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三合一】

三月十五校军场比试的这一日恰好放晴。

比试定在午时一刻正式开始。

在王府当中用完饭,众人收拾行装便朝着南门外校军场的方向前行过去。

秦夫人备了车马,带着单嫣跟在队伍最后,一同前往校军场观看比试。

等单嫣一行到达校军场之时,罗艺罗成并武家兄弟早已经在校军场上方帅台落座。

女眷的看台设在帅台右边,两方看台隔得稍远,单嫣随着秦夫人下车之后并未前往帅台请安,而是直接登上了专设的看台。

整个校军场呈圆形状,四周设有高大围墙,占地极其宽阔。

最前方是帅台。

正中罗艺一身大红蟒袍端坐在帅案之后,背后是五扇围屏。围屏前,左站杜差,右边则是银甲白袍的罗成,当上一把极大的紫座伞,绣着蛟龙图纹,遮住炎炎烈阳。

罗艺左右稍低的席位上各是一把蓝座伞,下头的案席背后,分别是武魁武亮兄弟二人。

校军场内,左右千余名官兵雁翅排开,左为罗艺手中将领,右边可是武家的人马。

放眼远望,只见漫天旌旗飘摆,绣带飞扬,刀戟林立森寒。

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单嫣随着秦夫人下了马车,便由着侍女搀扶登上右边看台。

甫单嫣一上看台,远远的,帅台之上罗成的目光便朝着她的方向投射而来。

单嫣会意望过去,正见罗成一身银白盔铠,手持五钩银枪,背脊挺直威严立在罗艺的背后。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帅台下的兵马将官身上之时,罗成悄悄朝她眨了一下眼。

单嫣耳根一红,赶紧装着不动声色错开他的眼神。

自从那日罗成在桃花林对她挑明心意之后,接连着这几日,单嫣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正视对方。

若无其事,她还真是做不到。

那一日罗成在护国寺外的桃花林当中拖着她的手不许她走,非要她当场给她一个回复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她根本就回答不了。

罗艺对她的不满显而易见,就算等秦琼赢了校军场比试,罗艺也绝不可能放任自己唯一的儿子现在与一个出身绿林的人定下亲事。

这个时候的北平王府还是效忠于朝廷的北平王府,若是真要与二贤庄结了亲,不说朝廷是否会施压,就是流言蜚语也能把人淹死。

再者,她早已经决定不留在北平了。

所以想了想去,单嫣只好道:“等秦二哥赢了与武家的比试,那个时候我再亲口告诉你。”

罗成原本见她垂眸不言,心中以为自己恐怕是机会不大,可骤然听见单嫣的话。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他情不自禁的便喜上眉梢,兴高采烈地抓紧了她的手:“真的?”

那个时候,罗成清澈的眼底荡漾着一览无余的惊喜之情,像是个得到允诺的孩童一般天真高兴。

他真信了她这话。

那时单嫣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下了头。

她在骗人,她心虚。

可罗成却以为她只是少女羞怯之情。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当中,眉眼里都是兴奋,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安排,好似已经把校军场比试之后的一切都替她安排好了。

单嫣当时低着头听他说着对往后生活的憧憬,心中越发的不安和低落。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起罗成。

可是北平,她真的不想再待了。

她越发想回到二贤庄。

那儿虽陌生,却好歹也是她现在的家。

她想先回到一个安稳的地方,留出一个余地,等疗养好了自己,再去认真冷静的思考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

她的那一句承诺似乎给罗成喂下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一直到今日校军场比试之前,罗成一直都在陪着秦琼一同练武,想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赢下这场比试。

这几日见不到罗成,单嫣却突然有一种别样的轻松感。

只要不看到他,她心里的内疚好似就会少上许多。

“嫣儿?”

身旁秦夫人温柔的问话声骤然打断单嫣脑海当中的思绪。

单嫣目光一怔,忙抬起头来。

台阶上秦夫人正回头担忧瞧着她:“我看你一直出神,是不是身子不舒坦?”

单嫣忙微笑,上前两步搀住秦夫人的臂弯:“多谢娘娘关怀,适才只是在想今日秦二哥比试会不会嬴,一时忘了跟上您。我没事的,娘娘不用挂心。”

秦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单嫣的胳膊,莞尔道:“叔宝武艺高强,这一阵子又有成儿做陪练,今日校军场比试一定会嬴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秦家的锏法一出,武家那四个将官怎么可能是对手?”

