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心思

提起这事儿来薛嬷嬷也实在不好发表意见,在她看来他们这位王爷性子执拗,行事也毫不忌讳,只要王爷自己不松口,太后便是把那天仙儿送到枕边王爷怕也不动心。

倘若元后还在,看到王爷这般怕是痛心得很。

不过,若元后未去,王爷岂会成今日这般样子。

薛嬷嬷还未深想,便听陈太后突然开口问:“你说,那些女子他都不喜,莫不是真如旁人所说有那别的喜好?”

薛嬷嬷先是不解,片刻才明白过来太后所言是何意,当下连手中的茶壶都拿不稳了,慌忙道:“太后莫要瞎琢磨,王爷岂是那等人?”

“都是那起子小人见着皇上不大疼王爷,才在外头憋足了劲儿想着坏王爷的名声,太后千万不要信了那些人胡说冤枉了王爷。”

陈太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哀家也知道当不得真,可有时候又忍不住自个儿瞎琢磨,若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哀家可真是……”

不等薛嬷嬷宽慰,陈太后便恨恨道:“若真那样,哀家就打算他的腿!”

薛嬷嬷听着这话啼笑皆非,道:“太后,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再说,王爷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若信了那些话和他挑明了,指不定王爷就顺着做给您看了,到时候您找谁讨理去?”

“您呀莫要信外头那些瞎话,如今东宫事情过去您就安心给王爷挑选几个美人,这美人各有风情,王爷瞧不上以前那几个,未必全都瞧不上。兴许看对了眼,您不就什么事情都不发愁了吗?”

薛嬷嬷宽慰了太后一番,这才服侍太后梳洗又卸下头上的钗环,扶着太后去了床榻歇下了。

……

第二天孟潆从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来,才练了会儿字便听丫鬟回禀,说是宫里头来人了,还的还是太后身边近身伺候的薛嬷嬷,老太太叫她过去一趟。

孟潆进去时,老太太正坐在软塌上,对着下头坐着的一位嬷嬷含笑道:“潆丫头这两日也时常惦念着太后娘娘呢,还抄写了佛经给太后祈福。”

孟潆听着这话,哪里不明白眼前这位便是薛嬷嬷了。

她给老太太请安后,便对着薛嬷嬷微微一福。

薛嬷嬷起身,并不敢受她的礼,只道:“姑娘不必客气,太后昨个儿回宫,说是有些时日没见着姑娘了,想叫姑娘进宫陪着说说话,小住上几日。”

“只姑娘瞧着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些,可是生病了?”

老太太听着薛嬷嬷这话顿时就有些心虚,自不敢叫她知道她将孟潆禁足在南吟院受人欺辱的事情。

所以不等孟潆开口,老太太便道:“这孩子打小身子骨便弱些,那日不过吹了些风,就受了寒气病了有一段时日。”

“好在近几日总算是好了。”

薛嬷嬷却道:“姑娘在宫中也住过几回,奴婢倒不曾看出姑娘身子骨弱,倒是奴婢们照顾不周了。”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哪里听不出薛嬷嬷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心里便生出几分不喜来,可碍着薛嬷嬷的身份到底不敢表露出一丝,只赔笑道:“嬷嬷说笑了,许是宫中住着贵人,叫这丫头跟着沾了福气。”

孟潆站在那里听老太太这般解释,差点儿就气笑了,只是她好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并不敢得罪了自己这祖母,于是只顺着这话替老太太解围道:“祖母说的有理,太后笃行佛教,孙女儿陪伴在侧既沾了佛光又沾了太后的贵气,自是不会轻易病了。”

说完又对着薛嬷嬷福了福身子,带了几分感激道:“先时小住宫中多亏嬷嬷照顾,孟潆心里头都记着呢。”

薛嬷嬷闻言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随即眸子里露出几分笑意来,转头对着老太太道:“老夫人有福气,有个这般孝顺的孙女儿。”

不等老太太开口薛嬷嬷又道:“不妨叫姑娘去准备吧,马车此时便在外头等着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特意吩咐了大太太萧氏领着孟潆下去准备了。

她则继续陪着薛嬷嬷说了会儿话,好不容易等到那边收拾妥当,送走了薛嬷嬷,老太太脸都笑的僵硬了。

“你说,难不成这太后是当真疼潆丫头吗?这昨个儿才回宫,今日便差薛嬷嬷来接潆丫头进宫。”老太太突然道。

屋子里几个大丫鬟全都不敢接话,还是心腹陆嬷嬷道:“不管是不是真心疼爱,太后此举对咱们宁国公府来说是件好事,这是给咱们四姑娘脸面呢。”

