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弥看向他,他脸上跳动着电影画面变幻的光影,神秘莫测。她轻声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没有为什么。”蒋柏图回望她,神色自若,“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谢谢。”陈佳弥面无表情地道谢。
过后她一直提不起劲说话。
蒋柏图也没说话,都慢慢喝着酒,正好电影进入了主题,两人都假装看得很认真。
直到电影里的女主和雷夫跳舞的那个片段,蒋柏图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摸到陈佳脸上,他托着陈佳弥的脸转过来,盯着她看许久,问她:“不开心?”
陈佳弥惊讶于他的洞察力,却轻轻摇头,口是心非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没说话,打量她带点儿倔强的表情,指腹轻轻抹过她的唇线,然后缓慢靠近,唇贴上她的唇。
呼吸滞在胸腔里,陈佳弥温顺地闭上眼,心里头那点别扭的情绪暂时被压下去。
她并没有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反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这是一场交易,而非平等的各取所需。
这令她感觉,自己跟那些以年轻漂亮为资本傍大款的女孩并无区别。
她被压倒,深陷入真皮沙发里,像跌入了云端,她有种恐高的紧张情绪,却又那么留恋那份柔软舒适的温存。
像进入了梦境,真实又虚幻。
陈佳弥不清楚自己的裙摆几时被蒋柏图推至腰间,他进来时,她身体里有生涩的疼痛。
她一声低吟急促吐出一口气,偏头看一眼,发现自己的三角裤挂在右腿上,而蒋柏图身上的衬衫完好穿着。
非常莫名其妙地,她忽然很想哭。
眼泪就那么直白地滚下来。
是屈辱吗?
她不清楚。
蒋柏图停住,俯身问她:“弄痛你了?”
陈佳弥胡乱点头,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因为疼,而是心里不舒服。
他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像情人一样耳语:“不舒服你要说出来,我不想弄伤你。”
他那么温柔,陈佳弥心里忽然又好受了。她看他的眼睛,他那么状似深情地与她对望,瞳孔里倒映着她的模样,仿佛眼里只有她。
心里一阵舒服,陈佳弥双手捧住他的脸,仰头,愉悦又虔诚地吻上去。
互相探索中,她抱住他的头,手链勾到他头发,她用力一扯,扯掉他两根头发。
实在是有点痛。
蒋柏图低低地“嘶”一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玩味地说:“想报复我,你直说。”
陈佳弥扑哧笑出来,顶嘴道:“我没有那么小气。”
“是吗?”蒋柏图惩罚性地咬她的唇,“我看你像故意的。”
“我没有。”
“怎么证明?”
“……”
打情骂俏,气氛分外好,温柔的缠绵慢慢变得激烈,连陈佳弥都激烈起来,她几次想起身坐到他身上,但被蒋柏图死死摁住,没能得逞。
电影终究是没看完,沙发上的抱枕都掉地上了,还有一个垫在陈佳弥腰下。
等情绪平复,蒋柏图将抱枕归位,陈佳弥弯成一只虾抱着抱枕卧在沙发上。
过了片刻,她坐起把酒杯里剩的红酒一口喝光,放下杯子后洒脱起身,“我该回家了。”
他们似乎有这种共识,她没办法留下过夜,因为跟家里没法交代,而他也并不打算留她过夜。
“我送你。”
蒋柏图扣上裤子的纽扣,转身去找车钥匙,陈佳弥却说不用,“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呀。”
他略微思索,说:“我叫个代驾。”
倒不如直接叫快车方便。
但陈佳弥没反对。
蒋柏图去送她,跟陈佳弥一起坐后排。车开到陈佳弥家附近,她让司机在旧街道路口的车道边停车,她不想让车开进去,因为不想让熟人看见,更不想让家人看见。
下车后站在路边,跟车里的蒋柏图挥手说道别,蒋柏图降下车窗,朝她轻轻点头,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说。
陈佳弥走一小段路,回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蒋柏图的车还停在那,她给她打电话。
“蒋老板怎么还不走呢?”
蒋柏图侧头看她越走越远的背影,路灯不怎么亮,街道上没什么人,她单薄身影穿梭于香樟树下,有那么点惹人怜爱,莫名激起他的保护欲望,他半真半假说:“太晚了,担心你被拐。”
陈佳弥笑了笑,又回头看一眼,边走边说:“这条路很安全的,我家就在前面不远,而且这附近的街坊互相都认识,没有人会干那种事的。”顿了顿又说,“反而是你,那个路口不能停太久的,你小心让交警抓到,给你开罚单。
倒是会替他心疼钱。
蒋柏图轻笑一声,应声:“嗯,那你自己小心。”
挂电话后,陈佳弥再次回头,等车缓缓启动她才继续走。
店门已拉闸,她绕道走后门回家,上楼之前,想想还是摘下了手链,小心地收进包包的暗袋。
二楼是她和弟弟住,其他人全在三楼。
上二楼见浴室关着,里面有人淋浴,水声哗哗响,陈佳维的房门开着,屋里扔着他的行李,凌乱不堪。
陈佳弥想起白天听谁提了一嘴,说弟弟旅游结束,今日归家。
水声骤停,浴室门突然打开。
陈佳维一米八几的高个子,身上什么也没穿,只拿一条毛巾挡在重要部位,开门猝然对上陈佳弥的目光,吓得他半死。
“卧槽!二姐你干嘛啊?”陈佳维心想还好拿毛巾挡着了,一边忍不住抱怨,“大晚上的不声不响站在这,想吓死人啊。”
“你洗澡不带衣服进去穿还怪我?”陈佳弥白他一眼,径自回房。
“……”
陈佳维被怼得噎住,可又不甘下风,回房穿好衣服出来,见陈佳弥正在洗脸,他吊儿郎当地靠着浴室门问:“你在外面玩到这么晚,爸妈知道吗?”