单嫣附和着笑:“是,是我多虑了。”

秦夫人搀着单嫣往阅武厅上去,笑道:“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上去。”

“好。”单嫣收敛心中的不宁,朝着秦夫人一笑,便随着一同登上台阶。

今日事关重大,武家的女眷也随着一同到来。

单嫣随着秦夫人登上阅武厅之时,正案左右已经落座了武家的两位公国夫人。

左边是单嫣之前见过的安国公夫人,身侧随侍着许久不见的武姝。

右边那位浑身素服的夫人单嫣不曾见过,想来便是方才丧子的定国公夫人。

甫单嫣与秦夫人一出现,定国公夫人便红着双眼冲上来,一把抓住单嫣的胳膊:“是你!你就是那个杀了我儿子的贼女!!”

妇人用力极大,指甲掐进单嫣手背当中,只觉得生疼。

厅上安国公夫人等连忙就慌了手脚,赶紧上来劝解:“嫂子!嫂子!当着王妃娘娘在呢,你别这样!”

定国公夫人狠狠抓着单嫣的手臂,像是要把她一口吃下去:“今日校军场上是为我儿子武安福讨还公道的,这个杀人凶手怎么有脸敢来!?”

秦夫人满脸怒容,扬手下去径直就把定国公夫人的手给扯开:“放肆!当着本王妃在此,谁敢动她!?”

说着,伸手将单嫣拉到自己身后。

“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儿子!”定国公夫人的眼神狠狠咬在秦夫人背后的单嫣身上,恨不得将她断筋碎骨,“我今日便要你偿命!”

秦夫人按着单嫣的手安慰她,一面回眸冷厉盯着定国公夫人:“今日胜负未定,夫人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究竟谁是谁非,等这场比试完了自有分晓!这会儿比试尚未开始,国公夫人便在这儿胡乱咬人,说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你们定国公府安国公府的人都是死不成?见还不把自家夫人给搀扶下去,容着她在这儿胡搅蛮缠吗?”

武家两府的下人听了满头的冷汗,安国公夫人并武姝连忙一左一右地拽住了定国公夫人。

“嫂子,咱们先忍一时吧,等着比试出来,您要怎么着都可以!”

“是啊伯母,您就先回座吧,别在这儿气坏了身子!”

“咚、咚、咚——”

便在之时,校军场下的金鼓突然乍响了沉闷的三声。

看台上的女眷们转眼看过去,但见校军场下,罗武两家已经各自有将官出列。

比试将正式开始,定国公夫人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单嫣,赶紧便归了坐席。

秦夫人也拉了一把单嫣:“咱们上座吧。”

单嫣朝着校军场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跟在秦夫人身边一同归席。

台下金鼓齐鸣三声,左右便有人为帅台上三位王爷公爷献上茶水。

茶罢搁盏,金鼓响毕。

罗艺将手中的茶盏搁置,转头过去看了一眼武魁武亮二兄弟,沉声道:“今日是三月十五。往年的今日,咱们两家聚在此地都是为了切磋帐下将官武艺,一来为了两家共有进益,而来也是为了替圣上选拔出人才,拱卫这幽燕九郡之地。只是今年因着闹出了些不越快,这场比试便成了一场约注。按着二十几日前两位公爷在我北平王府里说过的话,今日这场比试,谁家赢得,谁家便有做主处置武安福身亡这一案的权力。赢得的人全权做主处置,输家不得置喙一言,不知两位公爷可有异议?若没有的话,本王便下令,比试正式开始。”

武魁板着脸:“卑职无异议。”

武亮却道:“王爷稍等。”

罗成闻言立即转头看向说话的武亮,瞳仁当中寒意粼粼。

罗艺一怔,也沉着脸肃穆道:“安国公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武亮起身,朝着罗艺的帅台上拱手一抱拳:“卑职有一请求。今年这场比试事关我武家的一条人命,因此与往年相比,这比试输赢之于我武家格外重要,卑职与兄长手下的几名将官也定然会全力以赴。王爷知道,比试场上,乃都是真刀真枪,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伤及性命。卑职想恳请王爷,让两方上场比试的将官都立下无悔军令状。场上刀剑无眼,是生是死,各凭本事。若是技不如人死于刀下,也不能因此有所怨言。如此,双方将官定都能够全力以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罗艺一听武亮这话便气得额头上青筋跳起,强压着怒气道:“安国公,不过是一场比试,何须还立下这无悔军令状?”

