人道。
“好。”秦琼道,“你赶紧抄小路回去,小心避开靠山王的人!另外回去告诉老夫人与夫人,说我这里?没什么大事,叫她们不要担心。”
“老爷您放心,话一定?带到。那我就先回去。”传话的人把头一点,赶紧的就转头奔向外去了。
传话的家人一走,大家伙赶紧都围了上来。
罗成蹙眉道:“表哥,这杨林既然直奔着?历城县来,就说明历城县当中定然已经有他的耳目了。说不好如今杨林已经知晓诸位哥哥都在贾家楼内,那老杨林难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陪着你一同见他。”
秦琼断然拒绝道:“杨林是冲着我来的,表弟,你就跟着?大家躲去暗室,别的无需担心。其实在这儿与大家多?说一句嘴,六月二十?四小孤山长叶林里?劫皇杠的人究竟是谁,我心中已经有数,只是这劫皇杠的人都是我的至亲好友,我秦琼断不能叫朋友难过,所以前时才出了染面入登州这出事。可我没料到,这染面顶替朋友受罪,不仅没成功,反倒是叫那杨林知道了我原本姓名,老东西又是个爱才的人,收了我做他的义子,认做十?三太保。可诸位也知道,杨林与我乃是有杀父之仇,我秦琼今日认贼作父,也实属无可奈何。今日我去见杨林,只为各位兄弟,万望大家不要再伤了和气。为这个,我秦琼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单雄信冷哂:“若不是为了那劫皇杠的事情,二哥今日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都这个时候了,兄弟之间的,还不敢站出来么?”
“好了单五弟!”秦琼抬高声音打断,“我说了,我秦琼为兄弟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魏征站出来主持大局:“现在事发突然,大家就都先听二弟的。杨林已然到了城外,这个时候四散逃跑也不是办法。说不定?原本无事,咱们一散开,二弟便真要有什么事。”
“大哥说的在理。”秦琼眉头微蹙,“今日我单枪匹马去见杨林,定?然要护住兄弟们,把这一关给搪下来。可若是这杨林老儿早已经知道内情,我此去只怕也是羊入虎口。届时若我有什么不测,来日老母妻子就交给各位兄弟看?顾,万望各位将来替我秦家报这一笔仇。”
单雄信站出来道:“二哥!你放心!我们这儿绝不给你添乱!若是你真在那杨林老儿手中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些弟兄必然替你报仇!”
罗成沉眉道:“表哥,你若是出事,我父王母妃都不会善罢甘休。这隋朝也不用再臣,必然要枪挑老杨林,掀翻了这天下才好!”
罗成身旁的柴绍也道:“若是北平反了,我便回去告诉我岳父一家,也在山西造反,直捣长安!”
秦琼脸上露出宽慰笑容,抱拳深深感激:“那我秦琼就先告辞。”
众人还礼,徐茂公到:“二哥,您去,我们都在这儿等着?您的好消息!”
秦琼把头一点,回头吩咐自己的小舅子贾甫顺:“店里?的弟兄就交给你了。”
贾甫顺正色道:“姐夫放心。”
秦琼说完,转头朝着?贾家楼门外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秦琼身影消失,徐茂公方才转头与兄弟中一个腿脚最为灵活的鸣叫侯君集的说:“你跟在秦二哥后边,小心隐蔽,有什么大事,及时回来通报!”
侯君集点头,脚上功夫一溜烟,赶紧随着秦琼的步伐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