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杯的绳子挂在越晚纤细的指尖晃了两下,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越晚干巴巴地说:“你怎么在门外……不敲门。”
周随笑了一下,走过去接她手上的保温杯。把细细的白色绳子从她指尖提起,甲缘轻轻碰到?了越晚的指腹。
分明?是惯常亲昵的举动,越晚却有些脸热。
她把杯子往周随怀里一推,就要关门。
冷白的手指抵住了门边,越晚下意识迅速把门拉开,有些气急地埋怨,“你干嘛!”
周随把包里一只白色保温桶递给她,“今天的。”
越晚抿了抿嘴,还是接了过来?。
她还是没解释昨天误发的那?条微博。
可能?和她心里想得一样,对周随的喜欢不会被?几句话轻易挑动,所以大脑会让直觉控制身体,先发出和解的信号。
“谢谢。”
她犹豫一下。
“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周随轻挑了下眉,走了过来?。在越晚已经侧身要让他进来?的时?候,他停下揉了揉越晚的头。
“干嘛,刚洗的头!”越晚气鼓鼓地把头别开。
周随的手悬停在空中,没有收回,眉眼?有些落寞地盯着那?块空气。
“……”
越晚迟疑地把脑袋放回了他的掌心,踮起脚撞了一下他的手。
周随被?她傻傻的举动惹得发笑,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寥落。
越晚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又给骗了,忿忿拿脚踩他。光裸白皙的小脚分明?用了十?足的力量,却更像轻飘飘的娇嗔。
周随伸手捏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越晚提起来?。
“穿鞋。”
他让越晚脚踩着鞋面?,自?己穿好。
越晚哼了声,把鞋踢开,手指勾着保温桶的带子往客厅走。
她窝进沙发里,脚一翘。
“给我穿。”
周随有些好笑地盯着她,知道越晚不计较周传乱七八糟跟她说的一大堆,提着几晚的心也搁了下来?。
此时?见她要怎么样,也都依着她。
他认命地弯腰把她踢到?墙边的兔子拖鞋捡起来?,转身走回到?越晚身边。
越晚腿一伸,“喏。”
周随却没给她套上,左手握住她纤瘦的脚踝。略微冰凉的体温叫越晚瑟缩了一下,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脚趾蜷缩了起来?。
“你干嘛……”
越晚嗅到?一丝不对劲,伸手推了推周随的手,纹丝不动。
周随看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忍不住逗她。
“给你穿鞋。”
“不穿了——我自?己来?!”
越晚急吼吼地要把自?己的腿从桎梏里解脱出来?,腿一曲,把稳捏着她脚踝的周随的上半身也往前一带。
慌乱中拖鞋掉在地上,腿缠在一起。两个人?齐齐摔倒在沙发上。
越晚整个人?几乎都周随压在沙发上,清冽澎湃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无孔不入地侵略着她的感官。
她的脸霎时?红了,就连佯装不满都没了底气。
“你起来?。”
越晚推了推他的肩膀。
周随没动,片刻后声音低低地传来?。
“我以为这次真的没希望了。”
“但?还好……”
他没说下去,后边的话模糊成嘴里呵出来?的一口气,和垂下的额角一并落在越晚的颈窝里。
越晚怔愣了会,慢慢抬手搭在了他的后背。
“可是,这都不是你的错呀。”
她小声说。
怎么能?把沉重不幸的一切,都归结到?最单纯的喜欢上。
周随静了半晌。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越晚摇摇头,周传时?日不多了,还能?付出什么代价。
“倒是你丢了周晟这么大的公司,可不许赖我。”
她换了个话题,促狭地笑说。
周随捏了下她的耳垂,环着她的腰身,略一用力,两个人?重新坐直在沙发上。
他把掉在地毯上的拖鞋捡起来?,给越晚套上。
“我走了。”
“嗯?”
越晚没想到?他刚来?就要走。
周随点了一下她的额角,“这几天把通告都往后推了,现在该补上了。”
越晚送他走到?门口,却见周随跨过门槛,迟迟不转身离开,似乎在等什么。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
周随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腕。越晚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抬着下巴,接受了这个久违的亲吻。
不过没有再深入下去。
周随克制地停下了,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作为结束。
“周三见。”
越晚睁大了眼?睛,又笑着点了点头。
*
越晚这几天倒是工作不太多,许路知让她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练英文台词上。
等到?临飞前一天,忽然?不飞伦敦改飞威尼斯了,越晚被?迫半夜开始收拾箱子,然?后凌晨扛着大包小包坐上了飞机。
她在起飞前也没见到?周随。许路知说兴许是时?间改得急,没办法一块飞,他又是特邀戏份不急。不过在威尼斯总能?再见到?的。
越晚闷闷不乐地戴着眼?罩睡过去。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脚步虚浮地降落在马可波罗机场。
去厕所看了看自?己有点水肿的脸,越晚心想还好没和周随一班。
等她出来?的时?候,行李旁站了个皮肤微黑的中年男人?,走过去问了才知道,姓王,是来?带他们的华裔。
“头一次来?威尼斯?”
