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回到了执法堂所在的少令峰,将那群新收的弟子安顿好,骆家川独自来到了试剑台。

他一脸阴沉,捏紧了手中的长宁剑,剑气朝着树林挥出,狂风肆虐,瞬间激起绿浪千层、花叶飘零一地。

一名穿着滚边镶金衣衫、头戴宝石抹额的少年,翻身上了试剑台,朝着骆家川拱手:“师兄,师父找你。”

看到骆家川郁闷的模样,少年不免关心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看到来人,骆家川的脸色温和了几分:“没什么?”

眼前的少年名叫蒋喻,是中洲首富蒋松云的儿子,蒋家不但富甲一方,还手握丰富的玄铁矿资源,可以说,天下的剑十有八九出自蒋家。

蒋喻在执法堂的地位不低,他也颇有些眼高于顶,瞧谁都是穷酸样,可是他却非常崇拜骆家川,事事以他马首是瞻。

此刻看到自己师兄脸色阴沉的模样,他心中也跟着不快,忍不住蹙起了眉:“师兄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

“没什么难处。”骆家川抚摸着腰间的执法堂令牌,淡道:“对了,师父找我做什么?”

蒋喻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师父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师兄说话要小心些。”

骆家川叹了口气,苦笑起来:“可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辜负了师父的期待,才惹得师父这般生气。”

“怎么会?”蒋喻忙道:“师兄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怎么会辜负了师父的期待。”

骆家川叹息了一声:“聂师妹不过十七岁的年龄,已经突破化神境界,而我年纪三十有六,却一直停滞在元婴大圆满,实在是有负师父的教导。”

蒋喻握紧了拳头:“不一样的,聂师姐她,她是掌门人的女儿,手上握着崇山派最好的资源,而师兄却是实打实一个脚印,一步一步修炼上去的。”

“蒋喻!”骆家川忽然呵斥道:“别人如何我们不管,只求问心无愧便是,这种话,我听到罢了,若是传到聂师妹耳中,该如何?”

蒋喻满脸不服气地低下了头,却还是应声:“是,师兄。”

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聂师妹的确是天资聪颖,之前也曾教导过不少的弟子剑术,今日我在丽阳峰遇到了她,看样子,聂师妹竟然越过了掌门人,能够亲自收弟子,我的确比不上她。”

蒋喻满脸不可置信,小声嘀咕道:“教弟子剑术?每次上她的剑术课,都是教的基础的剑法,我们除了浑身筋骨疼痛,什么都学不到,真不知道是她藏私,还是故意折磨我们。”

却感觉头顶被一双大手轻轻抚摸了,他抬眼,看到骆家川满脸温和:“她若是不教你,师兄自会教你,上次的凌霜剑法,你不是耍得很好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执法堂,骆家川松开手:“蒋喻,我去见师父了。”

蒋喻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好,师兄小心些。”

可是待骆家川进去之后,蒋喻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想起那个少女空有一张漂亮的脸,却从来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一般,他心里就有口恶气出不来。

从来只有他目中无人,没有别人能够轻视他的道理。

他攥紧了手,朝着青竹峰的方向而去。

他倒要去看一看,聂青霓是不是真的收了弟子,那弟子又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被她另眼相待。

邬昭白将那些花埋好,又整理了一下青竹峰的房间之后,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他停下来,肚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

想起聂青霓的交代,他来到厨房,看着那摆着的几盘菜肴。

聂青霓辟谷很久了,也不太记得这些人间的吃食是什么味道,便凭着感觉给他拿了一荤一素一汤,一盘点心和一盘水果。

虽然不多,但在邬昭白眼中却和山珍海味没什么差别,尤其是那碟糕点,做成了一个精致的花朵的模样。

邬昭白动了动筷子,将其他的菜都尝了一遍,却不舍得动碟子上的桃花糕,这些桃花糕总会让他想起那些落了一地的桃花。

他有些不明白,师尊不是很讨厌桃花吗?那为什么又给他准备桃花糕呢?

他找来干净的油纸,小心翼翼地将那几块桃花糕打包了,又有条不紊地将厨房收拾干净。

正推门准备回自己房间,却看到一道白光以迅雷不及的势头朝着自己刺来。

风声如同鹤鸣,刮向他的脸颊,邬昭白凭借着本能躲过,却被剑气余波掀倒在地,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桃花糕顿时掉了一地,溅起粉白的碎屑。

他来不及起身,伸手要将桃花糕捡起来,一双绣着流云纹的靴子忽然重重踩在了他手上。

邬昭白红着眼抬头,却看见一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少年正满眼挑衅地看着他,唇角还挂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听说,你是聂青霓新收的徒弟?怎么连我这么普通的一招都躲不过,看来,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聂青霓是因为什么看上这么一个废物的?

