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照顾了我一个晚上？”
燕飒捧着水杯，两眼直直地看着段为珩，连称呼都从段总变成了你。
没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段为珩冷哼了一声：“碰瓷都碰到我身上了。”
碰瓷？
燕飒回想了一下，当记起某个片段时，瞬间反应过来，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我对天发誓，绝不是碰瓷。今天这份人情，我改日一定会还的。”
许是发过汗，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隐约还有酒气。不用照镜子，燕飒都能想象得出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不说黑眼圈吧，妆都花了吧？
所以，就这么坐着同段为珩面对面，她打从心里拒绝。
“那什么，我还是先回家吧。”
燕飒掀开被子下床，压根没料到身子那么虚，竟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猝不及防地往前跌。
“你又要干什么？”
段为珩眼疾手快，起身把人一把捞起来。
脑袋撞到他胸口，疼得燕飒直冒金星。
这人胸肌是铁吗？
燕飒抬手捂住额头，下意识往上看。
距离隔得太近，倏地对上段为珩的目光，燕飒赶忙低下头，眼珠子乱转，透着一股惊慌。她真的是太久，没有跟男的这么近接触了。
“大半夜的你想去哪？”
段为珩没有注意燕飒的小表情，将身子往后靠，扶着她的肩膀拉开距离，示意她看眼窗户外的天色，都还是黑漆漆的。
“我就是，就是想回家……”
委屈的语气，脑袋又乱糟糟的，这让段为珩莫名想起父母家里养的那只小杯盖。
“我还没问，这是哪呢？”
大半夜的跟段为珩孤男寡女待在同一房间，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在哪，燕飒暗自嫌弃自己过分容易被美色蛊惑，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
“问之前……”段为珩低垂着眸看燕飒：“你能先松开手，离我远点吗？”
燕飒：“……”
宇宙无敌最尴尬！
耳朵发烫，心里发虚，燕飒赶紧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坐在床边，总感觉烧还没退，整个人从头顶到脸颊，都是热乎乎的。
“我们还在喜来登。”
“那我的同事呢？”
她是中途说要出去洗把脸才离开的包厢，结果就撞见了小何，聊了几句后就觉得不舒服，晕过去之前是段为珩把她给捡了。
所以，她都没有回过包间就这么消失了，同事们不都乱成一锅粥了吗？
“一个你都已经够麻烦的了，我还得顾着你同事？”
“不是，我中途离开没回去，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别人不说，江小酒肯定都着急了。
“是有个女的给你打了电话。”
段为珩走到桌前，拿过手机递还给燕飒：“有够执着的，打了好几个，不得已我就接了。”
“接了？”
燕飒抿着唇，轻轻问：“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痞气，加上他的表情，燕飒已经脑补了一段霸道总裁小说文的情节，结果——
“说你生病了不舒服就先走。不然呢？”
合乎情理，只是略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燕飒低下头，双手抓着被角无意识摩挲。
“再躺一会吧，等天亮再送你回去。”
段为珩揉了揉额角，折腾了一晚上也就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根本睡不着，这种状态不适合疲劳驾驶。
“好，给你添麻烦了。”
等到人离开，燕飒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点开微信。
聚餐的同事给她发了消息，小何也发了，都是嘱咐她好好休息不要熬夜，看样子是江小酒帮忙做了解释。
退出微信，燕飒看了眼床头那盏灯，旁边除了那杯喝了一半的水以外还有几个拆封了的小药
盒，想了想，她拍了张照片。
发朋友圈配图——
今夜，我的梦里有星星，也有温柔。
不是全部可见，而是从联系人列表里，单独挑出了一个“Heng”，仅对他可见。
像这样小女生的事情，以往燕飒都是不屑的，她极少发朋友圈，别人三天可见的量有时候都比她这个半年可见的要多。
可就在刚刚，心底有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后，秒删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燕飒断断续续都会点开来看，期盼着出现那个小数字，哪怕只是个点赞都好，但一直都没有。
