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比较老旧,走廊阴森空旷,颜虹玉走在后面,张家三姐妹在前面带路。病房是两人?间,张建同病怏怏地躺在床上,满脸戾气地看着张老头。
张建同现在心情?很差,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腰部缝了十八针,全身?上下疼得不得了,大家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周修瑾房间的小狗突然变成大狗,冲上来咬他。
只是他说实话却没有人?相信,大家都认为是他出现幻觉了。坏事接踵而至,他又查出了肝癌早期,动手术要花十几万,真的是流年不利,什么坏事都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张老头年纪大了,做事不麻利,削果皮时刀都拿不稳。张国平工作有事,不能照顾张建同,于是张家三姐妹准备把?颜虹玉叫来,让她给张建同端屎端尿。
张建同躺得心烦气躁,病房内的小电视放个不停,张建同被?吵得头疼,他之前就为这件事和隔壁床的病人?闹了一顿。
隔壁床的病人?是个老头,但是他周围有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陪床,那两个男人?把?张建同骂了个狗血淋头,张老头在一旁拼命拦着,张建同才偃旗息鼓,他觉得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他伤好了就要报仇雪恨。
走廊响起了脚步声,张建同先?是看到了他的三个姐姐,二姐张沃梅的脸上全是血痕,整张脸看起来和毁容一样,而大姐张玉兰灰头土脸,好像在地里滚了一圈。
“大姐二姐,你们怎么了?”张建同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和三个姐姐的关系还不错。
颜虹玉从张家三姐妹身?后走了出来,她平静道:“走山路摔了一跤,是吧,大姐二姐?”她说完视线如蜻蜓点水般扫过这两人?。
张玉兰的全身?隐隐作痛,她看到颜虹玉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起山上发生过的事情?,张玉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道:“是、是的。”
张沃梅动了动嘴唇,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她看着颜虹玉怀里的白?玉灵兔,眼中?闪过一丝瑟缩,脸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张鱼翠上前挽住张沃梅的手,道:“二姐,我们先?去把?这张脸看看,万一以后留疤了该怎么办?”
张玉兰从颜虹玉的面前低头走开,也附和道:“我们先?去看医生吧,建同,”她抬眸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嘴边的提醒咽了下去,“我们先?走了。”
张建同看着张老头,“你也走吧。”张老头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这老头毕竟是张建同的父亲,既然已经?有一个免费的保姆过来了,也不用让张老头在这里碍眼占地方还受累了。
张玉兰和其他人?走了出去,张老头一个人?回家,张玉兰则站在楼梯口和另外两个姐妹说悄悄话,“之前建同不是说了吗,他是被?一只狗咬的,那只狗突然从小狗变成大狗。”
张玉兰看着满脸是血的张沃梅,轻声问道:“阿梅,咬你的那只兔子是不是力气很大?”
张沃梅有些?害怕地点头,“那只兔子很吓人?,力气大得不得了,看着它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我的心里就难受起来,心脏都要炸开了。”
“颜虹玉……她的力气也大得吓人?。”张玉兰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紫手印,另外两个女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惨白?,她们和张玉兰对视,眼里都是恐惧,张鱼翠带着哭腔道:“姐,我觉得好奇怪,有什么狗可?以突然变大,有什么兔子力气会这么大?”
“我听说……只有脏东西……力气才会这么大。”张玉兰的嘴唇哆嗦着,她颤声道:“建同他平时打?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如果,如果,”她咽了咽口水,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如果她被?打?死了,再回来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个人?面面相觑,胆子最?小的张鱼翠站都站不住,“那建同呢?建同怎么办?”
张玉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她转了转眼珠子,小声道:“他现在已经?查出肝癌了,动刀要十几万,建同什么情?况我们也清楚,他自己没有一分钱,姐妹们也都没有钱。”
提到钱的事情?,张沃梅和张鱼翠都沉默了。
“如果真的砸锅卖铁给他看病,那仇不就报不了了吗?那种脏东西要是没解气,会迁怒的。”张玉兰幽幽道:“我的儿子女儿都在上初中?,没了我,这个家就毁了。”
张沃梅低着头,“我要去看脸,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那我陪你去看脸,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张鱼翠赶紧跟着表态,她们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一起走了出去。
……
颜虹玉坐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张建同,她怀里的白?玉灵兔也睁着红彤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建同。
她在午夜梦回想起这个男人?的脸,就会做噩梦,可?是现在再看看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三十岁的男人?的长相,此刻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对方。
张建同被?颜虹玉看着火大,他现在手脚不能动,但脾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爆。“你傻愣着干嘛,给我削水果啊!”
