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当归毫无悬念地赢了。
他自小浸淫刀法，路都不会走的时候，就会拿玩具木刀当拐杖走路。
到台上后，虽然境界有差距，但集灵力于刀，一击即胜，没有给对手运用灵力的空档。
赢得很干脆。
选择擂台比斗的人很多，四周十数个擂台，灵力四散，气氛纷扰。
梅当归很快就下来，问江月：“要不要去看别人的比斗？”
江月摇摇头，她不太感兴趣。
见梅当归有些失落，她突发奇想：“要不要去吃水煮活鱼？”
……一刻钟后，她看到一个和清谷阁打成一片，满脸被辣到红彤彤的梅当归。
梅当归兴奋无比，握拳高呼：“好吃！”
清谷阁弟子跟着振臂呼喊：“好吃！”
江月：“……”
他们开心就好。
.
过了几天，门派大比用的广场已经是看客居多了。
擂台比斗那边，梅当归一柄大刀舞舞生风，博得不少关注。
除此之外，大放异彩的居然有李华。听说他步伐鬼魅无双，一柄缠丝铁扇能变幻三种形态，寻常人难以招架。
除此之外……其他人江月也不认识。
江家善钻营，她内心反感，对交际兴趣不大，于是连人都懒得记，只远远看着，就当是看个热闹。
而窥天比斗中……
江月弱弱叹一口气。
清谷阁弟子俱是上天宠儿，随便猜，怎么猜都猜得对。
过了几天，她手握命簿正确答案的人，居然还有十来个对手，全是清谷阁的。
木牌大小越来越大，要描述的内容越来越多。
但清谷阁里的好多人都还是能蒙对。
按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冥冥之中感觉就应该猜这个。
一个带头猜内容的人是清谷阁掌门之女，名程词词，大力邀请江月加入他们的猜物队伍中来。
程词词十分大方，一挥手：“清谷阁什么也不缺，我们要千山宗的条件也没用，到时候不管猜中的人是谁，机会都给你——看你猜的这么认真的份上。”
江月哭笑不得，然后婉拒。
然后她继续和十几个天命之子僵持不下，不知何时才有“决赛”。
又过了一天。
新的一天，新的窥天考验。
依旧是水缸，猜水缸里有着什么。
要求已经从第一天的概称，提高为“提出七个关键描述”。
不同于以往，这回水缸里明显有活物，在不断敲击着内壁，“铛铛”声不绝于耳。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程词词略蹙秀眉，扭头问江月：“这回的也太好猜了吧。之前的水煮活鱼连味道都没冒出来。”
江月也觉得不对劲，“你觉得水缸里放着的是什么？”
程词词毫不避讳，笑着感慨，“我觉得我今天终于要猜错了……我猜出来里面是一个人。”
清谷阁大小姐话语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也是！”
“我感觉这是个半年都没换衣服的人。”
“天呐太可怕了！……我也觉得是。”
“凌霄宗好可怕T_T为什么会往水缸里放人啊。”
江月：“……”
江月抱着木板，看着命簿，陷入沉思。
【某时，一只由恭乐王变成的橘猫在缸里拍墙，发出声音。他试图吼叫救命，但水缸本体改造过，人的声音不能透过缸体。
【…………】
水缸里有的东西……她该写人，还是该写猫，还是该写人变猫？
说来，清谷阁的人真的是天赋异禀，连这只猫本体是人都能一眼看破……梅当归那个傻子还心心念念，以为高顺那个胖王爷是开灵智的真猫。
嘁。
叶清风只在第一天出现过，隔天再问，听说他也去极北寒地，和宁邀作伴去。
