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二合一】

单雄信没跟单嫣开玩笑。

那晚在书房说要替她把这亲事捋一捋,当真就动手操办起来。

一连大半个月的流水席,单嫣整日做的事情就是看画像、见人,再看画像、再见人。

差点儿就没给她整吐了。

也不知道单雄信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青年才俊资源,总之单嫣每拒绝一茬,过几日不到,他又能给她整一茬新的人出来。

要说吧,弄点儿养眼的美男子来也就罢了,她也就当养养眼了事。

偏生单雄信迷之审美,给倒腾来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

没有质量,就靠数量取胜。

单嫣当真一个头比两个大,委婉地劝了单雄信好几次,叫他不要替自己操闲心。

单雄信却是左耳进右耳出,昨天答应得好好的,今天又给她搬一沓画像来。

晌午用完了饭,单雄信那儿又着人送来了一沓厚厚的画像叫单嫣挑。

后院湖上的水榭里,单嫣坐在临水的台阶上,脱了鞋袜,光.裸的两只脚泡在冰凉的湖水当中。

四月下旬了,湖中的新荷层层叠起,放眼望去满塘碧色连天。

天色清朗无云,微风过,一点红色蜻蜓跳在单嫣膝盖上。

她拿手一捂,扑了个空。

蜻蜓往碧色深处飞过去。

“阿嫣,你也过来看看呀。你哥哥这回送来的这些公子,我瞧着可都不错。”

单嫣原本垂头踢着水逗锦鲤玩儿,听见这话便转过头去。

常夫人坐在身后的石桌旁,垂眸正翻阅着铺在案上的画像。

单嫣转头回去,随手摸了一块小石子,扬手狠狠往湖中聚集着一团锦鲤的地方扔过去。

“咕咚”一声,锦鲤四散逃开。

单嫣踢起一脚水花,垂头懒懒散散的:“二嫂,我就不看了吧?看来看去也就这样,没我喜欢的。你还是跟我二哥说说,别白忙活了。”

常夫人柔声:“到底也是你二哥的意思,我也不好不给他这个面子。阿嫣,你好歹也走马观花看一看,否则送画像的人也不好在你二哥那儿交代。而且,这次送来的和上次的都不一样,二嫂给你保证,真有几个不错的在里头。”

单嫣叹息:也罢,早死早超生。

她双手撑在身后,把浸在水里的脚抬起来,抹干了穿上鞋,走到常夫人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常夫人叫自己面前的画像转到单嫣的跟前,站起身来翻了几页,指着上头的人像朝她道:“你看看,这几个都是咱们潞州本地殷实人家的公子,和你年纪相差不大,人品样貌家事我觉得都挑不出错来,你瞧着如何?”

“我瞧着不如何。”单嫣垂眸一手撑着腮帮子,一手扒拉着翻了几页,兴致不高。

常夫人“哎呀”一声:“这几个一般,你往后翻翻,后头有一个不错。”

“行行行,我往后翻,往后翻。”单嫣懒散答应了两声,垂眸继续皇帝选妃。

常夫人说的倒是实在话,她那个哥哥这回总算做了件人事,送来的这几张画像上的人比起之前来说,长得确实周正了不少。

起码那种满脸大麻子缺门牙秃头的没出现了。

只不过,单嫣仍旧兴趣缺缺。

本着交差完事的念头,单嫣翻到最后一张。

看到人的一瞬间,她一时愣住。

常夫人垂眸瞥到那张画像,不由得抿嘴笑道:“你看,我说这回有好的吧?”

单嫣听见常夫人说话声,抬头朝她干笑了一声:“这家公子确是英俊。”

说着低头,又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人。

画像上这人眉眼深邃,眼角眉梢里带着一股子锐气,隐隐之中竟然有几分神态效似罗成。

单嫣垂眸,看着这人画像呆了一阵,眼前只浮现出罗成的笑貌。

常夫人在旁边笑吟吟看着,只觉得这回自己总算是替小姑子挑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了,正准备说两句,谁知却见单嫣黑着脸,一把将前头看过的画像盖了回来,径直盖住那公子的一张。

“怎么了?不喜欢?”常夫人讶异。

单嫣黑着脸,没说话。

常夫人迷惑了,跟身边的丫鬟对视一眼:“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看得好好的么?”

