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客抱着大物志，蹲坐在徐简办公桌的背后,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身上不住地发抖。
一想起徐简只能活到三十岁，她就开始遍体生寒,仿佛回到了那方狭窄而又潮湿阴暗的药池，冰冷彻骨。
秦红客眼睛一直睁着，看着脚尖前的地面,眼神没有任何聚焦。
她眼眶通红，咬着唇,紧紧抱着膝盖上的大物志。
“老婆。”
听到喊声,秦红客愣了愣，一下就抬起头朝着门口看去。
徐简站在门口，房间是暗的，外面走廊开着灯，逆着光只能看到徐简的身影轮廓。
秦红客看着他发愣，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聚集,水雾氤氲。
徐简反手关上门，朝着她走了过来，蹲在她身前。
他打了个响指让灯打开。
秦红客有些不适地压低了眉眼，却没有眨一下，紧紧地盯着徐简，生怕人又消失一样。
“你，回来了。”声音微哑。
“老婆？”他皱着眉，伸手摸了摸秦红客的额头。
有点烫。
他低头扫过秦红客膝盖上的那本大物志,忽然顿住了眼，那本书翻到了中间的一页，他看见了上面的字——月亮珠。
徐简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心脏不规律地跳了一下。
她发现了。
秦红客紧紧看着他，开口便问：“你这次出去，还好吗？有没有遇到……”她隐忍地抽泣一下，接着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
他抬眼看着秦红客，伸出手指点了点书上的内容：“是因为这个？”
“我……”秦红客一开口，又是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不喜欢大物志，它在胡说。”
徐简伸手摸着她的头，一下一下的，却良久都没开口。
秦红客伸手抓住徐简搁在她脑袋上的手，徐简手太大，她抓着徐简的大拇指握在手心，专注地看着徐简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带着急切地祈求：“徐简……老公，为什么？大物志才是骗我的，对不对？”
徐简的手指被秦红客的手心包裹，但她的手不像往常那样温暖，整个都是冰凉的。
他把她的手反握住，另一只手把她握住的大物志抽了出来，随意丢到身后，大物志落地，被砸得“啪”的一声响。
他伸手将她原本拿着书的那只手拉过来，两只手都裹在手中，轻轻搓了一下，他的手掌热，很快给她带了些温度起来。
手掌虽然热了起来，但手指指节依旧僵硬，保持着原来的迟钝动作。
徐简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手：“老婆，大物志没骗人。”
“月亮珠只能让你老公肤白貌美，变成小白脸。”
“三年，是真的。”
他还想说他死后的事情已经为她都安排好了，让她不用担心以后的路。但是，他知道他的小媳妇儿担心的不是以后的路。说出来也太不知道好歹。
他看着秦红客的眼神一寸寸显出痛苦绝望，有点后悔，他应该一直瞒着。
但转念一想，终究还是那个结果要她去面对，瞒着也没多大意义。与其瞒着，不如让她正确地看待这个问题。
“可是，没有三年了……明明，只有两年六个月……没有三年了，没有三年。”
“我不想要这样，我想要你一直活着，我想要你长生不老。”
“老婆，”徐简唤她的声音带着温情，却道：“世事艰难，很多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实现。”
秦红客摇头，拉着他的手，做保证一样：“我可以努力。我是长生药……”
“你怎么努力？以命换命？”徐简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了？你还说要以我为荣？”
之前去天人岛古战场观光，落英林前，徐简向秦红客袒露心声，秦红客回答以他为荣。
秦红客：“那是我以为只要好好用月亮珠，你可以活的。”
“……以你为荣是真的，不想要你死也是真的。”
“一定有办法的，徐简，我一定有办法。”
“我去找莫族长……他是妖族族长，他有办法的。”
秦红客要站起来，当即就想去找莫族长。
徐简拉住她，把她打横抱起，低头看她：“帝国当年就因为我的事情去找过他，还把他全家老少都拿来作威胁。他说了一句话。”
原本想挣扎从他怀里下来的秦红客停了下来，注意力被吸引，抓住徐简的外套衣襟：“什么话？”
“老天那儿，舍命夺利，概不赊账。老天爷的事儿，你不想把命给它，就得把别人的命给它。老子一想，他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老子把好处占了，还想赊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有所得必有所失，他这第一异能师的名头本来就是用命换的。第一异能师的位置他已经坐得稳稳当当，临了不想丢命，哪有那么容易。