武亮假笑一声:“这比试挂着我武家一条人命在上头,我武家的四名将官如今心中皆是鸣不平,上场定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的,就只怕在场上一个不小心,若是失手杀了王爷的爱将,王爷责怪下来,岂不是还要冤我武家一头?所以立下军令状,双方都能够安心。卑职手下的将官若是错杀王爷的爱将,卑职无需负责,可若是王爷手下的人技高一筹杀了卑职的大将,卑职也无话可说,只能自叹手下技不如人。”

罗艺强压着心头烧着的烈火,抬眸朝着校军场下前头的秦琼看过去。

到底是他方才认回来的内侄……

“怎么?王爷是觉得自己必败无疑,不敢认下这军令状么?”武亮笑了一声故意激怒道,“若是王爷心虚,这军令状就不立也罢吧。”

还从来没人敢这样骑在罗艺头上撒野,他心头火不由得直往上窜。

他往帅案上重重拍了一张,面沉如水冷声道:“既然安国公开口,本王岂有不答应的道理?杜差,笔墨伺候上来,写清状文,本王与安国公定国公三人按下手印,一人一份!”

“属下遵令!”身后杜差立即领命,匆匆下台照着罗艺所说的,备好了笔墨写清三分状文,紧接着拿上台来,叫罗艺和武家兄弟三人一人一份地按了手印。

交还军令状回来,罗艺脸一沉:“军令状已立,现在可以开始了?”

武亮起身,脸上笑容得意:“回禀王爷,卑职无异议,可以开始了。”

“好。”罗艺道,“今年定国公与安国公派遣帐下哪几位将官出战?”

武亮一拱手:“卑职今年并未提拔出什么好的将官来,派遣的还是去年的四位。不知王爷今年可否有选拔出良将来?听闻前时王爷才挑出以为史姓大将,今日校军场上不知可否一睹风采?”

罗艺抚髯沉眉冷眼道:“今年本王确实挑出了一个史大奈来,原本也的确想派他出战今年的比武,只可惜再此之前,本王倒是挑了一个武艺上比他更胜一筹的人。今年便想派这个人出来迎战你那四将。”

武亮听了倒是有几分意外:“噢?不知王爷挑的是何处的人才?”

罗艺微然一笑,目光缓缓往台下移动过去,将目光定在最前首骑在黄骠马之上的秦琼身上。

他喝令:“秦琼出列!”

武魁武亮原本早已经猜定了今年是史大奈出战,如何击垮史大奈的战术也早已经订制妥当,却不想罗艺临阵磨枪揪了这么个连姓名都没听说过的人出来迎战,一时之间也有些懵。

兄弟二人双双转头看过去,但听见罗艺的阵营当中一声烈马高声嘶鸣,一人一马径直从队伍当中撞出来。

右首女眷看台上,单嫣秦夫人听见秦琼被叫出列,不由得也翘首举目望过去。

秦琼一身盔铠齐全策马冲出队伍,在帅台之前扣镫停下,利落翻身下马,上前几步一撩鱼褟尾,单膝抱拳跪在罗艺帅案之前:“秦琼听令!”

一时场上所有的的目光都集中在秦琼的身上。

武魁武亮目光不善地审视着跪立台下的这个青年人。

今日秦琼穿一身金盔金甲,胸前护心镜明亮放光毫,背脊挺直,宽肩阔背,狮蛮带扎稳勒出他劲瘦腰身。

这么翻身下马,一跪一仰头,之间一张端正俊朗的面孔,天庭饱满,眉眼英武明亮,颇有大将威严之风。

武亮看着秦琼,心中一惊,与兄弟武魁对视一眼,只觉得之人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罗艺见秦琼这气势,不觉抚髯笑起来,转头与武家兄弟说道:“此人姓秦名琼字叔宝,乃是山西发来的配军,本王见这个人身手不凡,若是就这么把他打发到牢城营去,只恐屈才。于是便想着接今日这一场比试,看看他究竟能耐几何。若是他能够战胜两位国公手下的四名爱将,本王便准备越级提拔这个秦琼,也算是为圣上招贤纳士。”

武亮原本还以为这个秦琼是何方神圣,听罗艺这一说知道秦琼原只是个配军,心中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武魁当场便嗤笑出声:“王爷可当真是帐下无人了,竟然要区区这么一个配军出场比试?”他转眸看着秦琼,轻蔑道,“一个配军,你有资格与本公爷那四员爱将比试么?”

武魁出口挑衅,秦琼却仍旧是面容沉着。

他朝着武魁一拱手,谦逊道:“回公爷的话,究竟有无资格,也要等小的与众位将军比试之后再说。”

武魁冷笑:“好,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条命回来说了!”

罗艺凝眸望着秦琼,沉声道:“秦琼,你且放开手脚去比试。今日当着众人立下军令状在此,比试场上刀剑无言,输赢死活全凭本事。你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就开始。”

秦琼抱拳,仰头沉眉冷眼肃穆道:“秦琼听候王爷谕令!”

