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别在门口吵吵。”
燕飒推着人往里走，一边等电梯，一边跺跺脚。有好一阵没有看到谢战廷了，也没听燕朝说他来凉城。
谢战廷是燕朝的发小，从小到大都喜欢以“哥哥”的身份围在燕飒身边，就刚刚那个训她的样子，跟哥哥燕朝是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出差吗？待多久啊？”
“别轻易就想转移话题。”
谢战廷伸手捏了一把燕飒的脸，冷冰冰的。
这么冷的天在外面晃到这个点才回家，他要不是今天过来一趟，都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
“哎你别跟我哥一样行不行。”
燕飒脾气一上来，朝谢战廷喊了一句，喊完连她自己都愣了。
谢战廷俊眉微微一蹙，一眼就挑破：“发生什么事情了？”
恰好电梯开门，燕飒先进去，后抬眼看向谢战廷：“上去再说。”
电梯里，谢战廷一直打量燕飒脸上的表情，进屋后，他也留心注意鞋架上的拖鞋。唯一一双男士拖鞋是燕朝在时穿的，这会被丢到他面前。
“换上吧，这几天忙没打扫卫生，比较脏。”
谢战廷脱下外套，搭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往里走，看了眼客厅沙发，又张望了一下厨房。
没有毛毯堆放着，说明没有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厨房篮架上没有蔬菜，说明这阵子没有下厨。
“最近很忙？”
燕飒点头：“接了个项目，明早还要去现场提案。”
谢战廷：“所以今天这么晚是因为在公司加班？你没有开车吗？”
燕飒双手叉腰看着沙发上这个男人，从小到大，有一个燕朝唠唠叨叨管着她已经够郁闷的了，现在还多了个谢战廷。
好几次燕飒都想问，不交女朋友的吗？
有这个管她的心思，怎么都不花在女朋友身上。
有时候她忍不住，就去跟燕朝发牢骚，每次都被堵回来——
“你缠着他问问题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烦？”
是的。
从小到大，除了燕朝以外，她最依赖的异性就是谢战廷。第一次戴红领巾，是他帮忙的；第一次考试挂科，是他在试卷上签字的；第一次谈恋爱，也是他拆散的……
“喝水。”
见她叉腰站面前半天，谢战廷表情也没半点变化，点了点桌面，将水杯移到她面前。
燕飒泄气地坐到沙发上，盘着腿，抱着水杯：“说说你吧，这么晚了来找我干什么？”
谢战廷都不想说，他九点就来了，一直在车上等，结果等到十一点半都没见人，刚下车把烟给点着了，人就回来了。
“太久没见你，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一句话，让燕飒眼眶又酸了，喝一口热水，润润唇，继而像小时候一样，把身子一歪，直接靠在谢战廷身上。
“不好，一点也不好。”
燕飒喃喃自语：“成年人的世界，太难了。”
谢战廷扫了一眼燕飒的发顶，目光柔和：“你在门户圈很出名。”
他给予燕飒及时的肯定，从毕业到找到未止这份工作，燕飒中途并没有任何人插手帮忙。在当今社会，人脉跟关系何其重要，很多毕业生还没拿到毕业证呢，家里就已经帮忙铺好了路，他们只要照着走就无后顾之忧。
但燕飒不是，她不喜欢别人帮忙，不喜欢去欠人情，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是靠自己去争取，一路走过来的所有荣耀，也都是她一个人挣来的。
谢战廷从不掩饰对她的欣赏跟认可，此时也是。
“我虽然一直在外地，但总会听燕朝说起你的情况，包括前阵子，你又完成了一个很不错的项目。你的能力，我们有目共睹。”
燕飒摆了摆手，眼神里满满都是失落：“不是工作上的问题。”
谢战廷抬起手的动作一僵。
心下有了个猜想，不敢问出口，燕飒却已经说出来了——
“我在追一个男人，今天被拒绝了。”
燕飒不怪段为珩，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换位思考，他们认识不到半个月，如果他说有好感或者喜欢的话。
那她可能还会觉得这个男人轻浮，瞬间失掉兴趣。
“一开始我还很难过，但我现在想清楚了，追一个人哪有那么简单，越挫越勇，今天拒绝了，说不定明天就答应了，只要我坚持，谢战廷你说是不是？”
燕飒捅了捅身旁人的胳膊，殊不知对方腾地一下起身，杀她个措手不及，直接栽倒在沙发上。
“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提案现场。”
