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传唤了谢映登及李齐二人归来,众人在王老的客栈后院的门前汇合。
点完了人,众人身上都佩好刀,秦琼便上前与相送的王老夫妇二人沉声道:“东家,今日咱们进府替你二人搭救婉娘,这胜算也说不好。总之咱们先定下一个时辰。要是天亮之后,咱们还没有将婉娘给送回来的话,那恐怕不只是婉娘,估计咱们几个的性命也说不好。届时你们便不要再等,赶紧收拾了东西速速离开,免得受了我们的拖累。”
“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王家夫妻二人站在门前,王老媳妇面孔上尽是清泪,拖着单嫣的手,“你们肯为我夫妇二人舍身救女,我们谢你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你是拖累?若是这婉娘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夫妻二人也不愿再过了……”
话未说完,便又捂脸哽咽。
单嫣拍了拍王老媳妇的肩膀柔声劝慰:“内掌柜的,你别怕,有咱们在这儿,婉娘一定会平安无事。”说着转头问王老,“丞相府往哪儿过去,店东家可知道?”
“往东大街走,过了第二道巷子,府门前有一座百鸟朝凤灯楼的便是。”王老赶紧上前告知。
单嫣点头记下。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动身。”罗成按剑上前。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皆沉声:“好!”
丞相府并不难找。
放眼整座长安城,除却越王府之外,最豪奢的便是宇文家的府邸。
单嫣七人按着王老告知的话寻到丞相府正门前,正望见那座百鸟朝凤的灯楼。
正大门前,围绕着灯楼的一大片,点的都是七彩斑斓各色的灯火。
看灯的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层,人挤人的热闹。
单嫣望见这一片人潮有些犯难,转头望向秦琼道:“这儿人多,咱们怎么进去?”
“跟我来。”刚说完这话,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映登突然闪身往前。
众人亦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可见谢映登已经往前,也只好先随着一同往前。
谢映登领着众人绕过了丞相府的正大门,沿着相府的围墙走,过了一个拐角,路上视野便昏暗得多,人也凄清起来。
单嫣不知谢映登葫芦里卖什么药,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方看到一座敞开的偏门。
谢映登停了脚步,回头看身后的单嫣几个,拿手朝偏门指了指。
单嫣略有犹豫,罗成也有些狐疑:“往这儿进去?这儿不会有家仆看着么?”
齐彪也不信:“映登,咱们可是闯府,你叫咱们走门进去?”
谢映登却一笑:“信我的没错,从这儿走比哪儿都好。你们不信,我先进去。”
抛下这话,当真就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单嫣等人眼睁睁瞧着谢映登走了进去,然后又从府门前大摇大摆再走出来。
诸位都没料到进这相府能这样容易,李豹的眼都直了,又瞧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乖乖,这是丞相府么?”
王伯当越过李豹,淡声道:“你们是把丞相府的一帮下人想得太忠心了些。今日长安城当中,既有灯会,又逢越王过生辰,宇文化及自然是要受邀过去王府的,宇文成都今夜必然也要奉命巡街。那宇文成惠敢公然上街强抢民女,定然是府中他父亲与大哥不在。这两个主子不在王府当中,这群下人自然也是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怎还可能老老实实地各司其职?”
听完王伯当一番话,众人才如吃了一粒定心丸,赶紧跟上谢映登往相府进去。
相府偏门外是一围门房,房中点着灯火,窗户上熙熙攘攘映着的全是晃动的人影,喧天的赌钱吵闹声从里头传出。
众人往前过了三道门,就将走到内院外院的交界处。
往前走,东西北三边各是一道角门。
秦琼蹙眉环顾一周:“这相府太大,咱们一窝蜂地往一个地方找也不是办法。这样,我带着罗成并单嫣往正北角门过去,齐李兄弟二位往东,伯当与映登就往西。哪边的人要是先找着了王姑娘,便立即带她出去,再在东家客栈的方向点一道焰火。瞧着焰火了,余下的人就赶紧撤出去。”
众人都无异议,只听秦琼一声令下,便按着他的话各自去找人。
单嫣并着罗成秦琼往正北的角门当中溜进去,一路上尽然是灯火通明。
越过相府偌大的假山石池子,抬头便望见园中一座楼阁。
罗成与秦琼两人往前,单嫣的脚步却一时顿住。
紧接着她赶忙身后一把拉住身前罗成的手腕。
罗成回头:“怎么了?”
秦琼听见罗成说话,也滞步回眸过来。
就见单嫣神色肃穆,垂眸像是在细听什么。
过了一阵,她伸手往身旁小楼的楼顶指了指,拧眉看向罗成:“你听,楼上是不是有人在哭?”