“好!”罗艺高声道,说着手中从案上抽出一根令签“啪”一声扔在帅案台下,“秦琼听令!今日校军场,与武家将官一决胜负!不得手下留情!”

“是!”秦琼抱拳朗声应下。

“四将听令!”那边武魁也起身喝令发话。

“末将等听候公爷吩咐!”应声之下,武家阵营当中便撞出四人四马。

只见校军场上马蹄踏沙如雪飞,四将冲至帅台前翻身下马,朝着罗艺与武家兄弟各自抱拳单膝一跪,紧接着便走到秦琼的对立面。

秦琼眉目沉沉看了对面这四将一眼。

四个人均是八尺开外的身材,细腰奓背,双肩抱拢,碗口大的胳膊。

除了第一个背着弓箭的面目稍清秀一些,剩下的那三个均是翻鼻孔、铜铃眼、血盆口的可憎不善面孔。

看台上单嫣望着这武家四将如此彪悍,不觉心中隐隐替秦琼捏一把汗。

罗艺派一个秦琼,而武家派四员大将。

人数之上公平与否先暂且不提,饶是秦琼再怎么武功高强,要跟这四个大汉打车轮战,想来也是吃亏的。

这四员大将数年来一直踩在罗艺的人头顶上,武亮心中对这四人是颇为自鸣得意的,扬手从那个面目最为清秀的开始,从左右到一个一个给秦琼指过去:“这四人乃是我武家帐下的四名得力干将,人称小后羿的陈平、赛展雄杨望、铁棍将蒋英,还有贾尚贾将军,人送外号似典韦。秦琼,这四人可个个都是武艺上拔头筹的大将,你可真有以一敌四的能力?可别回头做了刀下亡魂,夜里午夜回魂说我们欺负人啊。”

武家四员大将拉出来,罗艺帐下众将心中不由得一紧。

武家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

以一敌四,想要拖死秦琼啊!

史大奈心直口快,当即忍不住上前:“王爷,属下愿随秦琼一同上场比试!”

罗艺瞥他一眼,武亮得意洋洋看过去。

谁知秦琼却拱手沉静道:“回王爷的话,无需史将军陪同,秦琼一人抗衡四将,足矣。”

好大的口气!

武魁咬牙切齿:“既然这秦琼自诩能够以一敌四,那么就请王爷派他出来与我这四将撒马一战!也叫我开开眼界,看看这秦琼的武艺究竟如何登峰造极!”

罗艺原本也想同意史大奈陪同上场,可秦琼业已开口,他也不得阻挠,只能沉声道:“那好,便由秦琼以一敌四。定国公、安国公,你们先派遣谁上场?”

武家四员大将一听秦琼不过是个配军却口气嚣张至此,早就气得七窍生烟。

当中属似典韦贾尚最为恼火,当下就往前撞:“公爷,我来!我要与这个狂妄配军生死一战!”

可他人还没撞出来,身旁就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贾尚气冲冲回头望去,但见是小后羿陈平拦住了自己。

陈平拦着贾尚,面容带笑看着武亮:“回公爷话,今日还是由末将来打这个头阵吧。”

武亮知道贾尚是个暴脾气,行事鲁莽。

此时秦琼深浅未知,若是叫他出来迎战只恐搅乱局面,倒是陈平为人持重冷静,不如叫他来试试水更为妥当。

武亮琢磨片刻,便把头一点:“好,陈将军,你来与这秦琼一战。”

陈平松开拦着贾尚的手,微然一笑:“属下遵命!”

单嫣坐在看台之上,见那陈平背着弓箭走上秦琼跟前,不觉有些担忧问秦夫人道:“这陈平是何许人也?叔宝哥能有把握赢他么?”

秦夫人看得也有些心急如焚,低声道:“这陈平人送外号小后羿,便是说他的箭法可以百步穿杨。往年这陈平总喜欢先与咱们比试箭法,他箭法无人能出其右,便时常接着这箭法折辱咱们的将官,打压咱们的士气。叔宝的锏法和马上功夫我倒是不担心,可这箭法,我倒真不知道了。你也别急,咱们且先看看!”

单嫣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往台上看过去。

陈平往前走,对着秦琼笑了一声道:“今日比试之初,不放来个小菜先开开胃。为将者马上马下功夫皆要了得,秦兄弟,咱们今日不妨先在马背上比试一回箭术如何?等比试完这箭法,咱们再在马背上决一死战。”

罗成在王府与秦琼比试之时,也还从未见过秦琼的射术,一时也有些担心。

但他转目望去,却只见秦琼从容一笑,谦逊道:“既然陈将军开口,那恭敬不如从命。”

“好,秦兄弟爽快!!”陈平一笑,翻身上马。

秦琼扳鞍踩镫,也利落翻身坐上黄骠马。

“来,替秦琼送上弓箭!”

