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珪,我怎么瞧着三小姐脸色不大好呀?”
齐彪李豹挑着担子在后,眺目往前看,单嫣一马当先一个人走在最前。
李豹摇摇头:“不好说。”
齐彪回眸,小心翼翼用余光又瞥了一眼侧后的罗成,再用手指指跟在他身后的一红一碧,与李豹嘀咕:“那位又是怎么回事?怎的旁人从越王府出来都是两手空空,他倒是带了两个女人?”
李豹瞥了一眼罗成不悦的脸色,连忙拉了一下齐彪,示意他话说小声一些。
今日罗成从越王府出来带着这两个女人,自出了王府就一路随行。
别说是齐彪李豹,就是王伯当谢映登这等素来少管闲事的,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秦琼看了一眼走在最前头也不回的单嫣,叹了口气。
他刚以为这番同行长安,说不准这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准会有所缓和,可单嫣一瞧到罗成带了这么两个女人从越王府出来,顿时一张脸就青了。
路上走回客栈,别说与罗成说上一句话,就是一个冷眼都没给他。
罗成一脸的沉闷且尴尬,带着身后两个跟屁虫一样的女子,也不好说什么。
秦琼左思右想,只得拉了一旁的杜差凑近跟前。
他看了那一红一碧一眼,与杜差耳语道:“文忠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杜差也神情尴尬,小声说:“别提了,那越王的手伸得长,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咱们过潼关时候的那事儿。殿下一进越王府,那越王就给殿下塞了两个女人,说这是王府里最后好的歌姬和舞姬,叫殿下带着回去时常看着取乐。殿下推又推不开,又气那越王安插眼线,又烦这两个歌姬,这火估计得起好一阵子……”
秦琼微讶:“越王府的人竟然在你们的随行队伍里头安插眼线?这样的事情就不怕姑爹知道?”
杜差叹了口气:“如今太子晋王相争至此,咱们王爷佣兵北平是一股势力,再加之现在埋在北平的眼线武家早已投靠东突厥,想来那些人也该是对北平不放心的,安排眼线随行悄悄跟着,倒也正常。只不过我有些觉得奇怪,越王当面送这两个歌姬给殿下,那不就是自己把自己埋了眼线的事情告知出来?这般光明正大无所忌讳,我总觉得像是要出什么大事……”
秦琼蹙眉不语,只抬头看了看天。
明明适才方还是晴空万里,不知何处飘来层云,刹那间就将日光遮挡住。
顷刻,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一片阴霾。
到底已经是快立夏的时节,天气晴雨都是说不准的事。
回客店后便落了一小阵雨,单嫣觉得头疼,午膳也没用,就回屋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来有些饿了,二来睡梦中听见一些吵嚷的声音,人就渐渐清醒了过来。
扭头看窗外,天色将暮,雨倒是停了。
单嫣合好衣服穿上鞋袜跳下床往客房外走,想去外堂找些吃的东西。
谁知道刚推开门,一仰头就差点儿撞上一堵胸膛。
单嫣没料到门前突然就窜出一个人来,骤惊当中往后一个趔趄。
她拍了拍胸口镇静下来,再一抬首,看清来人的面孔,顿时脸上神色就冷漠起来。
罗成就站在她门前,抬手像是要敲她的门,也没想到她突然开门,眼底微微有些讶异。
单嫣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却落在他背后。
罗成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那一红一碧。
单嫣只觉得胸口像是堵着气,偏生怎么都顺不出来。
“有事儿?”她抬眸问罗成。
罗成的手收下来,眼帘垂下看着她,等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表哥他们说,今日长安城当中有灯会,他们准备去逛逛。想着你还在睡觉,就让我过来叫你一声。”
单嫣“噢”了一声,抬眸扫了一眼一红一碧:“过来叫我还得带上这两个?”
罗成脸上颜色一时复杂,拧眉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两个:“……我不是说了你们别跟着我吗?”
一红一碧脸上神色委屈:“可是,王爷叫妾身等伺候好世子爷的……”
罗成显然是已经忍这两人许久,一听这委屈的话登时脸色更难看,眉峰一凛冷厉着脸凶声道:“那也不能我去哪儿都跟着!我上茅房你们也要随着!?”
罗成向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这样冷着脸一声呵斥,顿时叫两个歌姬眼睛里泪光直打转。
单嫣听这哭哭啼啼烦得很,一句话也没说,扭身就朝着外堂的方向过去。
罗成看着单嫣背影过去,侧眸一记眼神杀向两个眼泪汪汪的歌姬,一句话都没丢下,赶紧追着单嫣走。
单嫣前脚到外堂,罗成后脚也就跟着过来,随行的还有一红一碧。
果然,秦琼众人都已经在堂下候着。
齐彪一见单嫣来,便高声笑着:“三小姐,就等你啦!秦二哥说今日咱们已经把差事办妥当了,这会儿就能去长安街市上逛逛,你要是再不来,咱们都准备走了!”
