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刚加完班。”燕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拿着手机，往外走时陆续把办公区的灯都关上，“那个，你吃过饭了吗？”
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敲，段为珩不急着回答。
果不其然。
燕飒很快又顾自补了一句：“我还没吃，现在饿了，你陪我去吃宵夜吧，我请客。”
“我不饿。”
“段总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吗？”
进电梯会断了信号，燕飒直接走消防楼梯，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了又暗，她也不觉得台阶漫长，走得很是惬意。
“我是花钱的人，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又没有让你请我吃。”
摸到口袋里的车钥匙，燕飒想了想，眨眼：“不过我没开车过来，你得下班顺路过来接我一趟。”
段为珩：“……你说什么？”
他都拒绝了，还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都这么晚了，你放心我一个人打车去吃宵夜然后再一个人回家？”
半晌，手机另一头传来男人颇为无奈的声音。
“等着。”
“好！”燕飒没忍住，笑出了声。
从上野到公司，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加上路上红绿灯的时间，段为珩应该要半小时才到。
燕飒心里数着，放慢下楼的脚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背着手慢慢走。
高跟鞋的声音在楼梯间回响，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嘴里哼着歌，直到推开一层的楼梯门，与查楼的保安对上。
对方明显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大半夜，不走电梯走楼梯？
燕飒点头算是打招呼，抬眼看了下玻璃门外，路边停了辆车，是段为珩。
小跑着推门出去，弯下腰透过车窗看他时，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你怎么这么快！”
男人俊眉微蹙。
说实话，不太习惯听别人夸自己快。
“上车。”
钻进车里就被暖气裹住，燕飒惬意地闭上眼：“舒服多了。”
段为珩看了眼，下意识将车内温度又调高了些：“你们大厦没开暖气？”
“到下班时间就关了，不过在办公室里也没什么感觉，就是下楼梯那会有点冷。”
燕飒拿出手机把方才特意找的那家粥店的地址报给段为珩，她没吃晚饭，这会就想喝点热粥暖暖胃。
“电梯呢？”
“没搭电梯，不是要等你吗？”
她的声音里总会时不时多一分娇俏，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注意过。但每次，总能让段为珩下意识放慢手中的动作。
不论是先前在上野办公时，私底下打游戏时，还是像现在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会微微一动。
“给你打电话那会我已经离开公司了，搭电梯的话要在楼下等好久，所以我就选择走楼梯，一边等你，一边就当锻炼身体了。”
“嗯。”
段为珩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砂锅粥铺，燕飒先下车，进店找座，段为珩停好车子过来时，她已经埋头写好了菜单。
“有什么想吃的吗？补充一下？”
段为珩：“不用了，随你。”
燕飒眯了眯眼，招来服务生将菜单递过去。
“你平日里也会加班到这么晚吗？”
给两人的杯子倒上热水，又把碗筷都拆封，冲洗了一遍，燕飒做着这些事，看都没看段为珩，就只是等着他的回答。
“看情况。”
段为珩双手抱在胸前，回答得不咸不淡。
“对了，我记得你还玩摩托车，凉城有这种正规的摩托车赛道吗？我都没听说过。”
“邻市有一个国际赛道，一般都去那里。”
燕飒了然点头。
之前徐婧然的团队做过一个汽车项目，拍摄短视频时有一个镜头就是赛道漂移。成本缘故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就在群里四处打听附近有没有小型赛道适合拍漂移镜头。
燕飒记得当时问了几圈都没有合适的场地，这会突然想起来，就随口问段为珩。万一下次轮到她的项目需要了呢？
段为珩背靠座椅，长腿交叠，见服务生将烤串端上桌，淡声：“这么晚了，你还点烤串？”
燕飒脱下外套，折叠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里面穿的是一件V领的羊毛衫，当她把长发随意盘起来时，没了发丝遮挡的锁骨就更凸显了。
“不都是在夜宵时间吃烤串的嘛？再说了，我还点了一砂锅粥暖胃，还没端上来而已。”燕飒凑近，压低了声音生怕周围人听见：“放心，这家店是老字号了，很干净。”
段为珩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再管。