罗艺一声令下,身旁立即有小兵手捧弓箭上前。

秦琼接过弓箭,那边陈平马上拱手一笑:“既然是我提出的比箭,我为东道主,便先一步放箭,还请秦兄弟观看。”

秦琼面容淡定自如,神色内敛,微微一笑:“请。”

陈平侧眸过来,瞥了一眼秦琼,目光当中含微微藏匿着几丝不屑之情。

他收回目光,猛然拱裆催马出去。

一马冲出急如风,四蹄撒开便冲着校军场西南所设的靶场而行。

只见马蹄如踏风一般,陈平稳坐马背上,一手取弓,一手搭箭认扣填弦。

马打圈跑在校场上,正逢人、靶相对最远的地方时,陈平手里弓开如满月——

“嗖——!”

当下,羽箭过了靶前悬着的铜钱心,带着铜钱稳稳当当“咚”的一声钉在了靶心上。

刹那,金鼓大作——

“咚!咚!咚!”

武家阵营士气高涨,大呼着陈将军箭法高超。

“好!!”武魁当即冲起身来大声笑着叫好。

陈平置若罔闻,面容平静,不疾不徐再跑马而去,轮着三圈下来,皆是把把箭无虚发。

武家兄弟高兴坏了,罗艺等人面容上却是阴云遍布。

陈平收弓策马回来,在秦琼的面前扣镫停下。

他额角上微微出汗,脸上得意的神色掩盖不住:“怎么样秦兄弟?”

秦琼不骄不躁,微然笑着:“陈将军果然不负小后羿之称。”

“承让。”陈平故作谦逊,接着看向秦琼,“接下来就看秦兄弟的了。”

秦琼一笑,背上弓箭策马而出。

黄骠马四蹄飞踏,马走鸾铃响,只见一阵影一般从跟前闪过去。

秦琼立身马上,马在校场盘旋。

他眉眼沉静,眉宇当中满是镇定,绕过场上三竿大旗之后,马反身朝着背离靶子的方向离弦箭般腾射出去。

秦琼一手搭弓,认扣填弦,就在马离靶心越发远的刹那,他劲瘦腰身往后一折,平捏着弓反身倒向背后,原本从容温润的眉眼当中杀气凛冽腾然而起,瞳孔深处一亮,刹那捏箭的手肌肉鼓起,弓开如满月——

单嫣和秦夫人不由得紧张地站起身,罗艺罗成父子二人不约而同攥紧了手,史大奈白显道等人都踮起了足尖——

“嗖——!”

平放出一箭快如闪电——!

刹那,箭过铜钱眼,直带着铜钱“咚”的一声钉进靶心的深处。

“好!”罗艺一掌拍在桌上纵声大笑。

场边陈平瞳孔颤抖,大惊失色:“回头射月!?飞将军李广的招式,他从哪儿学会的这招?”

箭中靶心之后黄骠马便聪颖着折返朝着校军场飞踏回来。

跑马当中秦琼手中动作并未停歇,只见右手将弓一抛,左手跟着接下,右手再往身后箭筒一摸,认扣填弦搭上新箭,接着就在马跑至靶前最远处的刹那,扭身往左,侧身下去。

眼中光亮一闪,平拉弓弦,紧绷的线腾然松开——

金鼓乍响,全场轰然——!

“中了——!!”

秦夫人激动得站起身来:“卧看牵牛!好招式!”

耳边鼓声渐次响起,黄骠马在校军场内疾走如飞。

黄沙扬尘似飞雪,马也桀骜,人亦英武。

“就看这最后一箭了……”罗艺捏紧了拳,眼神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场上秦琼走马的身影。

最后一箭,只见秦琼策马从远处直冲往前,手中从背后箭筒掏出箭来。

罗成站在帅台上看得清清楚楚,一时见到秦琼手中的举动不由得愣住。

“三箭齐发!?”那边白显道也看清了,目瞪口呆。

武亮不觉傻了,痴痴道:“他还能有这个本事?不可能,不会中的!”

黄骠马朝着远处的箭靶冲上去,秦琼面容沉冷镇静,三箭搭弓,瞳眸鹰隼一般紧盯着远处的靶心。

紧接着,他掐算到了时间,双脚一扣镫,厉声呵斥:“跃——!”

黄骠马踏尘扬蹄,兴奋地摆着头颅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紧接着,前蹄翻动腾然往前——!