不知道一扇门外的段为珩会不会看见，他睡着了吗？刷朋友圈吗？燕飒不停地猜测着，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她被电话吵醒。
“姐，你今天还来上班吗？”
听着燕飒的声音，江小酒就知道人还没醒，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又探头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人。
“来啊，晚一点吧。”
取下手机看了眼时间，燕飒叹气：“早上应该是赶不过去了。”
她还要回家梳洗换身衣服，总不能这副鬼样子就直接去公司。
“那好，然总回来了，叫了一帮人去开会，要是问起你我就说出外勤去了。”
“好。”
“姐……”江小酒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怎么了？”
燕飒掀开被子坐起身，捋了捋长发后下床，刚打开房门，正好就撞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段为珩。
“醒了？”
听筒另一边的江小酒，听到这声，敲键盘的动作一顿，即便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听出来是个男声。
是昨晚接电话的那个男人吗？
没料到会跟段为珩撞个正着，燕飒指了指手机，又悄咪咪退了回去。
“我下午回去，有什么事到了再说，先这样挂了。”
“哦哦好。”
挂断电话，燕飒想起来昨晚发的朋友圈，点开看了眼，还是没有点赞。
他到底看到了没有？会不会太晚发，早上起来被其他人的内容给盖过去了？
“收拾好就出来吃早餐。”
外面传来段为珩的声音。
燕飒理了理衣服重新出去，他方才是出门买早餐去了吧？桌子前放了一小袋，看上去只有一个人的量啊。
“我想先去漱口，你先吃吧。”
“是买给你的。”
果然，是一人份。
燕飒不明白，就见段为珩从桌上拿过来一袋药——
“屋里床头放着的药是昨晚吃过的，这是新的，医生说连吃三天，吃法都贴在药盒上了。”
“谢谢。”
燕飒低头接过。
“我有事先走了。”
“喂！”
燕飒把人叫住，心想，怎么那么着急就要走呢？更为绅士的做法不是应该等她洗漱好，吃完早餐，然后送她回去？
段为珩怎么不照常理来啊。
“还有事？”
段为珩回头，淡淡地看她。
许是那目光太过冷漠，狠狠地刺到了燕飒的自尊心。
段为珩不知，又补上一刀：“如果是想还我医药费，那倒不必。”
燕飒：“……”
她到底在想什么，过往过于庸常的日子想来是让她丢失了与异性相处时该有的思维逻辑。忘记了生活本就很现实，人际关系也很敏感，心底苦笑一声，面上仍旧维持着淡笑，燕飒清了清嗓子。
“房费我总该付吧？不好同段总孤男寡女相处一夜后，什么责任都不付。”
舌尖顶着左腮，缓缓滑到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段为珩也辨不清燕飒这话里到底哪一个字激起了他的怒气，是那声夹着酸意敌意的“段总”，还是付房费这样的举动。
“凭你，付得起我段为珩一晚上？”
段为珩双手抄着裤袋，说话慢条斯理：“燕总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下次醉酒，可不一定有昨天那样的好运气。”
说完，男人转身离开，把门摔得巨响。
燕飒身子一震，半晌缓不过神来，这是一不小心，谈崩了？
“真是小朋友，情绪说来就来。”
燕飒摇头嘀咕，将药随手放到桌上便进浴室洗漱。
上野。
段为珩一进办公室就脱掉外套，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的衣服转身进了隔间休息室。当初为了方便，他跟林续的办公室都设计了一个隔间，里面有独立浴室还有一张床。
除了加班，他很少在这边休息，今天也是实在赶不及，幸好衣柜里备有换洗衣服。
林续过来催他开会时，人刚从浴室里出来，还带着一身水汽。
“你这是，昨晚一夜未归？”
林续一张八卦脸，恨不得从段为珩身上挖出一个小故事来。
“让开。”
段为珩穿好外套，推开堵在办公桌前的人，把昨天整理好的资料拿在手上：“不是要去开会？”
今天工作室做季度总结，所有高层都必须到场，方才阮今妍还问呢，段为珩怎么还不来。
“开啊，走走走，路上好好跟我说一下。”
林续揽着段为珩的肩膀，笑得贼兮兮的：“哪家姑娘啊？能让你喝到一半出去，又是开房间又是让我安排私人医生，你不会是照顾了一个晚上没回去吧？”
林续伸手就要摸段为珩的下巴，被他一把拍开。
“别动手动脚。”
“刚刮完胡渣吧？真熬夜了？”
“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阮今妍站在会议室门口，喊了一声。
进去之前，段为珩压低了嗓音警告林续：“昨晚的事情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
林续：“……”
这人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