单嫣干笑两声,把合上的画像册子往常夫人跟前一推:“这人长得就犯我忌讳,不行。”

“犯你忌讳?”常夫人更不解,“适才不还说这公子英俊么?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犯了你的忌讳?”

单嫣讪笑一声:“二嫂就别问了,总之我不喜欢就是了。”

常夫人满腹狐疑,可却也不好说什么:“阿嫣,怎么从你哥哥回来那日之后,你便瞧着一直像是心情烦躁似的?是不是你哥哥那日说你什么重话了?你告诉二嫂,二嫂替你说他去。”

“没有二嫂,不是二哥惹我。”单嫣忙摆手。

常夫人疑惑:“不是你二哥,那是谁?”

单嫣略有尴尬:“这个么……”

惹她的当然不是单雄信,而是那个给她写信的人。

事情得说回七八天前她收到秦琼给她那封信笺的时候。

收到罗成信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是激动的,是期盼又害怕的。

她与罗成在北平分别,临走的时候闹得那样不愉快,她私以为,罗成很有可能会记恨她。

有前车之鉴武姝为证,照着罗成记仇的性格,还不得把她钉成小人虐个千八百回?

他能主动联系她,这样的事,单嫣想都不敢想。

可罗成竟然真的拖秦琼给她送信来了。

照着秦琼对她说的那番话,这封信是罗成秉烛一夜才写出来的,又亲自千叮咛万嘱咐叫秦琼交到她的手里,那么这信中内容,定然……

单嫣拆信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把从前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男主卑微追妻剧情反复爽了好几十遍。

什么样的深情款、温柔款的绵绵追妻情书内容她都想象过了。

甚至,她都已经措好了词,打好了腹稿。

就等自己看完罗成的这番追妻独白后,高贵不失优雅、冷静不失骨气地给他写一封回信表示:我很高贵,男人没有机会。

她深呼吸了一口,平复自己的紧张兴奋的心情,将信笺拆开。

一捏,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信纸。

嗯,小作文嘛,字数在精不在多。

单嫣自我安慰。

纸虽少,可字肯定不会少。

毕竟秦琼也说了,这好歹也是罗成挑灯一晚上写出来的东西。

单嫣抑制着自己激动迫切的心情,将纸张反过来,看到正面的文字内容。

一刹,五雷轰顶。

手忍不住地打颤,嘴绷不住地冷笑。

罗成一笔龙飞凤舞八个大字白纸黑墨赫然在上——

“给我寄点山西特产。”

她想过很多种信上内容,或许是罗成恳切与她道歉,或许是罗成死傲娇不肯低头却还是关心她近况,也可能是深情表白苦苦挽留但愿她能够回来……可她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吵完架闹完别扭通宵写了封信叫人不远千里送过来,就叫她买点特产寄过去?

这个画风怎么回事?

这剧情怎么搞的?

他们不是才虐心分别吗?

写信叫她买特产是几个意思?

???

那日当晚,单嫣就把这封信撕得尸骨无存,一把火全烧了。

深更半夜的,气得她睡都睡不着,一闭眼睛眼前就是满屏的“给我寄点山西特产”。

……挑灯写一晚上最后整出一个买特产。

罗成,不愧是你。

因此,自那日开始,单嫣便一直觉得肚子里憋了一股哑火,整日的郁闷。

若是等再见到罗成,看她不把他一排牙都捶了!

气死人了,搞什么嘛!

“阿嫣?阿嫣?”常夫人见单嫣坐在那儿又是郁闷捂脸又是愤怒皱眉的,不知道她这是抽哪门子风了,不由得伸出五指往她跟前晃了晃。

“阿嫣,你没事儿吧?又哭又笑的?”常夫人担心问道。

单嫣满脑子都在想等下次见面要如何把罗成那个憨憨搓圆捏扁,突然常夫人伸手往她跟前一晃,骤然愣了愣。

“没、没事。”单嫣干笑着摆摆手,“我刚才在想一些事而已。”

常夫人这才放心点点头:“那就好。”

“哟,嫂子,三小姐,你们在这儿哪?可叫我两个好找了!”