裁判换了人，江月也不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让高顺变成一只可怜兮兮的工具猫。
她无奈摇头，就待用灵力写字。
程词词却忽然递了板子过来，笑眯眯的，笑意像仙女，“你不知道怎么猜的话，和我们猜一样的吧！”
江月看了眼程词词在目标上写的字。
【水缸里有一个人，男性，貌丑，极胖。有克妻命，筑基修为，衣服橘黄色、六个月没有换。】
程词词大度一挥手，“虽然七个了，但感觉可以再写。你再编一点，也给我参考一下？”
江月默默用灵力在木板上刻字，也给程词词看。
上面写着。
【水缸里有一只猫，毛发橙黄色。六个月前来到凌霄宗。会说人话，眯眯眼，特别胖（六个月后更胖了），是人变的（是谁不能说）。】
最后一个条件，江月是考虑到高顺的避难身份，贴心添加的。
程词词看着木板，愣住，沉思半晌，问道：“你和这个人……这只猫很熟？”
江月点头：“还好。”
程词词没有多说，收回板子，扭头去和其他人说话。
过一会儿，裁判收起木板，掀开漆黑的水缸——
一只大黄猫显现在众人的眼前。
没等程词词他们开始惊呼江月的“神机妙算”，他们就眼睁睁见着，那只大黄猫身形变化……
变成了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男的，中年，胖子。
洗澡是有洗澡的，只是猫的洗澡方式与人类不同，高顺的衣服灰扑扑的，看着和六个月没洗澡没什么分别。
原本在替江月欢呼的清谷阁众人惊住了。
江月：“……”
就知道清谷阁的神奇预感不是无的放矢。
今天的裁判是个机灵鬼，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扬手把水缸扣了回去，从储物袋捞出一个联络用玉牌，直接呼叫外援。
外援很快就来了。
仙风道骨，自我介绍说是适奚真君，叶清风的老师。
他看着江月微笑点头，笑得江月毛骨悚然。
幸亏，适奚真君很快就收回视线。
他把水缸连着那只倒霉猫收入袖中，而后朝裁判伸手：“他们写的判词我看看。”
适奚真君是元婴期修士，德高望重，裁判没有不听从的，恭恭敬敬将一叠木牌交上去。
很快，适奚真君一一看完，笑道：“江月判得准。”
清谷阁里的众人无所谓准不准，他们只要看见猫变人，就能自我满足。
但其他门派的窥天者登时哗然，纷纷问道：“她判的到底怎么准了？”
适奚真君笑道：“水缸里的这个家伙，原本是只橘猫，近日修炼成了人形。水缸内有灵咒，会让灵兽灵兽紊乱。他刚才不受控制，就变成了人形……”
拉拉杂杂解释一堆，不等其他人再做判断，适奚真君就把水缸和人都带走了。
裁判暗地里松一口气，和众人宣布，最终结果要等师长们做决定。
清谷阁的人听完后，浑不在意，换了话题：“今天我们吃什么？”
“我想去肆连温泉吃火锅。”
“圣蘑谷是因为蘑菇很多，所以叫圣蘑谷吗？”
“不是啦……”
“今天火锅加豆腐吧！”
在商量着吃什么的讨论中，江月听到有人嘟囔：“不对啊，这个水缸不是封灵的吗？在水缸里面一点灵力都用不出来的……”
江月摇摇头，高顺这一回身份会不会暴露，全看他的运气了。
一下子闲起来，江月想了想，扭头去看琴技比拼。
黄启凡是弹琴的，他比的是琴技。
路上，看到了苦哈哈撵仙鹤的灵兽园修士，看来，原本应该在水缸里蹲着的，是仙鹤。
江月摇摇头，去看黄启凡比赛。
……去了之后才记起来，黄启凡现在才炼气期，不能参加。
她暗暗吐槽自己，自己大概是傻了。
.