一刹,风沙扬起。

就见黄骠马高高腾跃起来。

所有人的眼球都紧盯着那腾跃而起的一人一马。

秦琼从容掐算着时机,待到黄骠马从最高点开始往下越的一刻,眼中神色骤然冷厉下来。

他拉弓的那只手臂肌肉暴起,弓弦被这巨大的拉动力折磨得咯咯作响。

秦琼看准前方,瞄准的一只眼眸微微眯起——

单嫣不由得站起了身观看,罗艺、武魁武亮等人也都站起了身,尤其是陈平,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箭凌空而发,像是俯冲而落的凶猛的鹰隼,带着绝对的服从乖乖地冲向主人指挥的方向——

“哒、哒、哒——”

三箭前后穿过铜钱孔,一刹之间深陷进靶心当中。

看靶的小兵目瞪口呆,磕磕巴巴地喊:“三、三箭全中!”

一瞬间,罗艺的阵营当中官兵们皆雀跃欢呼起来。

罗艺先是怔住,而后狂笑出声。

看台上秦夫人也忙拉着单嫣激动道:“叔宝赢了!叔宝赢了啊!”

金鼓沉沉作响,单嫣看着场内欢腾的众人,不由得也激动起来。

秦夫人几乎喜极而泣:“这么多年,咱们家的将官就没在武家四将的手里讨过一份便宜,如今好了,叔宝这开头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单嫣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看向场内秦琼。

秦琼纵马落下,双脚一扣镫,有力的手臂勒紧缰绳。黄骠马打了一个盘旋,兴奋地腾起双蹄扑腾。

一刹,正午骄阳直射落下。

校军场漫天黄沙之中,秦琼勒着缰绳,腰身挺立高高坐在烈马之上。

光芒从他身上所穿的金盔金甲折射过来,一晃眼过,只觉得光芒当中宛若太阳神下凡。

罗艺大笑着起身,抚掌道:“好!好!果然有大将之风!”

箭术比试完,秦琼脚一踹镫,朝着帅台折返折回来,在罗艺的帅案前停下。

场上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下了场,脸上的神色却谦逊温和如旧。

勒停了马,秦琼在马背上朝着罗艺与武家兄弟还有陈平各一抱拳,垂眸恭敬道:“秦琼献丑了。”

罗艺瞥一眼已经气得脸色发白的武家兄弟二人,纵声大笑:“何来献丑!好箭法,好箭法啊!”说着转头看向陈平,眼中笑意意味深长,“适才本王看陈将军跑马三圈,虽都中靶,可却是一样的招数、反看秦琼,三招各不一样,且都是上乘的箭法,陈将军,本王且问你服不服气呀?”

陈平面色惨白,心中虽然是一万个不服气,可是终究自己技不如人,只得咬咬牙,把脸一低,“服!”

“好!服气就好!”罗艺抚髯大笑,转头过去看着武家兄弟,眼神里满是老狐狸一般的老谋深算,“定国公、安国公,你们可都听见了,陈将军自己说的服气。那这第一局,可就算是秦琼胜了。”

武家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口银牙咬碎。

“且慢!马上射几支箭算是什么好武艺?秦琼,你有种就来和爷爷我决一死战!”

武家兄弟还没发话,就见场边赛展雄杨望撞马出队,手里挥舞着一把锯齿飞镰大砍刀。

众人心中都是一揪,赶紧提起精神看过去。

秦琼未曾料到这杨望突然冲出来,微微一愣。

只听杨望哇呀呀狂吼着,一把大砍刀对着秦琼的门面兜头盖脸地就劈过来。

“表哥当心!”罗成瞪大双眼。

秦琼很快就反应了回来,拱裆催马的一刹那,从黄骠马的鸟式环上取下挂着的两只瓦面金装锏,两锏十字一架力迎上去——

“当——!”

两兵相接,一声巨响,径直杠上杨望的大刀!

杨望挥刀一看,见没砍死秦琼,心中越发恼火。

一个扭身抡起大刀,一个力劈华山对着秦琼的头顶砍下去。

秦琼眼快手急,余光一扫,双腿扣镫一夹马腹,黄骠马便极通人性地立即往旁一跃。

一刀凌空狠狠了落下,径直砍进秦琼方才所立之地,一层黄沙飞扬而起。

杨望再次失手,又急又狠,哇呀呀地大叫拔刀就要再砍。

秦琼见他真下死手,心中一时泛起冷意,便在杨望拔刀的一瞬之间,翻身过去,一个白猿献果,两锏双龙探海朝着杨望的双目扎进去——

杨望如同丧家之犬哀嚎一声,手里的锯齿大刀应声“当啷”掉在地上。

人往马背后一翻身,满脸是血地就摔在地上,脖子咯噔一折,立时没了气。

见杨望已死,剩下的铁棍将蒋英同似典韦贾尚不由得都气昏了头,一人一马全都撞出了队伍,眼睛通红地朝着秦琼奔过来。

“小小配军敢伤我杨大将军的性命!休走!看我兄弟二人要你狗命!”