谢战廷的脸色如他的嗓音般清冷，一时冻得燕飒不敢吱声，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等人走到玄关口了，她这才扒着沙发坐起身来，扯着脖子喊：“路上小心，等我结束提案找你吃饭。”
谢战廷头都没抬，换好鞋子，打开门：“早点休息。”
门砰地一声关上，燕飒摸了摸桌面上那杯还温热的水，仿佛在提醒她，刚真的有人来过。
电梯口，谢战廷没有立马按下楼层，而是拿出手机来调出燕飒的朋友圈，依旧是半年可见，最新一条还是一个月前。
翻了翻并没有找出任何藏有恋爱迹象的，来凉城之前，燕朝分明还跟他说起过，家里人又催他给燕飒安排相亲对象了。
那时他差点就说，不如他毛遂自荐。
可方才他听到的是什么？
她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主动追求的，还被拒绝了。
过往的所有魂牵梦绕就在刚刚，因为燕飒的一句话，而坠入一个下旋的漩涡里。
燕飒不知门外情况，此时已经是疲惫不堪，明天一早还有提案发表，只想洗个热水澡后赶紧睡觉。
然而一沾枕头，脑子里就浮现起在砂锅粥铺，段为珩说过的那番话，燕飒忍不住往自己脑门上给了一拳，是傻的吗？
明知道第二天有提案，还问出那种令人失眠的问题，现在自己作的苦，只能是自己咽。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到第二天，当江小酒看见燕飒时，愣了一下——
“不应该啊姐，一个楼兰而已就把你折腾成这样了？”
燕飒摆了摆手，坐到大沙发上：“不是楼兰。”
是段为珩。
江小酒赶紧将手中的咖啡递过去，紧接着在燕飒旁边坐下。距离提案开始还有半小时，公司还差销售主管和综合支持部的同事没来，其余人都先进去会议室了。
听说今天有四家门户过来提案，未止是最后一个发表，所以用不着那么早就进去。
“你几点过来的？”
“来了有一小时了。”江小酒看了眼四周，凑近小声爆料：“第一家门户是ZK，听说他们方案上一轮就是第一，这一次回去做了新的补充。方才提案结束时，领导都点头表示很满意。”
ZK，近年来新媒体中的翘楚，以网络社区为基础，连接各行各业的门户，最初是以论坛的形式呈现在大众面前。但随着近几年的快速发展，规模也逐渐扩大化，不同于互联网门户，更加注重于用户社交平台。
而它产出的短视频，也因自身特殊的属性，能短时间内在大人群中进行广泛传播，引起话题。
对未止来说，ZK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视频在我们整个方案里虽然只占一小部分，但却极为重要。”燕飒从包里拿出小镜子，仔细检查脸上的妆容：“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了，至于结果，听天由命吧。”
看着燕飒，江小酒默默低下头，有时候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站出来承担这份责任，人是她提出来的，却没有本事将对方拿下，这个锅她不敢背，还得让燕飒来担。
如果她一开始就主动去找段为珩，把对方顺利谈下来之后再告知团队，今天的情况会不会就没这么被动了。
说到底，是她能力不足，拖累了燕飒。
“燕总，快到我们了，先进去吧。”
销售主管准时踩点出现，招呼燕飒跟江小酒一起进去大会议室，很快，前面一家门户结束提案，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电脑上和桌面上的内容就做了新的更换。
进去前，燕飒深呼吸。
一个小时的提案，二十分钟的主视频阐述，十分钟的问题答疑，结束时，燕飒并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肯定。
而且，当知道团队里视频总监更换为副总监时，客户表现出了一种不信任。尽管燕飒口碑很好，但他们与徐婧然已经合作了很多季，更何况段为珩这个点，燕飒也没有做到保留。
燕飒抚额，只觉得疼痛难忍。
“姐，我们先回公司吧，具体结果可能要晚点才知道。”江小酒挽着燕飒的手。
燕飒：“其他人呢？”
江小酒回头看了眼，销售主管还在跟对方公司执行代表沟通，综合支持部的人也在，就内容总监跟编辑朝这边走过来。
“燕总，一起回公司吗？”
内容总监主动邀请，燕飒点头。
“我们已经尽力了。”
内容总监温和一笑，以一个前辈的姿态鼓励燕飒：“最起码这一次的提案，让我觉得比上一次更有底气。”
燕飒莞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