常夫人单嫣二人正说话,突然就听见远处一嗓子粗犷喊话声。

姑嫂二人疑惑着目光飘去一看,就见到一胖一瘦两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们所在的水榭处过来。

单嫣立马起了身,惊喜道:“齐彪李豹?”

来人正是阔别月余的齐李二人。

常夫人见到是自家两位兄弟,连忙也起身笑道:“国远、如珪?你们两个怎么到这儿来了?”

那边齐彪李豹二人已经走上跟前。

一见这边姑嫂二人,先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

常夫人带着单嫣给他二人回了礼。

“这几日不是按例汇总的日子么?我们兄弟二人过来把山寨的总账交了,顺带过来看看二哥和嫂子。”李豹笑吟吟的,“上回送三小姐回潞州,原本也该好生给嫂子见礼,只是自家山寨上积压的事情太多,匆忙就回了大羊山,也没顾得上给嫂子问好。”

“这不。”齐彪一张圆脸咧嘴笑开像是弥勒,笑呵呵地接口,“刚才刚给二哥交了总账,说了一声,二哥请的酒饭都没顾上吃,就赶紧着过来拜见嫂子了。嫂子,三小姐,你俩最近好哇?”

“好着呢。”常夫人与这俩活宝交情好得很,一听齐彪说完便掩着嘴笑个不住,“多谢你们记挂我。只不过,你二人急匆匆过来,怕不是急着给我问好,是急着给我酒窖里的酒问好吧?”

李豹胳膊肘一戳齐彪胸口,嫌弃道:“就你不会说话!说这么露骨干嘛?”

“我哪儿说错啦?”齐豹捂着胸口不满嚷嚷,“你自己还不是馋嫂子酿的那一口酒?”

“老子什么说过馋嫂子的酒了?”李豹立马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去打齐彪。

“好了好了。”常夫人笑个不住忙劝架,“你们俩也别打了。算是我谢谢你俩特意来瞧我和阿嫣这一遭,我这会儿就去酒窖里,给你俩带两坛子过来。”

齐彪李豹一听事成了,连忙都难为情笑着抱拳:“那真是太客气了嫂子!”

常夫人无奈笑着摇头:“你们俩且在这儿同着阿嫣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不过咱们可说好,这回我给了你俩一坛子,你俩可得省着点儿喝,这酒烈,喝多了终究对身子不好。”

齐李二人忙点头如捣蒜:“哎哎哎,都听见了。”

“那好,我这就过去。”常夫人笑说完,便转身朝着酒窖的方向过去。

瞬时,水榭当中就剩了单嫣同齐李三人。

齐彪李豹是单嫣在这儿认识的第一波绿林人,又同在北平经历波折方得归乡,因此单嫣打心底就对他二别更觉亲近。

时隔月余不见,单嫣也很是高兴,伸手就捶了捶齐豹的胸口,挑眉笑道:“齐彪,多日不见,你这一身膘见长啊?”

李豹立即笑着损道:“就他在寨子里那熊样,吃了睡睡了吃喂猪似的,他不囤膘谁囤膘?”

齐彪捏着自己腰上的小圈圈,难为情一笑:“我也知道,我好像也没吃多少啊,这日子过着过着,裤子就又紧了。”说着挠挠头,“三小姐,这么长时间不见,您在庄子里干嘛呢?”

“提起这个我就头疼。”单嫣捂脸笑,“我哥给我物色亲事呢。”

齐彪大惊:“物色亲事?”

李豹也觉不可思议:“单二哥竟然舍得把你嫁了?”

单嫣回手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对画像,无奈道:“喏,那些就是他给我物色的夫婿人选。”

齐彪一听顿时心痒痒,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挑得何方神圣啊?也给我老齐看看?”