他虽然觉得莫族长讲得有道理，但帝国没那么好说话，硬是逼着妖族拿出了起死回生，强留人命的秘术。
以妖术活命，皆是以命换命。
莫族长拿出了五六种法子，其中还有吃人心脏吸人精气那种恶心的玩意儿，甚至有吸取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心头血那种伤天害理的路子，徐简自然拒绝。
妖族的几个办法，没一个行得通。
秦红客：“……我才不信天。”
要是老天有眼，会让司马道长那种人活那么多年？他欠了多少命了，照样活到三百岁。
徐家看着秦红客倔强的眼，伸手揉了揉她眼尾的殷红：“别想了，这是老子自己选的。”
“才不是你选的，是沈沉舟那杂种害了你。”
听秦红客一本正经地骂人，徐简笑了一声，把人抱着走进卧室：“那杂种已经被你老公手刃了，死无全尸挫骨扬灰的那种。”
“……”
“今天很晚了，我们先睡觉，明天再说。”
“……”
·
秦红客深夜惊醒，她做了个梦，梦中的那个人她完全不认识，他说他是白国的巫师，有办法救徐简。
——只要你帮我把肯恩救出来，我帮你救徐简。
徐简敏锐地发现自己怀里的老婆醒了，他出声问：“怎么了？”
秦红客沉默，往徐简怀里缩，紧紧抱着他，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热，才缓缓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
徐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带着安抚的意味。
秦红客安心很多，慢慢道来：“我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是白国的巫师，让我把肯恩救了。他能实现我的愿望。”
秦红客的愿望是什么，用都不用问。
徐简把她搂着：“你答应了？”
秦红客的声音低低的：“答应了。”
对这个答案，徐简并不意外。
白国确实有这么个老头，是白国国师，那个老头子有几分本事，巫术了得。比他弱不了多少。秦红客估计是被他入梦了，以巫术诱惑能察觉到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秦红客想要他活，会答应不奇怪。
“那你打算怎么做？”
“跟你汇报。”
“然后？”
“听你安排。”
徐简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红客得到这个奖励的一吻，心情忽然就莫名好了一点。
“他没跟你说不能告诉我？”
“说了。”秦红客不满道：“可是你是徐简呀，我才不会瞒着你。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干得漂亮。”徐简由衷地夸了她一句。换个人恐怕真得踩这个陷阱。
秦红客问：“我梦见的……确有其人吧？”
徐简握住她的手，玩着她的手指，捏捏揉揉的：“那老头子是白国国师凯文，是他们国家巫术最厉害的。”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了？”
“我只会梦到徐简，梦到别人一定是假的。不是我自己梦的，是他非要来的。只有老公，是我自己要梦见的。”
徐简忍不住又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红客抬起头，回吻一个，十分顺口地亲了下徐简的下巴。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打算干什么。”
“好。”
……
“老婆。”徐简捏了捏秦红客的脸：“老子配合你，无论你找什么办法，我都配合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秦红客眼睛一亮，抬头看徐简，在黑暗中，她勉强看到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面有她。
徐简说，配合她。虽然没有前后文，但是秦红客知道他的意思，他愿意试一试，让她去找活得更久的办法，他愿意和她一起试。
“什么要求？”
“不害人害己。做得到么？”
“可以！”
秦红客几乎马上就点头了，只要徐简愿意试试，她就很开心了。
她会尽全力找到那个办法的，如果实在不行……
“徐简，如果你死了，我就把妖丹碎了。没有你的世界，我一点也不愿意呆。我要和你一起死，生同衾死同穴。”
徐简心神震荡，把人搂得更紧，半晌，声音微哑：“行了，老子还没死呢。”
“不准说话了。”他恶着声凶道：“赶紧睡觉。”
第二天醒来，秦红客先联系了苏蒙。
她给苏蒙打了通讯：“苏蒙，我是秦红客，我想问问我的心脏的事。”
苏蒙：“你又来？！”
作者有话要说：苏蒙：总有刁民想害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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