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隐秀回到永宁宫,和亲信说了此事,对方思忖了一阵,直言开口道?:
“殿下?,依照臣的?看法,不如就依照了那?位江央公主所言。”
“依你所言,这位江央公主,竟然是求娶不得的?了?”徐隐秀的?心头浮现出,一点迎难而?上的?心思。
他?作为一个出身高贵的?男子,自然也是有着某种过于自负的?心理,就是没有什么女人可以?拒绝他?,可以?认为他?们不合适。
还有一些不甘心,在意识到这个女子,真的?很有脑子之后,就觉得更加不甘心了。
“非但不可嫁娶,在此期间,殿下?还要将?她,同等视为这皇宫里?的?皇子才对。”亲信很严肃且一本?正经的?说。
生怕自家这位太?子殿下?,因为一时心高气傲,会轻视了对方,而?成为他?们的?阻碍。
徐隐秀长长的?运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和身边的?人探讨道?:“可她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弱质女流罢了,纵然有翻云覆雨的?能力,日后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即使他?们繁国的?皇宫里?,那?么的?风云骤起,女人所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倚仗自己的?丈夫,乖乖听从他?们的?吩咐。
来做出一些取悦人心的?小事情罢了,根本?就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他?的?母后,更是一心只为了父皇的?恩宠罢了。
不过,有一点还值得承认的?,她的?母后在对付那?些女人的?功力上,和聪慧上的?确不亚于男人。
有时他?都要感到惊异,这些女子面对男人的?时候仿佛很笨拙,但是,在对付同样身为女子的?人时,就变得狡猾异常。
“殿下?,您细细想来,扶婉公主是没有亲兄弟了,日后嫁了人,天长日久,自然是夫为妻纲的?,她的?心里?向着谁,岂不是早有定论。”
亲信看都不看徐隐秀,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家这位太?子还是太?单纯了,女人在他?们面前表露出来的?笨拙,都是为了获取怜惜。
只是,皇后娘娘一直不希望,太?子殿下?接触这些太?多,所以?,才会隐藏了很多事情真相。
让人看上去,她们仿佛只是在争风吃醋。
和好控制的?扶婉公主相比较,江央公主就大大的?不同了,她有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倘若来日在某些选择上,她一定是会摇摆不定的?。
甚至,可能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站在她的?弟弟身边。
这对他?们来说,是大大不利的?。
也许现在可以?合作共赢,但是来日呢,来日真正的?产生了分歧,那?就不是闺房吵架这一点小事了。
徐隐秀这才沉吟地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一时,也没有想到那?么长远。”
所谓夫妻,多少?就是因为离心离德,而?毁了一切的?。
不管江央公主是出于什么目的?,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选择,还是很好衡量出来的?。
他?若是要求娶扶婉公主,有七成成功的?打算,不过,之前以?为江央公主会更容易。
这次芙蓉宴看来,还是他?一叶障目了。
江央公主回到月照宫里?后,行止不被外面的?规矩束缚,解开的?乌发只松散地系了起来,穿着薄薄的?夏衣湘裙,举止也活泼了几分。
宫墙之下?,花丛间的?蝴蝶飞舞,光影翩跹,穿透只竹叶和尘埃浮动?,陆危负手与公主穿过廊下?,廊柱的?落影依次在他?们的?身上交叠掠过。
“卑臣有一点想不明白,公主只凭一次谈话,如何就能打动?那?位繁国太?子呢?他?们所拥有的?,所想要的?公主如何给予呢?”
江央公主顿住了身形,回过头来,对他?说:“先纠正一点,不是本?宫给予,而?是我们的?交换。”
“而?打动?他?们的?,”江央公主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即抬起了双臂,十根手指握成了双拳,笑称道?:“就凭我这双铁拳。”
“公主……”陆危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不该笑。
这时候了,公主居然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罢了罢了,”江央公主本?意是想逗逗他?,看他?的?眉头都快锁起来了,倏然笑道?:“看你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比宜章这个该正经上心的?家伙还上心。”
“不然呢,还不是因为五皇子的?一切,都牵连着公主的?日后。”陆危勉强笑一笑,同时又越发绷紧了下?颌,弧线清越干净。
否则,谁又和谁会有关系呢?
江央公主忍俊不禁地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因为是太?监的?缘故,他?的?脸上极为白净,面皮也很柔软,并没有小时候,抚摸父皇的?下?颌那?么扎手。
陆危乖乖的?听她说话,又耐心的?任由她揉捏。
江央公主盈盈一笑,意有所指地扬了扬手道?:“铁拳自然是有的?,但现在还不是属于我们的?,日后我们凭的?就是这双铁拳。
不过现在有功劳,他?能够坐在这里?,出现在这座宫殿,和我们心平气和的?谈话,和我一介女子商榷一切,也是我们的?实力所致。”
陆危这才稍微露出了释然之色,原来,指的?是他?们打败了繁国这件事情,的?确是有足够的?威慑力。
在他?松了一口之气之后,又很快崩了起来。
这好像,又和对方选择他?们,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因为这样选择二皇子,也没有任何分别啊。
江央公主拿着团扇掩面笑了一阵,才略带嗔怪的?说:“看你紧张的?,本?宫又不是鲁莽的?蠢货。
与你实话实说吧,纵然在你我看来,都知道?秦家与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们甚至现在嫡出的?身份,都不是那?么显露,但是在这个从繁国来的?太?子面前,这就是极为重?要的?一张牌。”
嫡出和母族这件事,在繁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因为母族缘故上位的?徐隐秀来说,至少?能够让他?比他?的?其他?兄弟们强上一番。
他?们会想,既然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们作为嫡出的?,还是能这么稳稳当当的?,稳坐钓鱼台,而?不是被另几位直接挤下?去呢?