单嫣一锤桌案,恨声:“二打一不公平!”

可蒋英贾尚二人已经气昏了头,拿管他公平与否,径直就奔着秦琼杀过去。

秦琼立在黄骠马之上,沉静瞧着跟前张牙舞爪扑来的二人,根本就不怵。

双将迎上来,蒋英的铁棍长,先挥过秦琼跟前。

秦琼一扣镫,黄骠马往后一退,这一棍便闪身过去。

“好险!”白显道瞪着眼,长吁一口气。

而后,就见秦琼锏往蒋英跟前虚晃一招。

蒋英不识招数,以为秦琼要故技重施扎他双目,便赶紧低头往身侧一偏。

谁知秦琼并非要扎他双目,而是兜头往蒋英的后脑勺“哐当”一砸!

“噗——”蒋英后脑怎能承受金锏这一挥,立时身子往前一倾,一口凌霄血狂喷而出,脑子直接开了花,咚的一声就翻身栽下去,在沙场里滚了两圈抽搐了几下般脖子一歪不动弹了。

“蒋将军啊!我的蒋将军!”武魁一见蒋英横尸,半条命都气没了,拍着桌子哀嚎。

贾尚怒喝:“公爷莫急!看末将取秦琼性命!”

可他这句话刚落下不久,秦琼便一锏扫过去,正敲在他头顶上。

贾尚脑子一嗡,赶紧收心收回,手中握着的两把短戟对着秦琼的面和腹直插过去。

秦琼眸子一冷,接着黄骠马往前奔逃时一个腾身,径直错开贾尚的两把短戟。

贾尚未命中秦琼要害,慌忙抬头去看,顿时瞳孔缩紧——

只见秦琼在空中利落一个翻身,双手中两锏一合,朝着贾尚耳朵边刮过去!

贾尚还没来得及躲闪,便只听见左耳边“呛”的一声——

“贾将军!!”武魁急得把跟前的桌案推翻,迈步跨过去想要上场救下贾尚。

可早已经来不及。

贾尚一口血吐出来,脖子一折,轰然倒地下去,只剩下他的马在校军场内腾着蹄子嘶鸣乱转。

“我的贾将军!我的爱将啊!!”武魁气急攻心,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武亮见势态赶紧和陈平上前去拦住他哥哥,“大哥!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武魁发了疯的怒吼,“秦琼,你伤我三员大将,我要你偿命!适才的比试不算!我要亲自和这配军撒马一战,来人,来人啊,替我备马!”

陈平一面搀扶着武魁,一面望着横尸的遍地的校军场内,心惊胆战。

幸好适才杨望冲动出来,否则若他与秦琼真打这一场,现下校军场内只要多他陈平这一具尸体了……

“大哥,大哥你别冲动啊!不要中了他们的计!”武亮拽着武魁苦口婆心地劝。

可武魁猪油蒙了心,两眼看着秦琼发直:“不行!不行!我不能输!我要替我儿子报仇!我要赢!来人啊,都死了吗!?替我备马!”

罗艺坐在一旁,见今日武家兄弟在秦琼手中损兵折将至此,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此刻又见武魁气急攻心,老狐狸心中便生一计。

趁着这个机会,不如借秦琼的手把这两个恶心他多年的耳目给拔除了。

岂不痛快?

罗成站在罗艺背后,一听他爹说这话便心领神会,弯唇一笑故意刺激道:“看来,这回我北平王府可是赢定了。”

武亮知道罗艺这老儿联手他儿子,一老一小两只狐狸要算计他兄弟,回眸过来冷厉瞪道:“王爷可别欺人太甚!”

罗艺笑起来:“本王哪敢?本王不过是顺着公爷的心意来罢了。”说着一摆手,“快,给定国公牵马上来。”

武亮抓着武魁的胳膊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大哥!大哥!这是给你下套儿呢,你可不能去啊!”

可武魁已经魔怔了,哪儿听呢?

他一手甩开武亮,奔着就往罗艺给他备好的马上跑。

武亮喊都来不及喊,就见武魁提刀拱裆策马撞上校军场内。

秦夫人和单嫣在看台上,见到武魁突然冲上来,皆是一愣。

单嫣不解:“娘娘,这定国公怎么冲上来了?”