他其实是吃过晚饭的，跟同事一起点的日料饭盒，本来没觉得饿，可当看着燕飒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时，不自觉把脚放了下来。
“不吃吗？尝一尝？”
举起一串掌中宝递过去，见段为珩一动不动，刚想往自己嘴里塞呢，签子就被他拿走了，燕飒低低笑出声。
就知道你忍不住。
“段总，你是一早就有创业的想法，所以毕业后就跟朋友合开了工作室？从没想过进自家公司历练？”
烧烤都吃完了，粥还没上来，燕飒无意识地拨弄桌面上的竹签子，好奇地问了句。
段家是做计算机产业发家的，后来业务拓展，也涉及了电商跟游戏领域，成绩斐然，在凉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
段为珩是独子，毕业后却没有进入自家公司而是选择创业，这点倒是让燕飒刮目相看。
“有钱创业，为什么要替别人打工。”
听到这样的回答，燕飒拨弄签子的动作一顿。
打从心里为自己翻了个白眼，是在讽刺她提的问题特别没有水准吗？
段为珩喝了口热茶，清清嗓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燕飒一愣。
“对我，还有什么好奇的？”
没想到段为珩会突然问这一句，反应过来时，燕飒只觉得这机会特别难得，不好好把握问个珍贵的问题，就对不起这一桌宵夜。
托着腮帮子，仔细琢磨了半天，要问什么才不亏本呢？
像是忽然什么，她立马坐直了身，双手放好，保持端庄微笑：“段为珩，你对我有好感吗？”
一鼓作气后，是随之而来的忐忑不安，自以为很勇敢却秒变怂包，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燕飒紧张得不敢呼吸，紧盯着段为珩的眼睛，生怕错过他每一个眼神。
直到他回答“没有”时，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因为精神过分集中，而产生幻听，是她听错了吗？真的这么绝情？
“我给你机会问了，我也给你回答了。既然没有其他好奇的，往后就不要再找我了，没有工作上的关系，我们其实也不熟。”
燕飒噎住，半晌都没吭声，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段为珩起身。
“这顿宵夜我请了。”
“段为珩。”
燕飒喊住他，人就停下一小会，很快就抬脚离开了，头都没回，冷情得可怕。
服务生端着煲好的砂锅粥上来，恰好与段为珩擦肩而过，纳闷着走到位置上，询问面无表情的燕飒——
“姑娘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吗？这粥……”
“他有事先走。”燕飒收回目光，点了点桌面：“放着吧，我喝。”
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红，粥烫得她喉头疼痛，燕飒忍着，小口小口喝着粥，没觉得暖胃，还是压不住那从脚底一阵阵涌上来的寒气。
他可真是狠心啊，怎么就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眼泪滑落，燕飒抬手一抹，不争气地笑了下，空窗这么多年换来一次主动出击，就这么惨败而归了吗？
他大抵都不知道，这是她最认真的一次。
食不知味的一顿宵夜，吃完已经快十二点了，燕飒拦了辆车回漾日居，路途偏远，她习惯性将行程分享给霍檀，随手也发给了段为珩。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就是罪魁祸首！
她心有不甘，也不让他好过。
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手机响了一下，段为珩拿起来看了眼，是燕飒发来的一串长链接。点开，是行程分享，下意识看了眼屏幕左上方显示的时间，她竟然这么晚才回。
段为珩揉了揉头发，有些懊恼是不是过分了，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把她一个人丢在砂锅粥铺。
接下来半小时里，他就这么干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刷新链接看她到哪，直到定位显示对方已到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脸上不经意流露出担心的模样，与在粥铺对燕飒冷言冷语的模样，仿若两人。
下车后，燕飒紧了紧外套，缩着脖子往公寓门口走，隔着十几米就看见大门外站着个男人，垂在身侧的指尖还有点点红光，应该是在抽烟。
没认出是谁之前，燕飒都不敢往前走一步，太晚了，万一是个跟踪狂什么的，她这会等于就是送上门的小羔羊。
就在燕飒想要转身往保安亭走时，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得如冰刀似的声音——
“燕飒！还想去哪！”
声音有点耳熟。
燕飒忙不迭小跑过去，离得近了，借着大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总算是看清了人。
“你怎么在这？”
谢战廷的眼神像带刀子一样从燕飒脸上刮过，手指点了点腕表上的时间：“你平常就是这么晚回家的？女孩子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