可见,背后的?家族,还是有一定的?威胁力量的?。
徐隐秀真的?想要探听,自然能够探听到一些的?,就是会有一定局限性而?已。
“所以?,我们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要存在就好。”江央公主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老师一样,在和这个名?为陆危的?学生来讲课。
而?且,皇帝如此的?一视同仁,可见是极为尊重?规矩的?。
既然尊重?规矩,那?么到册封储君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去选择嫡出之外的?呢。
她一面说话,一面折了一枝芙蓉花,嫣红的?花瓣簇拥在一起,散发出芬芳的?清香,拈着手里?的?花转转来转去。
陆危依旧不太?认同,见公主混不在意的?样子,浅浅地蹙着眉头:“就这些?”
“你清楚,但是他?们不清楚啊。”江央公主毫不掩饰,自己利用了徐隐秀的?信息差,继而?幽幽地说:“更何况,本?宫并没有说谎,你以?为,秦家没有盯着我们吗?”
如果没有,当日黄公公就不可能,特地强调了与她说,上贡五石散这件事,是秦家所为,又说不可以?秦家接触太?密。
倘若,秦家根本?就不记得他?们了,那?么黄公公也没有必要来提醒她,又可以?说是警告。
江央公主宛若清风拂面一般,微微笑道?:“这样想来,我是不是也不算欺骗他?们了?”
秦家必然是做了什么,或者是意图联系到他?们,但是,被截了下?来。
他?们的?父皇,又很反感这种行径。
这些对于现在的?江央公主来说,都不重?要,至于截断了什么消息,她也不在乎,他?们想要从他?们的?身份上图谋什么,就一定会坚持不懈的?。
也许,对于赫枢来说,这是他?在保护他?们的?一种方式。
秦家毕竟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外戚呢。
“缘是如此,学生受教了,”陆危恍然大悟,煞有介事地站起来,同江央公公主深深地作出揖礼,朝她躬身拜道?:“公主所言,让卑臣如醍醐灌顶。”
“那?……你可没有交束脩啊,以?身相报如何?”江央公主凑近了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陆危的?耳畔,抬起如玉白皙的?素手,捻了捻他?的?耳廓。
见他?的?耳根边都红了起来,她才咯咯地笑了起来,如同银铃声脆。
“公主说的?是,”陆危微微颔首,低下?了眼睫,却?偷偷勾出一抹笑意,捉住了在自己颈边摩挲的?素手,沿着手腕亲了下?去,侧首缱绻道?:“那?卑臣,只有以?身相报了。”
“那?还真是好学生了。”她抬起手里?的?花枝,以?花苞敲了敲陆危的?额头,薄软的?花瓣落在他?的?鼻梁上,将?纷纭香气扑了他?的?满脸。
任何人看见他?们此时的?神情和动?作,都不可能想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只会以?为,是一对情人在打情骂俏而?已。
与他?们的?欢乐不同,二皇子遇晏的?情形,就要阴雨绵绵多了。
他?们想要和徐隐秀商榷一下?,却?连面都没有见的?机会,就被再次回绝了,这一次意味着,他?们将?要彻底断了。
二皇子不是不恼恨,但又奈何无计可施,他?没办法去兴师动?众的?告状。
说月照宫的?人给他?们难堪,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们要让对方吃哑巴亏,对方也要让他?们吃哑巴亏。
这个对方还不是宜章那?个笨蛋,而?是他?更看不上的?皇长姐。
“这个徐隐秀,是有了其他?人,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二皇子从小到大心高气傲,比起他?所看不起的?扶婉公主,其实不遑多让。
都没有尝过这种被人冷落的?滋味,以?为自己才是一切的?主角。
一旁的?太?监心想,倒也没有这么严重?,算不得什么不放在眼里?,人家只是做了件习以?为常的?事情,既然不想合作了,那?么索性就断干净了关系,也不要引起后面合作者的?疑心。
“你确定,是江央公主,而?不是五皇子?”二皇子还是不能相信。
江央公主会如此的?难缠,要知道?,这个皇长姐在他?们的?面前,可秉性一向是少?言寡语,温柔可亲的?。
虽然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并不太?多。
他?所动?的?人,应该只是扶苏殿的?一个太?监吧。
虽然听说,在月照宫也有一段时日,但是,宜章都没有这么着急,只是最近不怎么和他?说话了而?已,凭什么她就会这样报复自己。
内侍笃定道?:“奴婢确定,而?且殿下?您忘了,那?天您和五皇子都在上课。”
“行,我知道?了。”二皇子恹恹地抬了抬眼皮,心情有点郁闷,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对手是个公主,还是因为对方竟然成功了。
内侍犹豫了下?,还是留下?来,劝谏道?:“殿下?,依奴婢看,倒也不必太?忌惮江央公主此行,可能是为了联姻的?缘故。
而?且,他?们若真的?联了姻,所谓的?好处也都是未来的?事情。
不管是谁,嗯,您继承一切后的?话,这好处自然也是您的?,大可坐享其成。”
“唉,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怕节外生枝罢了。”二皇子仰起头靠在鹅颈椅上。
他?自来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故而?也就想的?很多,忧虑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