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徐漫回来,就发现院里破败的栅栏已经被修好了,倒是屋子里面,因为漏水,摆了几个盆接着。
“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中午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下大雨,所以,也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而她并没有房屋漏水的经历,在大队部那边看见下大雨的时候,没有想起来还有房屋漏水这件事。
“没事,这和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你想起来了,你在大队部那边也不可能直接跑过来,就算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漫:……虽然知道你是想宽慰我,但咱不带这么贬低人的哈,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怎么能说仙女姐姐帮不上忙呢?
仙女姐姐不是还会给你加油打气的嘛!
大概是看出徐漫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安慰到,能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头,觉得自己还是说点实际的比较好。
“昨天去镇上,我已经找到瓦匠请他来了,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明天就能过来。”
“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你去公社的时候。”
徐漫惊呆了,这也太速度了吧。
“你这么快,怎么认识的瓦匠”而且人家刚好就有空。
“我们以前一起在公社读初中。”大概是徐漫的表情太生动,她的脸本来有一点点包子,生得又白,震惊的时候,两只大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两颊的肉微微嘟起。
看得能能有些手痒痒,很想上去捏一把,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这次回来就发现了,他媳妇现在不仅表情更生动了,整个人也更容易害羞和炸毛了。
以前都难见她对家里人有多余的表情,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现在除了对看不顺眼的人很冷淡以外,对亲近的人很容易爆发小脾气,他就看见她瞪自己好几次,还偷偷翻白眼。
最主要的是,以前的她总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以至于跟她待在一个空间里,都会觉得很压抑。
但现在的她不会,虽然依旧很懒很娇气,但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
而且这种热情影响别人,总让人觉得,向前走吧,前方是无限美好的。
他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她,让他觉得很舒服,看她笑,看她被噎,看她一脸无语,甚至看她翻白眼,都是那样生动而美好,让他忍不住想笑。
“哦,有熟人了不起嘛!”听她低声嘀咕。
“嗯,是了不起!”能能好笑,总是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
“哼,不和你说了,做饭去!”这两天下来,两人也算混熟了,徐漫说话也随性了很多。
以前还真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一个人生活简单,基本上都是在学校吃食堂,现在自己开始做一家子的饭,她才觉得米面粮油的,消耗起来还真是快。
这不,才几天,分家分到的细面就见底了。
离分粮还有两三个月,就已经抓襟见肘了,何况她了解过,现在大队的分粮实行□□人劳比例,小麦她们虽然吃得不多,但劳动力几乎为零,她作为大队会计,虽然是记得最高的十工分,但要一家吃饱却是个问题。
何况那么小的孩子,总不能一直只吃粗粮,她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孩子。
生产队分配粮食以红薯、玉米面、豆类为主,其实这个季节玉米刚刚成熟,无论是煮玉米、炒玉米还是烧玉米,都是最好吃最鲜嫩的时候。
但是没几个人舍得在这时候掰下玉米来吃,庄稼人种了一年,就靠着这点做粮食呢,自然是等它长到完全成熟,再收割磨面。
完全成熟的玉米非常硬朗,玉米面也十分嗝嘴,总之吃起来感受并不好。
所以思来想去,徐漫觉得她家里以后的吃食估计还是会以米面为主,不过她因为大队在拿工分,公社能拿到的粮票就基本没有了。
能能虽然有,但也只是一个人的,他自己饭量还不小。而且她还想到时候以粗粮换细粮,不过比例差不多一比四,从前不觉得,现在想想还是心痛的。
玉米面不好克化,她晚上就做了玉米糊糊,家里点白糖,稍微调调味。
到了晚上,她准备和能能去把之前分的木板和瓦拿过来,想到又会和王凤仙唇枪舌战,不免觉得心累。
果然,一见是他们登门,王凤仙立马就开嗓了,不过对象是能能,就像没看见她一样。
“哎呦,你说我养儿养女,受苦受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砸锅卖铁送你上大学,让你找到这么一份好工作,我容易吗我,结果呢,你这个不孝顺的,回家了也不先来看看你爸妈,就忙着去找狐狸精,天杀的,被狐狸精勾了魂,娶了媳妇忘了娘哦!”
见能能不说话,只当他自知理亏抬不起头,不敢说话,更得意了。
“你看你娶的这么个媳妇,哪里是个好的,要分家要你不再拿钱给我们不说,还要我自己置办的东西,分家什么的也没少占便宜,我合该欠你们的,养大了一个个来跟我讨债!”
分家几天了,王凤仙两口子和三儿子能强他们住在一起,老二她们家分到正屋一头,加上堂屋后面的过道,已经把门拴死,从另一面开了一个门。
不过到底是一个院子,听见动静,赵招娣内心再不想出来面对着自家大哥和爸妈,能行却不能装傻,她只得跟出来。
所以一家子也算齐活了,能强听到他们斥责他哥钱的事,也连忙帮腔。
“对呀,大哥,你看妈养大咱们多么辛苦,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该知道,谁才是真的对你好,咱妈才是你最后的依靠,按我说,你的收入那一半给妈都是少的,多给点,妈给你存在,不比拿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的人靠谱”
这话里,自然是指向徐漫,毕竟她有离开的先例,这年代虽然户口管理严格,但很多人家结婚都以婚礼为准,可能并没有领证,受不了婆家悄悄跑掉的媳妇也不是没有。
你说跑回去娘家不嫌弃,那到不是,只不过人穷,很多人出不起多少彩礼,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为了筹钱给儿子娶媳妇延续香火,女儿家就有了点待价而沽的味道。
跑回去没关系,家里住着好好挑,多拿份彩礼钱,怕被前面的人家找上门来的,嫁远点就是了。
所以能强这话,加上徐漫之前有离开的先例,可以说是□□裸的挑拨离间,直击能能要害。
徐漫还真有些好奇,他会怎么想,她偏头看他,见他也看过来,四目相对,徐漫赶紧低头移开目光。
能能却以为她被能强这么说,心里不舒服,也怕他不相信她,捏捏她垂着的手,示意她不要怕。
突然被上手的徐漫:……不是,犯规了!怎么能动手动脚的呢!不是说这年代的人最是保守淳朴嘛!怎么大庭广众的,他就……
徐漫觉得脸有些热,她都能感觉到他手上的茧子和热量,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跳莫名有点快!
而始作俑者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能能之前面对王凤仙的问责,需要好好组织语言反驳,毕竟那是他妈,不管说的话真假多少,做的事情有多过分,孝道上就能压他一头。
但能强就不一样了,一面,他是他弟弟,农村里讲究长兄如父,这样编排兄嫂本是他有错在前,另一面是他这个弟弟实在不讨喜,占着不少他妈偏爱的福利,偏偏惯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早就看他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