越晚摇摇头。
“几年前来?过,拍广告顺便玩了一圈。”
“嗐,那?我来?不是没用了吗。”
几人?闲聊着往航站楼外走去。
没有海水的咸腥味。
二月初的威尼斯阳光很好,只是有些冷。
越晚坐到?晃晃悠悠的船上,等到?旅馆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
许路知叫她定个时?,晚上六点收拾好去吃晚饭。越晚含糊地点了下头,关上房门,潦草地洗漱下就倒到?床上去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了敲门声,只是闹钟没醒,她也当?没听见。
再醒过来?的时?候,越晚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伸手抱着娃娃,总觉得今天的娃娃比平时?更硬些,不好抱,便把起床气都撒到?它身上,锤了几拳。
……嘶。
不像是砸到?棉花上,更像是砸到?什么钢筋铁骨上,拳头生疼。
她撑开迷瞪的一双眼?睛,登时?睡意没了大半。
越晚从床上蹦起来?,红着脸,不知道羞赧多些还是尴尬多些,说话都打着结。
“你你你你你……”
周随坐在她床头,倒是气定神闲,仿佛一点不吃惊。
“……我走错房间了?”
不能?吧!
越晚抱着被?子,暖气开的不算足,但?她手心还是腻出了层细汗。
“那?倒没有。”周随笑了下,“来?叫你吃饭,非但?没叫醒,还被?摁住挨了两拳。”
“哦……不好意思?。”
她抿了下嘴角。
……
不对啊,她道什么歉!
“你怎么进来?的?”
“你钥匙插门上了。”
一把长柄黄铜钥匙在周随手心高高抛起,再回落下去。
他哼笑一声,“粗心。”
“那?……你也不能?随便进来?!”越晚想自?己的睡相指不定全给他看遍了,咬牙切齿,“你不会推醒我吗?”
周随眉尾轻压,末尾的语调拉得比平时?说话更长些。
“我倒是想,只是一靠近,有人?二话不说就把我压到?床上,死也不撒手。”
越晚咳嗽几声,“那?你现在能?出去了吧?”
周随唉了声,眉宇多了点惆怅。
“用完就扔。”
他走到?门外,又转过身来?说:“助理他们先去吃了,你慢慢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门咔哒一声阖上,越晚也还没缓过神来?。
周随没跟他们一班飞机么,怎么到?的这样快。先前订票的时?候她还特意问了,怎么没有晚些飞的航班,却被?告知这周直飞的只有两班,下一趟在周日。
越晚把这个问题搁在一边,迅速换了身衣服,画了淡妆,拎着包匆匆往楼下走。
螺旋楼梯走到?一半,就看到?周随背身站在大堂的落地窗前,长身鹤立。
越晚偷偷猫下腰,打算吓他一下。
可是没等她走下楼梯,两位腰细腿长高个头的外国女孩就先她一步走了过去,用英语交谈了起来?。
不知道周随说了什么,女孩子们笑了起来?,看着聊得很开心。
越晚气鼓鼓地站起身,高跟鞋敲得地面?很响,目不斜视地往酒店门口走去。
待会他来?了,一定当?作不认识。
嗯。
……
他怎么还不过来?。
还聊,没看见我?
行。
越晚直接跨出了酒店门,拐到?落地窗前的时?候,狠狠瞪了周随一眼?。
他正跟女孩们打完招呼,转过身来?。
清润的目光撞上越晚忿忿的视线,反倒含上了一点笑意。他伸出食指点了下,示意越晚站着别动。
越晚才不理他,昂着脑袋就拐进边上的小巷里。她做了功课,有家小店的炸海鲜很好吃。
只是越晚对地图向来?不太灵敏,拿着手机在岔路口犹豫了好久也没看出到?底是怎么走的。
她纠结了半天才知道自?己拐早了,看样子要折回主街,去下个路口再拐。
越晚认命地转身,一抬眼?就看到?靠在路口石墙边的周随。
干。
走错路被?他看到?了。
越晚装模作样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才施施然?往路口走过去,像没事人?一样跟他说,“我们去吃这家炸海鲜吧。”
周随喉头溢出一声低笑,捏了下她的脸,没揭穿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