“老奴琢磨着,兴许还是因着先太太的缘故吧。”

老太太望着她,“若真这样倒真是潆丫头的福气了,往后只要太后在一日,这京城里的人甭管心里头怎么想,总不会当面欺辱潆丫头的,这样一来咱们宁国公府也不会被人看了笑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宫里头对不住潆丫头,如今护着些,也是咱们宁国公府该得的,咱们心安理得受着就是了。”

老太太这般说着,面上露出些许喜色来,心想只需好好筹谋,她心中所想的那事未必不能成。

这边孟潆被大伯母萧氏领着换了身衣裳,看起来低调又不失敬重,雨过天青色折枝花卉褙子配荔枝红缠枝葡萄八幅湘裙,脚下一双绣白莲花软缎绣鞋,如意髻上簪了一支碧玉玲珑簪并两朵珠花,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其他配饰。

原本萧氏挑了个镶红宝石镯子想要给她戴上,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说是太后信佛,还是素雅些为好,又不显得累赘。

萧氏略带怜惜的目光叫孟潆明白必定不是因着太后信佛的缘故,稍微想一想她便知道和不久前才葬入皇陵的安郡王有关。

是了,她这个原来的准太子妃,这个时候穿的太过鲜艳怕是叫人觉着刺眼。

可若是太素了,又叫人觉着她莫不是心中念着故太子。

所以这般打扮,着实叫大伯母萧氏费了心。

见着萧氏又拿起一对白玉耳坠来,孟潆扯了扯萧氏的袖子,道:“这只白玉耳坠卡扣这有些松了,不妨用那对水滴莲花的吧。”

孟潆说着,避着屋里的丫鬟快速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镂空鎏金银香囊球放到萧氏手心,然后用力捏了捏萧氏的手。

萧氏一愣,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再看向孟潆的时候,眸子里便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解。

孟潆莞尔一笑,上前拿了那对水滴莲花耳坠,像是不经意道:“我记着这耳坠是去年生辰二姐姐送我的,二姐姐还说,等她今年生辰定也要我送她一对呢。”

听着这话,萧氏脸色微微一变,握着那鎏金香囊球的手指又收紧几分。她自己的闺女她哪里能不了解,哪里会是送了东西当面就向人讨要回礼的。

见着萧氏看过来,孟潆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上前从梳妆盒里拿了那对水滴莲花耳坠对着镜子戴上了。

萧氏看着面前的少女眉眼精致,眸子里带着不同于她年纪的沉稳,微微怔愣了一下,见着对方回过头来对着她莞尔一笑,便也压下心里头的那丝不安笑了笑:“咱们潆丫头模样好,这般打扮便很好,太后见了必定喜欢。”

说着,萧氏携着她的手出了屋子,过了垂花门上了门口候着的马车里,目送马车缓缓驶出巷子,这才转身回去了,她一路上眉头微紧,等到回了扶风院进了内室,才将方才孟潆暗中给她的那只镂空鎏金银香囊拿了出来,打开上头的合扣,只见里头放着一张对折的纸条。

萧氏拿出纸条,展开看过,脸色顿时大变。

只见上头写着:“老太太,祁王,二姐姐,侧妃”几个字。

短短几个字,萧氏便明白了老太太竟有叫她的岚姐儿进祁王府为侧妃的心思。

……

这边,孟潆坐在马车里,想着一会儿要见陈太后,心里头一时有些紧张。她不是原身,不知过去她和太后是如何相处的。

才刚想着她便听得车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

孟潆从帘子的一角见着一行人纵马而去,未等她看清楚便听身后又有几人追来,只听其中一人气急败坏道:“废物!一个个连定王手下的人都比不过!叫王爷知道了定要动怒!没那个本事就别想着比什么马!专给王爷丢脸!”

“属下无能,可是您也不是不知道定王手下那些人有多猖狂,不过回京月余,那西郊马场竟都是他们在跑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定王要弄个神骑营呢,属下就是气不过。”

很快,一行人便骑马离开了。

孟潆被迫听了这些八卦,倒是有些好奇这定王到底是何脾性。

不是说定王虽是元后之子,但皇上却待他平平吗?

不然,也不会叫他在西北苦寒之地带兵三年,去年二月里才回京。

一个不得宠的王爷,连属下都这么跋扈难道不怕被御史参一本吗?

这念头刚一出来孟潆便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人家当王爷的又是皇上的亲儿子,处境再不好也比她这个宁国公府处境尴尬的四姑娘要好吧,她瞎琢磨个什么劲儿。

过了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宫门口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