“你看看吧,别想得太好就是了。”单嫣捂脸摇头。

齐彪李豹两个甚是好奇,凑着两颗脑袋翻开石桌上的画像。

看完之后,二人双双抬起了头。

“觉得怎么样?”单嫣双手环胸挑眉问道。

齐彪李豹对视一眼。

脸上神情一言难尽。

李豹琢磨琢磨开口:“这个,嗯……单二哥的眼光,可能跟咱们不一样吧。”

齐彪是个直肠子,把画册一合就嚷:“什么歪瓜裂枣的啊?就找这么几个破男的配我家三小姐啊?单二哥不嫌磕碜我老齐还嫌磕碜呢!这挑妹夫人品固然重要吧,也不能随便就塞些妖魔鬼怪来哇?三小姐,你可不能嫁这样的人啊,你要是真嫁单二哥给你挑的这些,那就真是那啥,那啥什么一朵……”

“一朵鲜花插牛粪上。”李豹适时补话。

“对,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齐彪一拍巴掌,“咱二贤庄里就出你这么一个姑娘家,怎么着也得给你收拾个神仙般的人物才配得上。咱得给你整一个好的,等到你和他成亲的时候,就押着那小子来给咱们磕头。不是说女儿家有什么三从四德么?在咱们这儿,咱给那男的也整个三从四德,叫他处处从着三小姐您,绝不敢惹了您的不痛快。”

单嫣只能伸出大拇指表示赞同:“你这话该多说给我哥听听。”

“三小姐,那你天天搁庄子里就看这么些破烂玩意儿啊?”李豹蹙眉道。

单嫣微笑:“我哥是二贤庄庄主,在二贤庄里,我不听他的还能听谁的?”

“诶?那不如这样!”齐彪突然道,“要不然,三小姐跟着咱们去我们寨子那儿玩一阵?咱那儿离二贤庄也不远,三小姐去我们哪儿,单二哥肯定是会同意的,再说了,去咱们那儿也不用成日看这些歪瓜裂枣,看得闹心。”

单嫣一听这个眼睛就发光:“你说真的?”

齐彪挑眉,豆豆眼里金光闪:“那当然,咱跟三小姐您,谁跟谁啊,那都是好朋友!哪有瞧着好朋友遭罪的道理?”

说实话,在这二贤庄待着相亲,单嫣是真烦了。

去齐彪李豹的寨子上喘口气,玩一玩,她当然是愿意的。

毕竟自从到这儿为止,她只转过北平府,旁的地方是怎样的风景,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看。

单嫣伸手跟齐彪一碰拳,眉开眼笑:“那可就拜托在你身上啦?”

齐彪豪爽大笑,伸手碰拳:“没事儿,包在我老齐身上!”

*

齐彪倒这是雷厉风行,当晚就把这事儿拎到单雄信跟前提了。

单雄信一开始还是持怀疑态度,可禁不住齐彪李豹哼哈二将连番上阵好话歹话的软磨硬泡,最终方才同意叫单嫣明日跟着齐彪李豹二人去往大羊山暂住游玩。

但是前提条件是,单嫣得再由两个他信得过的人跟着。

派着同去大羊山的,便是王伯当和他的好友谢映登二人。

单嫣倒是无所谓跟着,只要能别老待在二贤庄选男妃,就是单雄信派一百双眼睛盯着她出去她也无所谓。

单雄信同意之后,常夫人便帮她收拾了一下带去大羊山的细软物件。

第二日天色晴朗,惠风和畅,二贤庄门前单嫣与哥哥嫂子告别之后,便乘车同齐李等人一同往大羊山过去。

这一路山山水水的旅程过去,算得上是单嫣来这儿以后最开心、最自由的一次出远门。

齐彪李豹两个哼哈二将处处护着她,时不时就说两个笑话逗得她笑个不住,跟随的王伯当谢映登二人,谢温润文雅,谦谦君子,与人来往很是拿捏分寸。王虽沉默寡言,却也处处都是维护着她,顺着她的心思来的。