第二天，江月真的傻了。
先是易道真君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等她，和她说，窥天区她得了第一，奖励已经记到她的名上，建议找他换两万点贡献值。
又有叶清风抱着猫，黑着脸站在门前。
——其实也不能说是黑着脸。
只是原本面上含笑，如春风拂面的俊美医修，忽然面无表情，眼眸沉沉，眼底青黑……看着总是会让人发憷。
看着易道真君，他就说了两句话：
“她的奖励自有去处，你不需在门口守着要她换。”
“我找她有事，还请易道真君先行一步。”
易道真君冷哼一声，显然不满：“你年少成名，果然少了磨练……”
易道真君嘴巴一张，就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年老迂腐，不知变通，固守己见。江月在闺阁交际时见多了这种老人。
她手一拉，把叶清风拉门里面，又“彭”一声把门关上。
紧接着，加上门闩，在门上贴几个静音防窃符。
一切搞定后，江月拍拍手，呼一口气。
易道真君，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包庇刀疤男，害得初来凌霄宗的她想过和刀疤男玉石俱焚。
她不打算对刀疤男落井下石，但她也终究没办法和易道真君心平气和说话。
如果可以，她更愿意一刀劈过去。
——现在还打不过。
“什么事？”
总之，现在她能心平气和和叶清风商量正事，不担心被打扰。
叶清风眉间一抹清愁，“这事我终归该问你的意见。”
江月：“……”
江月：“什么事？”
听叶清风的语气，她有一种自己自己分分钟要回到北楚国，接受江家制裁的错觉。
“高顺可能要在你这养着。”
江月：“？！”
这比接受江家制裁还要惨！
叶清风轻轻按住自己发涨的太阳穴：“昨天窥天组的比赛，被江家那边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要杀高顺灭口。”
江月脱口而出：“这关我什么——”事。
等等……
高顺，北楚国恭乐王，被北楚国的江家……追杀？
她的前娘家和前夫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情仇啊。
叶清风努力平静且简约地解释：“因为南秦国入侵之事，北楚国乱成一团，现在大约分为两派，投降派和进取派。
“先北楚皇的意见是投降，然后他半年前被慢性药毒杀，太皇太后扶持了新皇，上周举办的抓周礼。”
江月：“……我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叶清风呼出一口气：“高顺受江家毒杀，伪装成被敌军杀害的样子，只剩下一口气。忠于先皇的国师救下他，让他变成猫，暂时来凌霄宗避难。”
所以，高顺的安危涉及到了北楚皇族的权力斗争？
江月挑眉：“如果高顺到了在凌霄宗里还要东躲西藏才能护佑平安的程度，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别给凌霄宗添乱。”
叶清风叹笑一声：“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江月还待吐槽的思绪一顿，随后轻叹一声。
是，凌霄宗和北楚国一样的，一样国土千顷属民无数。
如果只是因为北楚国的内伐，凌霄宗完全可以隔岸观火，坐看云起。
江月抿嘴：“我不想养。”
她在恭乐王府活下去，靠的也不是王爷养，靠的是嫁妆。没嫁妆钱打点那些势力管家，她早就饿死后宅了。
现在要她去养王爷，凭什么？
叶清风想了想，也没强求。
“本来就是因为我们没空，所以想请你帮忙的，你没空的话，也没事。”
江月：“……随便把他扔到密室里，饿不死他就行了。”
叶清风依旧是半无奈半温柔的笑：“真那么简单就好了。”
江月翻了个白眼（她没有发现，自己的面部表情逐渐丰富了），打开门，请叶清风出去：
“你能把话说清楚之后再来找我。”
叶清风略一愣神，随后哑然失笑，道：“抱歉，我想清楚怎么说了，再来找你。”
江月毫不客气一挥手：“再见。”
扭头看见还守在门口、神色困惑，颇有“年轻人你们真会玩”意思的易道真君，江月恭敬行礼道好。
先前，她一开门就看见易道真君满是褶子的脸，懵掉了，完全不记得有请安这回事。
现在记起来要请安了，就补上。
易道真君：“哼……”
行完礼，江月客气笑道：“该找谁去换千山宗的要求？”
易道真君和缓神色，说道：“找我换成两万贡献点就行。如果换成两万贡献点，接下来你只要保持做宗派任务，就基本能得到十年后的贡献点第一。”
江月按捺性子听易道真君说完，笑问道：“你这么撺掇我换贡献点，是因为你有抽成吗？”
易道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