隔壁病床前的男人?投来厌恶的目光,他十分讨厌张建同这种骂父亲骂老婆的人?渣,昨天和张建同吵起来也是因为看不顺眼。
颜虹玉一只手拿起水果刀,另外一只手拿着苹果,她垂眸安静地削果皮。鲜红的果皮顺着刀刃滑落,流淌出红色的圈,颜虹玉有些?困惑地想,张建同为什么现在还有底气对她大吼大叫。
明明她是现在唯一照顾能张建同的人?,要是她生气起来,完全可?以直接走掉。张建同现在不光不讨好她,反而给她甩脸色看。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如此的有恃无恐,是认定她就要为他们张家做牛做马吗?还是她之前懦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张建同认为她可?以随意打?吗?如果换作是以前的她,她可?能真的会老老实实当听张健同的话吧。
她以前不能离婚,也不敢离婚,张建同不让她离,而且周围的舆论环境也不能容忍一个离了两次婚的女人?。
如果是以前的她,她会怎么想?因为张建同是她法律上的丈夫,因为女人?不能离两次婚,因为女人?在丈夫病时应该悉心照顾,所以她就应该在张建同生病时也不离不弃,不然就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骂她没良心,骂她薄情?寡义。
哈,真奇怪,她以前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无能,因为软弱,因为废物?。
可?是她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哭泣的女人?,她现在有能力了,想离婚就离婚,周围的人?想骂就骂吧,但如果当着她的面骂,也不要怪她不客气。
“我得了肝癌,要去大医院动手术,你去向你的姐姐们,还有你爸那里借几万块钱给我。”张建通理直气壮道。
“借钱给你?”颜虹玉削好了苹果,在张建通的注视下,她啃了一口苹果,然后嗤笑道:“为什么要借钱给你?”
“这苹果是给我吃的,你干嘛拿去吃?”张建同看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气得破口大骂。
苹果很甜,颜虹玉继续慢悠悠地吃了几口,抬眸冷淡地看着病床上像毛毛虫一样的男人?,心里浮现出啼笑皆非的情?绪,她看着张建同,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真可?笑,她以前怎么会怕这种人?渣。
颜虹玉站起身?,将两张病床中?间的帘子放在,当她放下帘子时,隔壁床的男人?看了过来。颜虹玉对着那个男人?露出略带歉意的微笑,她服用了养生丹后,皮肤状态好了很多,再加上她的五官生的好看,这一笑有着说不出的柔美。
帘子唰得一下放了下来,颜虹玉低下头,阴影笼罩住她未曾消散的笑容,让那清浅的笑多了几分阴郁。
颜虹玉举着水果刀,用刀刃轻轻刮过张建同的脸。
血珠从皮肤中?冒出,颜虹玉看着张建同猛然瞪大的眼珠,轻声笑了出来,“苹果是我削的,你难道没手没脚还要我伺候吗?”
刀尖从脸上移到脖颈上,颜虹玉看着张建同吓得不敢动弹的模样,她再次咬了一口苹果,“哦,你现在确实和废人?一样了。”
冰冷而锋利的刀尖抵在喉结上,张建同连口水都不敢咽,他惊恐地看着突然不一样的颜虹玉,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颜虹玉啃完了苹果,将果核丢到垃圾桶里,她一只手握住水果刀,用刀抵着张建同的喉咙,另外一只手握住张建同的手腕,“听说手筋被?挑断了还能好起来?”颜虹玉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说着情?话,与她声音不符的,是她突然收紧的手。
颜虹玉一只手捂住张建同的嘴巴,另外一只手用力掐着手腕,她的力气无比巨大,大到让血染红了纱布。
张建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这点微弱的声音完全被?嘈杂的电视声盖过。
“你这种人?渣就不需要手脚了,这样还可?以去天桥底下乞讨。”颜虹玉捂住张建同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吗?我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颜虹玉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我在做你对我做过的事情?。”她看着张建同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看着他额头上冒出冷汗,颜虹玉的心里突然畅快了不少。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我要留在你的身?边,好好地伺候你,我要看着你活活病死。”她的声音轻极了,却一字不漏地全部被?张建同听清。张建同的瞳孔因为恐惧而紧缩起来。颜虹玉欣赏着张建同的恐惧表情?,看腻了,她随手敲晕了张建同,转身?拿起床头柜前的手机。
颜虹玉没有手机,张建同有手机。颜虹玉将手机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对着白?玉灵兔轻声道:“好好看着他,如果他醒了,就打?晕他。”
白?玉灵兔沉稳地点了点头。
颜虹玉站了起来,她走到走廊上,给周修瑾的班主任打?电话,“喂,是黄老师吗?我是周修瑾的妈妈,我找修瑾有一点事……”
现在是上午第三节课,周修瑾上课上到一半被?班主任叫了出去,被?告知颜虹玉找他。周修瑾拿起了班主任的手机,他应道:“喂?妈妈?”
“姬清他不在,他中?午可?能会来……嗯嗯,你在医院?……嗯,好的,如果他来了,我会让他去找你的,好,妈妈再见?。”周修瑾把?手机还给班主任,有些?困惑地走回教室,妈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找姬清。
妈妈她现在是在医院照顾张建同吗?
周修瑾看着书本,神情?看起来全神贯注,可?是他的手指却无意识地翻折着书页。
……让张建同去死好了,干什么要照顾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颜妈妈终于爆发啦,但是面对周修瑾,她还是很温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