一路过去,单嫣想笑就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行程都有这四个好友帮衬着。

单嫣伸手,撩开马车的垂帘,西方远山出暮霭沉沉,地平线的远处,昏黄与蔚蓝交杂在一起。

半隐在山间的落日光线昏黄而柔和,像是情人沉醉的目光。

漫天彩霞云海,风骤然吹过,那黄昏的光线便翻滚在流云之间,浮动出斑斓鳞光。

夕阳西下,滚滚车轮碾过古道,两旁窜天高的荒草在日暮里依依而动。

王伯当谢映登策马在前,温文尔雅言笑晏晏谈话,齐彪李豹坐在马车前驾车一路仰颈高歌,唱了一半忘了词,又互相笑话起对方来。

单嫣打着马车帘子,看着他们的背影。

夕阳下,一路长歌慢行。

听着他们的笑声,她也不由得莞尔微笑。

迟暮里光把这行人的身影脱得老长。

齐彪手里的马鞭在空中高高打了一个盘旋,而后“啪”的一声落在马背上。

“三小姐你看!”李豹突然兴奋地回过头来,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崇山,“咱们到了,前面就是大羊山!”

单嫣透过齐彪李豹的肩头,眺目往着前方。

山套着山,岭藏着岭,山腰上云烟环绕。光看气派,好一座险恶山岭。

齐彪扬着马鞭一面赶车一面就笑:“咱们这大羊山啊,就是好,地势险,弯弯绕绕又多。但凡从咱们这儿过去的商队,就没几个能存几滴油下来的。”

“有这么厉害?”单嫣听他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好奇。

“那是呀!三小姐您是没瞧着咱们做买卖的时候那股派势。下头一来羊崽子的时候,咱们山上的兄弟,百来十个人,都是穿着大红中衣,手里拿着刀枪棍棒,面似阎罗一般呼啦啦往下冲!山下的羊崽子一见咱们这阵仗,立马就吓破了胆啦,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金银财宝啊,马上就孝敬上来。哎呀,我嘴笨,这么跟您说您也不明白!若是这些日子有买卖做,到时候我老齐带着您过去开开眼!也看看咱们大羊山英雄好汉的风姿!”

单嫣眨眨眼奇道:“那你们是什么人都劫?”

“那当然不是!”李豹笑道,“老弱病残不劫,苦人家不劫,咱们劫,就只劫穷凶极恶的官人富人。这些人处处欺负百姓,狼狈为奸,官商勾结,不抢他们抢谁?”

单嫣笑道:“没想到你们倒是这么规矩。”

“那当然!”齐彪得意洋洋,“也不看看咱们是谁手下的人?在单二哥手里,在咱们东南西北中五路绿林人里,做什么事那都是很要讲规矩的。说起来,咱们可比那些惺惺作态的狗官们强多了。”

王伯当策马在前,听见齐彪得意忘形说起话来,回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少说两句。”

齐彪顿时脑袋一缩,回头朝单嫣眨眨眼一吐舌头。

单嫣忍俊不禁,捂嘴偷笑。

一行五人的车马往着大羊山山寨下过去。

刚到山寨门口放行准备进去,便看到前头急急跑过来一列喽啰兵,“大哥!大哥!”

齐彪人还在马上,望见这一群喽啰兵跑过来,皱眉大吼一声:“叫什么叫,老子才回来就有事?”

单嫣打着垂帘往外看,就见喽啰兵跑到马车跟前,眉开眼笑道:“大哥你来得太及时了!咱们寨子半个月没开张,这会儿下头来了个大生意!您赶紧跟着咱们过去看看吧!”

齐彪李豹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一眼。

紧接着,齐彪便大笑着回头看单嫣:“三小姐,我老齐说什么来着?刚说要带你看看咱们做买卖的场景,紧跟着就有人送来了!走走走!叫你瞧瞧咱们大羊山的风采!瞧瞧咱们是怎么碾那群羊崽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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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少年罗成之烦恼】(文风以及用词极其脱缰,仅供娱乐)

那是在秦琼辞别北平府返回山东的前一天晚上。

自从得知秦琼在折返老家之前要去一趟单嫣的老家山西之时,罗成犹豫了很久。

他要不要给单嫣带点儿什么东西过去?

毕竟这一别也不知是多久,万一单嫣那个憨憨忘记了他怎么办?

罗成想来想去,还是得叫秦琼给他捎点东西带过去。

要叫那个女人时时刻刻记得他这张脸才行!