秦夫人蹙眉道:“许是气急了吧。哎呀,这下可怎么办啊?”

单嫣皱了皱眉:“武魁的武功应当在叔宝哥之下,娘娘为何担心?”

秦夫人颦眉:“叔宝的武功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我担心他对着定国公不便施展手脚。定国公乃是朝廷命官,叔宝若是不伤他,自己定然就要吃亏,可若是伤了他,那便是伤了朝廷命官,就不更不好办了。”

单嫣一听也急道:“那怎么办?那不是两面为难吗?”

秦夫人叹了口气:“且看看叔宝怎么办吧。”

秦琼此刻与秦夫人想的是一样的问题。

打?还是不打?

眼看着跟前武魁举着刀越发逼近过来,秦琼额头上冒出层层冷汗。

他该怎么办?

左右都不好办,怎么权衡?

“贼子!吃我一刀!”武魁大吼着劈刀下来。

而就在这一刻,秦琼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眼睛一亮,顿时双锏架起十字对抗上武魁。

武魁杀红了眼,拼命沉刀。

就在这一刹那,秦琼却骤然松开手,连人带马往旁侧一躲。

武魁以为他是招架不住,想要躲闪,立时大吼:“鼠辈休走!看我一刀要了你性命!”

秦琼策马往前逃窜,武魁在后紧追不舍。

看样子,倒真像是被武魁追打得落荒而逃。

单嫣一颗心揪起,忙问秦夫人:“叔宝哥是不是招架不住了!?”

秦夫人原本也是满目的焦躁,可是渐渐的,她却好似看穿了什么,嘴角上突然笑起来。

“不,赢定了。”

“赢定了?”单嫣一愣,举目望过去。

但见秦琼在校军场上策马被武魁追得四处逃窜。

眼瞧着武魁便要追上他的时候,秦琼嘴里突然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就见黄骠马听见口哨耳朵一动,立时前蹄往前跪倒下去,一人一马往前滑动。

单嫣愣了,罗成傻了,罗艺也瞪大了眼。

武魁更是不懂秦琼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皆不解其意之时,唯独秦夫人唇畔笑意微微。

“秦家的杀手锏——翻身夺命锏。”

单嫣闻言一愣,就见校军场上武魁勒住缰绳。

一刹,马蹄高高扬起,尘沙飞扬——

而就在这一刹那,秦琼劲瘦腰身利落往后一折,脚踩踏在黄骠马的背上,借力腾空一个云门大卷翻身——

武魁大惊失色,以为秦琼要伤他面门,赶紧立刀挡在身前。

可眼前金光一闪——

秦琼并没有伤武魁,反而两锏狠狠打在武魁所骑的马匹之上!

顿时,武魁的马狂乱跳起来!

马背上的武魁一时狠狠勒住缰绳,想要叫疯狂了的马匹镇定下来,可是马却丝毫不听他的,四蹄乱腾,一个不留神,就将武魁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哥!”

“公爷!”

武亮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那马已经疯了,整个校军场地四处撒疯乱蹿。

而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武魁一只脚还缠在镫上解不开!

那马就拖着武魁在校军场内来回疯跑,满地都是武魁流的血,场面惨不忍睹。

武亮号丧似的崩溃大哭:“都杵着做什么!?快!快去把马拖住啊!一群蠢货!”

“公爷!公爷!”看台上,定国公夫人看见自家丈夫被马拖在地上,一时眼前一黑,径直昏厥过去。

武家的人马连忙上前,二十几个大男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拖不住那匹疯马,只能眼睁睁看着武魁被拖来拖去,拖得浑身血淋淋。

最后,还是一个人机灵,当机立断拔刀出来,一刀砍了马的脑袋。

马头一断,马身子立时也瘫倒下来。

终于安静了。

单嫣眺目望过去,就见武魁躺在血泊当中,一张脸已经磨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出个人形。

就听身边秦夫人一笑:“叔宝这一计,当真是用得太聪明了。这下,定国公便不是由他杀死,而是被这惊马拖拽而死。”

武家的官兵颤颤回过头来,朝着看台上已经崩溃的武亮,哭着说:“……公、公爷……大公爷他,已经没气了……”

武亮两眼一翻:“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表演一个日万。

三合一,本来想拆开发多骗两个评论,但是感觉拆开过一阵发一点太影响大家阅读体验了。

发盒饭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凑在一起看比较爽呀

最后恭喜山东秦叔宝,荣获文本盒饭王称号!撒花!

二十四个小时后,这个点再相见~记得找我玩呀。

明天跑路了都来围观,前排的发放花生瓜子可乐矿泉水鸡腿馄饨饺子欧包鲍师傅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