蒋喻细细打量着他,这才发现他容貌艳丽,漂亮到有些女相,可是微微凸起的喉结却昭示他是个男子。

只是,他身上穿着的衣衫,却好像是女子的。

除了聂青霓,这里没有别的女子。

意识到少年身上穿着聂青霓的衣衫,蒋喻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那股恶气变作更为浓郁、粘稠的恶意,在他喉咙盘踞。

明明对他不屑一顾,却瞧上这么一个废物。

邬昭白不回答,只是道:“放开我。”

蒋喻脸色阴冷,手中的剑抵在他喉咙处,眼中戾气横生:“不知廉耻。”

邬昭白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你说谁不知廉耻?”

蒋喻冷笑:“还有谁,当然是你和聂青霓,不知廉耻。”

却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烈疼痛,蒋喻抬眼看到,少年瘦弱的身体扑了起来,凶狠得像是一头野狗,锋利的牙齿狠狠陷入他的手腕的肉里,渗出一股鲜血来。

“滚开!”蒋喻脸色越发阴沉,少年却死也不肯松口。

蒋喻手中的剑脱手而出,刺穿了邬昭白的肩胛骨,可邬昭白还是不愿意松开。

蒋喻反手握着剑柄狠狠打在少年头顶,少年一阵剧烈眩晕,终于松开了嘴,却依旧狠狠瞪着他。

邬昭白的身子要坠不坠、摇摇晃晃,鲜血糊了他一脸,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还是死死盯住了蒋喻,两行血从他眼眶下流出,他眼中像是有团火在焚烧。

蒋喻心里冒出一种莫名的寒意来,下意识落荒而逃。

片刻,邬昭白终于支撑不住,面条似的瘫倒在地板上,身下鲜血汩汩流动。

不一会儿,那些血像是蜿蜒的藤蔓爬满了地板,上面触手般的倒刺软软地握住了一块桃花糕,卷入邬昭白怀里。

昏迷中,邬昭白下意识将那团桃花糕抱在了怀里,这才彻底昏了过去。

一口气逃出青竹峰后,蒋喻来到了境泽湖,拼命用湖水清洗着手中血淋淋的剑,再想起少年昏迷不醒的模样,他脸色发白、双手不停颤抖。

他好像杀人了,怎么办?

可是脑海中不断浮现穿着聂青霓衣裳的邬昭白,蒋喻眼里又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猩红,他泄愤一般胡乱挥剑,剑气激起水花乱溅。

却看到湖水中倒映出一个少女的模样。

那少女青丝如瀑、眼如寒星,仿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转眼间,那少女的影子又消失,反而倒映出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来。

他怔怔看着湖水里的自己的倒影,露出个笑来,心里的恶念不断燃烧,烧得他甚至有些快意。

“哈哈哈哈!”蒋喻忽然间笑得前仰后合。

杀人了又怎么样?他是蒋家的大少爷,手握滔天财富。

聂青霓的徒弟不过区区一条贱命,死了又如何?

片刻,他终于冷静下来,将身上的血迹彻彻底底洗干净,朝着一言堂而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言堂的弟子能够行使监督弟子德行的功能,只要将谣言,不对,或许本就是事实说出去,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蒋喻疯魔般想着,只要把聂青霓拉进泥沼,让那些恶意的眼神将她一寸寸凌迟,剥开她那副高傲的皮囊,那少年的死就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存在了。

况且,他真的很想看看聂青霓跌入尘埃的狼狈样子。

两个时辰之后,一些纷乱的流言悄然在崇山派弟子之间传播开来。

“诶,你知道吗?我们的聂师姐,竟然带了一名少年回崇山派。”

“聂师姐性子冷淡,从来不和人交流,怎么好端端的会带少年回崇山派?”

“谁知道呢?那少年据说长得很好看。”

“有多好看?难道比骆师兄还好看吗?”

“骆师兄模样清正,而那少年却有些男生女相,瞧着狐媚子似的,两个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啧啧啧,据说还有人撞见那少年身上还穿着聂师姐的衣服呢?”

“真没想到,聂师姐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人。”

“哎,慕少艾,人之常情,按照人间来算,聂师姐如今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作者有话要说:创亖所有造黄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