罗成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绝妙。

于是,当晚用完晚饭,他便和秦琼说了他这想法。

秦琼欣然点头,说出的话意思大概就是:

表弟你冲!你使劲冲!只要你敢冲,表哥就做你们罗单cp后援会会长!表弟放心飞,表哥永相随!

罗成得了秦琼这句话,当晚便房门一关,在自己屋子里了冥思苦想。

给单嫣带点儿什么呢?

吃的?不,显得太好了,不行。

穿的?可是他一个男的,也不会挑那些姑娘家的衣服。要是挑得太丑,岂不是遭单嫣嫌弃?

罗成拧眉,摸着下巴想了大概一个多时辰,终于——

写封信不就得了!?

既能叫她想起自己这个人,又不显得自己太过低头。

罗成OS:不愧是我,我简直是个天才!

刚肯定了这个想法,犯难的事情又来了。

虽说是写信,可是……嗯,写什么好呢?

罗成提着笔,拧着眉,两道目光杀向面前铺着的一张空白信纸上。

蜡滚落在桌上,一盏灯又快灭了。

罗成换了一盏灯,终于提笔下去——

【阿嫣,近来可好】

刚落笔这几个字,罗成立马又皱了眉。

不行,叫阿嫣显得自己太想她,太在乎她了。

不行不行……我可是罗少保罗殿下,我不能放下我的格调。

于是伸手把信纸揉成一团,换一张新的。

再来——

【单嫣,上次的事情我很生气】

不行,这么说好似显得他很小气,很在乎上回她耍自己的事情。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写,这么写太不男人了……

于是再把心事揉成一团,换一张新的。

再再来——

这次一定要写好!

罗成双眼杀气腾腾盯着面前的这张信纸,仿佛在战场上一夫当关面临千军万马的气势。

提笔,落手。

【臭婆娘,上次的事情本殿下一点都不在乎】

手一顿。

怎么还是感觉怪怪的……

伸手,面无表情把信纸揉成一团扔掉。

桌案边的灯燃尽了一盏又一盏,扔在脚下的废纸团多了一个又一个。

罗成伏案在桌边,抓着头发,就是想不出最合适说给她听的那一句。

月亮悄悄陪着他写。

不知不觉,月亮也有些困了,于是悄悄地落下去。

天边,鱼肚白色开始泛起。

远处公鸡打鸣。

“啊!!!!怎么写啊!!!?”

此刻,一向在外英明神武的罗成,宛如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桌上。

头发早就被他自己抓成了一团鸟窝稻草,像只眼睛下挂着两个黑眼圈。

罗成坐直身子,拧眉,又提起笔——

也罢,也不怕她笑话,就这么写吧!

于是——

【我很想你】

这回罗成放下了笔,没再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在脚边。

他垂眸,静静看着纸上这四个字。

单嫣,我很想你。

我真的很想你。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想你。

罗成点点头,长吁一口气,把信纸塞进信封当中。

“表弟?表弟?”门外突然传来秦琼的叩门声,“你好了没有啊?我要走啦!”

罗成倏而脸一红,“好了好了!”

说着抓着信封起身。

开门,秦琼就在外头等着。

可就在罗成准备把那封写着【我很想你】的信交出去的时候——

很突然的。

他又怂了。

就在秦琼伸手接信的一刹那,罗成飞快地把信从秦琼的手里撤了回来。

“等、等一下表哥!”

秦琼疑惑看着罗成。

就见罗成飞快闪身回去,提笔在桌旁又是一通写。

“表弟,你写好没有?”秦琼拧眉问道。

罗成红这脸,将信交到秦琼手里,“好了……”

秦琼点点头:“那我就走了,你放心,你的心意我一定替你传达给单姑娘!”

罗成牵强一笑:“……好。”

秦琼招手走了。

等到秦琼走后,罗成才关上房门,重新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换下来的信纸。

【我很想你】

罗成垂眸,看着信纸上那四个字,突然之间很无力地靠在门上,叹了一口气。

他把那张写有【我很想你】的信纸塞进怀里……

罢了罢了……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说这种话……

顿了顿,他又拧眉……

对了,刚才一时匆忙紧张……

……他在给秦琼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