罗成秦琼二人抬头,往顶层的方向看一眼。
果然,耳旁风声当中掺杂着一丝细弱的哭声。
单嫣细听,越听越觉得这就是婉娘在哭。
“走,上去瞧瞧!”单嫣按剑,一马当先朝着这座小楼冲上。
秦琼罗成二人也不敢怠慢,忙跟在她身后。
一鼓作气冲到顶楼,单嫣却突然谨慎停下,对着身后跟上的秦罗二人比了一个停步的手势。
秦琼罗成会意,立马点头收声,轻手轻脚跟在单嫣的身后。
三个人躲在楼梯拐角的背后。
单嫣个头最小,动作最轻,立在楼梯后侧目瞟过去。
果不其然,顶楼凭栏外立着一圈家丁打扮的人。
耳边婉娘哀戚的哭声越发靠近,伴随着的还有男子的淫.笑声。
单嫣一听婉娘的哭声,便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有一股血直往脑袋上冲。
不知为何,很突然的,她眼前就闪过武安福压在她身上时狞笑的画面。
一双手不自觉地收紧颤抖,手背上青筋爬开。
“人不算多,表弟,把脸蒙上,咱们先上去把外头的一群办掉。”秦琼在面上蒙了一根巾子,而后又递了两根给罗成和单嫣。
单嫣与罗成二人接过蒙在脸上。
秦琼越过单嫣走至三人最前,先谨慎打量了一眼外头守着屋子的豪奴,接着回眸给了罗单二人一记眼色。
罗成单嫣交换了一个眼神,对着秦琼肯定地点头。
秦琼转眸回去,眉眼里寒光凛冽,手指慢慢挪到剑鞘绷簧处。
单嫣与罗成一左一右立在秦琼身后,眉眼神色沉冷,紧紧盯着秦琼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一寸剑光忽然从秦琼拇指之下迸射,单嫣眼里寒光一动,紧跟着秦琼罗成身后冲出——
两道身影翻身跳出,守在阁楼凭栏处的豪奴们惊跳起来。
“什么人!?”
可话还未曾说完,便之间剑光一闪,片刻见血封喉。
秦琼与罗成冲锋在前,单嫣便趁着这个空档从中进去,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屋门。
“嗙”的一声,两扇大门被左右蛮横分开。
“谁啊!?”外头豪奴们的痛叫惊起了屋中男人的惊惶。
单嫣细听,分辨出声音是从右边阁中传出的。
不等秦琼罗成,单嫣率先按剑冲进右边暖阁。
暖阁当中摆着一道屏风,屏风后影影约约透露出两道身影,其中有个男人像是正穿衣爬起来。
单嫣瞳仁当中光亮一瞬冷下,想也不想,“当啷”一声就将剑从鞘中抽出。
她提着剑往屏风后走,刚转过屏风,一眼便瞅见锦帐当中衣衫凌乱的婉娘。
单嫣的眼光顿时就变得冷厉起来。
“——救我!救救我!”床笫当中的王婉一见提剑冲进来的是单嫣,立时就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单嫣的目光落在床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身上。
那少年上半身光裸着,裤腰带解了一半,一见单嫣提剑冲进来,立时也抓起身旁放的一把宝剑。
“什么人!?这儿可是丞相府,我是丞相的三公子,敢闯这儿来,不要命了吗!?”那少年年纪不大,生得眉清目秀,可形容神色当中却透露着一股猥琐。
单嫣提着剑冷看着宇文成惠:“丞相府的三公子又如何?”
宇文成惠倒也不是个傻的,一见这阵仗便猜到外头的人肯定是为了自己新掳来的这个女人前来,身后一把就扯住王婉的头发,“当啷”一声将剑从剑鞘里抖出来。
王婉被抓住头发,顿时不能动弹。
宇文成惠一手抓着王婉,一手将剑抵在她的脖子上吼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婆娘!”
王婉如同一只幼兽呜咽着,一双眼睛瑟瑟含泪看着单嫣,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单嫣看着王婉浑身凌乱,忍不住就想到自己当初在北平遭遇的事情。
她盯着宇文成惠架在王婉脖子上的剑,刀锋已经嵌进皮肉,王婉的脖子上蜿蜒流下一道血痕。
刹那间,单嫣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
脑中回荡的只有一句话。
杀了他。
这样的人,该杀。
耳边的声音好似一瞬之中都寂灭下去,婉娘的哭喊听不清,宇文成惠嘴里的叫骂声听不清。
她只知道,婉娘不应该遭受这样的事情。
单嫣没有迟疑,没有犹豫,甚至没有顾及宇文成惠的威胁,提剑一步迈上去——
甚至都没有看清,手里的剑就朝着宇文成惠的脖子上劈过去。
胸中的愤恨漫上,她看着婉娘,就好像看到当初在北平遭遇武安福欺辱的自己。
一剑寒光——
“当啷——”
宇文成惠手中的剑顿时掉落在地上。
婉娘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瞧着面前漫天的血,直把床幔都给染红。
单嫣双手颤抖,手中提着的剑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她重重喘息着,丢下手里的剑,跨过宇文成惠的尸身,噗通一声跌在婉娘的跟前。
单嫣伸手,替她把散落肩头的衣服拉上,而后再将颤抖哭泣的王婉拉进怀中。
她抱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劝慰她,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没事,没事了。没人会伤到你的。”
“别怕,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大四回校,这段时间要补疫情期间的各种缺的课程,加上搬寝室,搬校区,考试,写论文,我事情会比较多,不大可能双更,就只日3哈。等我啥时候空闲了再日6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