堂下众人都换了便装,单嫣一眼望过去,热热闹闹的。
到底对着他们单嫣冷不下脸来,小跑上去笑道:“我睡了一会儿,迟了些,咱们现在过去?”
秦琼笑道:“人齐了就走。”话说着,越过单嫣,给站在她身后的罗成递了一个眼色,下巴朝着单嫣微微扬了扬。
罗成沉着脸,微微摇头,比了一根食指指向背后甩都甩不掉的两个跟屁虫。
秦琼会心一笑,趁着单嫣扭头与身旁齐彪说话的时候,给罗成比了个口型
——不怕。
罗成还未明白秦琼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他转身笑着与众人招手:“我瞧着人也都齐了,咱们这会儿就往大街上过去。等到了的时候天黑得正好,恰能是花灯好看的时候!”
说着,领着一群人往外走。
罗成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放的两个歌姬,也只得带着她二人硬着头皮跟着一同先出去。
因着午后下过的那一场雨,夜幕降临后,街市上凉风徐来,倒是格外清爽。
单嫣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盛大的灯会,一路西行过来,整条大街上空挂着的全是各色的灯盏。
灯火煌煌,两面街市林立,中间是各式各样的小摊,腾腾烟火气。
到底新奇东西多,一时之前的不愉快尽数都忘掉,单嫣一路吃一路买,拽着齐彪李豹三个人活脱三个小孩儿一般。
秦琼跟在后头,瞧着单嫣心情越发好起来,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立时,他转头与身边的杜差耳语几句。
杜差听着耳语,先是脸上一愣,随即便意味深长笑起来。
秦琼瞥了一眼身边罗成的随行的白显道几个,又是过去几句耳语,指了指单嫣,又指了指罗成。
大家也不是不明白事儿的人,顿时都会意起来,知道这是秦琼准备替罗成开条路,叫他跟单嫣好好待一阵,便都各自寻了理由与罗成告辞,纷纷散去各逛各的。
秦琼遣散了北平王府的一众,又趁着单嫣在首饰摊子前专心挑簪子之时喊回了齐彪李豹,叫谢映登带着他三个去了另外的地方观赏。
齐彪是个没心眼儿的,一听谢映登说要带他看新鲜,立时就拽着李豹走。
王伯当本还不愿,可由着谢映登一劝说,又见单嫣这儿还有秦琼在跟着便也不好拂了他面子。
一路往前,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各自散了。
最后一红一碧那更是好料理,趁着往前走的时候,秦琼在后头一手劈一个,登时两个歌姬都昏了过去。
秦琼一肩抗一个,站在罗成身边,指了指前头首饰摊子旁的单嫣,最后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罗成的肩膀。
“表弟,表哥就帮你到这儿,剩下的可要靠你自己了。”
罗成原以为今夜灯会上跟着的人这样多,定然是不好与单嫣单独说话,却没料到秦琼竟然给来了这么一招。
顿时不由得也乐了,拱手抱拳朝着秦琼扬眉笑:“今日表哥大恩大德,小弟来日必当报答。”
秦琼摆手一笑:“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一会儿过去好好和人姑娘家说说话。我好不容易给你拖出这么个机会,你千万别再叫人姑娘生气了。就是王伯当和单嫣哥哥那儿,有表哥给你顶着,你放心去找她就是。”
说着,驮着肩上的一红一碧,转身就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回去。
把秦琼也送走,终于,留在这儿的便只有罗成自己并单嫣。
罗成转身,看着灯火阑珊处正低头专心挑着簪子首饰的单嫣,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单嫣手中正比着两根簪子,一根碧色的,一根鹅黄的,挑来挑去也不知道哪根更好。
骤然之间,旁边就伸过一只手来,指了指那根鹅黄的。
“这根好看,衬你。”
单嫣还愣着,一抬头,就见罗成在自己身旁站着。
单嫣还想着今日他从越王府带人出来的事儿,一瞥眼就转头回去:“那我就要这根碧色的。”
说着把罗成挑的那支鹅黄的放回去。
罗成知道她这是故意跟他对着干,一时间也有些词穷,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摊子后的摊主抬眼笑盈盈看了他二人一眼。
今日出来众人都穿的便服,单嫣也早已经换回了女装。
从前在北平王府和二贤庄的时候,都有专门的丫鬟给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饰。今日没人梳头,单嫣自己动手图个方便,就随手把头发绾了起来。
偏巧了,二人又都是穿的红。
这么一瞧,摊主便以为这是刚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闹别扭,小郎君惹了小娘子生气,这会儿小娘子给郎君添堵。
摊主又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一见这景脸上便是慈爱笑,摇摇头指指罗成:
“哪家的郎君?惹了自家新妇生气也不知道劝一劝的么?分明你娘子更喜欢那鹅黄的,偏是你嘴笨,倒叫她要买一支没这么喜欢的簪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哄哄啊!”
作者有话要说:秦琼:“……为了你们的爱情,表哥我尽力了……”
明天继续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