“知道啊。”陈佳弥按摩着脸颊,满手洗面奶泡泡,语气不善,“我跟朋友吃饭唱K去了,你有意见吗?就只许你出去满世界疯玩,我不能出去玩是吧?”
陈佳维感觉她像吃了火药,顿时不想跟她计较了,偃旗息鼓地解释:“我没有这意思,就是关心关心你。”
“谢谢你的好意。”陈佳弥谢得毫无诚意,甚至带着敌意。
陈佳维心说好男不跟女斗争,欲言又止看她一眼,灰溜溜地回房去,开了电脑打游戏纾解情绪。
陈佳弥时常觉得跟家人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比在外面跟朋友相处更难,更让人窝火。但她说不上来是谁的问题更大一些,有时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可又觉得不尽然,她跟阿公阿嬷和小姑一家相处都那么轻松愉快呢。
隔天是星期五,上午陈佳弥收到面试邀请,对方让她下午到公司面试。
她担心面试失败,跟谁也没讲,下午悄悄溜出去面试。没想到结果竟那么顺利,她被聘用了,做总监助理。HR没有刁难她,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带她去见总监,总监只是打量她一眼,什么也没问,就敲定让她下周一来上班。
这份工作工资不高,但陈佳弥开心得要命,她相信只要转行成功,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宽的。
她带着好消息回家,心想以后终于可以在郑芳如面前抬起头做人了,不用再听她埋怨唠叨过去的那些事了。
她心里暗爽。
店里已经开始忙,陈志彬在摆弄那些亲手制作出来的卤肉,帮工阿姨也在忙前忙后,陈佳弥进店,帮工阿姨笑容满面打招呼:“二妹去哪啦?”
陈佳弥笑答:“去面试。”
陈志彬看过来,关心一句:“成了吗?”
陈佳弥喜悦地点头。
帮工阿姨说:这下好了,老板娘不用再为你生气了。
陈志彬微微一笑,也像放下心,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忙他的活去。
二楼。
陈佳维紧张地在键盘上输入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却迟迟不敢点查询成绩。陈佳玲抱着儿子站在他身旁给他加油鼓劲,郑芳如也在旁边说:“没问题的,快查吧儿子,妈妈求过老爷和佛祖的。”
“舅舅你不用害怕,要勇敢。”侄女踊跃参与,比画着手势喊口号,“勇敢舅舅,不怕困难。”
陈佳弥上来看到这一幕,好奇地凑过去瞧一瞧,正好瞧见陈佳维点击鼠标查询成绩的时刻,分数显示出来时,陈佳维失控跳起来,疯了一样高兴。
大人小孩都喜笑颜开,郑芳如开心得脸都发红,她目光扫到陈佳弥,见她表情淡淡,似乎并没有为弟弟考得好成绩而高兴的样子,她笑容收了收,大声宣告:“今晚吃海鲜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陈佳维考的分数,能上一本,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等人散去,陈佳弥才跟弟弟说一声:“恭喜你啊陈佳维,考得不错。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你。”
陈佳维沉浸在喜悦中,笑容很大,开心地回一句:“你又没有钱,不用破费了。”
“……”
相比弟弟高考好成绩的喜事,陈佳弥觉得自己找到工作这件事已经不值一提,她闷闷地回房,倒在床上睡了一觉。
晚上店里提前收档,全家八口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比过年还开心。
大家举杯用汽水代酒祝贺陈佳维,陈佳维兴奋得嘴巴都合不拢,讲了几句感恩父母,感谢神明的话。
听到神明,陈佳弥蓦地一怔,那天她被迫拜神求工作,今天真的轻松得到一份工作了诶……
她对神明顿时肃然起敬。
郑芳如感慨地说:“老爷实在太灵啦,回头佳维你自己要拜拜还愿的,知道吗?”陈佳维顺从应下。大家叽叽喳喳地说话,在讨论报哪个专业哪个学校好,讲得热火朝天。
没有人提陈佳弥找到工作的事,她自己也不想提。
她没什么参与感,埋头吃虾吃蟹吃鲍鱼喝汽水,吃够拿出来手机来解闷。
点开微信想给周莉发消息分享找到工作的喜悦,但看到蒋柏图的头像时,她心念微动,转而给他发消息。
五月:蒋先生在吗?在吗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