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翔刚在脑中摆脱喻子延这个名字,他又接到一个电话。一个比喻子延还老的男人的电话。他的国家队主教练。
“嘿，布兰登。”
“子翔，你怎么样，度假愉快吗？生日快乐。”
“谢谢,老板。一切都很好。”
“我们还在马耳他,希望你关注了比赛,明天回英格兰。”
“是的,我关注了。”
这一次的国家队比赛,主教练在世界杯预选赛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选择的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球员,一是为了让派崔克、喻子翔等人得到休息,他显然不希望这些有经验的球员出现身体问题；另一方面也是考察新人。另外，包括参加欧冠决赛的本杰明,也没被征召。菲尔是被召入的球员里最年长的,因此当仁不让地戴上了队长袖标,尽管只出场了60分钟。
喻子翔想起那蠢货也一直拽队长袖标，忍不住调侃道,“我希望菲尔享受他的队长待遇。”
“可不是吗，他的嘴里像塞了个衣架。”国家队主教练也开了个玩笑，接下来回归严肃,“因为比赛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给你打个电话。”
喻子翔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本次征召，有两位年轻的左后卫进入了阵容,他的确相信如果不是有紧要的事情，主教练是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的。
“那两个小子，我让他们充分获得了出场时间。在我看来,并不是理想的方案。你在切尔西的新位置，我……”
喻子翔知道布兰登要说什么。主教练考虑了他在国家队也改打中场的可能，所以才召入了那两个人。“我很感激，布兰登。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会接受。”
“媒体总是在乱写，不要管那些，他们对于足球连个屁都不懂。但老实说，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适合这支球队的左后卫。”
“我理解。”喻子翔说道。
这一次挂掉电话，喻子翔安静地靠到了沙发上，他顺手把朋羊搂到了怀里。
“你想谈谈，还是希望我暂时不打搅你？”她轻声问。
喻子翔转眼看朋羊，定了几秒，才微笑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在想什么咯。”朋羊问完想了下，又道，“我不觉得你是不愿意在国家队打左后卫。你只是认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你改位置对球队帮助更大。”
“我该夸你太聪明了，还是该讽刺你把我描述的像个圣人？”
“圣人？是的，你可真是耶稣在世。所以伦敦坏男孩儿这个说法到底是谁先叫出来的？”他既然嘲笑她，她也毫不犹豫还击回去。
喻子翔无赖地耸耸肩，“耶稣也可以是坏男孩儿。”
“上帝也可以是坏女孩儿。……算了，我不跟你斗嘴，这可以持续一整天。说真的，你刚才在想什么？”
“你没说错，我愿意在国家队踢左后卫。事实上，在国家队，大部分球员都是任劳任怨的，哪怕让前锋干后卫的活儿，都不罕见。我也的确有顾虑。我不是担心我在俱乐部改了位置就无法再踢左后卫，就像布兰登说的，球迷和媒体不懂足球。我担心的是布兰登采取的打法，是否把现有人员合理使用了……”
这支国家队，人员上依然是以欧洲杯夺冠阵容为主要框架，但阵型和打法已经改变。布兰登喜欢高位压迫和传控足球，他试图将此前在俱乐部打出来的东西移植到国家队。
而在这里面，非常关键的一环——两个边后卫的大幅度前压，需要体力、速度、传中能力。喻子翔和埃弗顿的基兰-诺伍德，就成为了最完美的选择。
在这种踢法之下，缺乏上下往返能力的JT，尽管具有左右都能踢，还能兼任中卫的优点，但已经不是阵容的首选，毕竟他比不过文森特和格伦。
从喻子翔此前跟本杰明的交流来看，本杰明也对此有疑虑。
喻子翔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摇摇头，“现在想也没用，这一年可能发生很多事情。”
朋羊仔细看着喻子翔的脸，却不吭声。
“该我问你了，你在想什么？”喻子翔凑近了去。
“我最好还是不说。”
“说出来。”
“这可是你要求的。”朋羊先把责任推出去，“我刚才在想，你是不是担心你明年三十岁……”她被他看得有点慌。
喻子翔看着她，笑着看着她，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说了？”
“我现在道歉是不是有点晚？”
他点头，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先复习什么叫不虚张声势，然后是这个……”
而后，朋羊尝到了侵略的威士忌的味道。
撒丁岛的海风，怎么也吹不散浓烈的热夏欲望。粉色的比基尼再一次掉落在光滑的白板上。地中海的海水拍打着华丽白艇，湛蓝的波纹，映出云朗天光。
上帝也许是个坏女孩儿，而如果她真的是，她此刻绝对在云端。
他们离开撒丁岛的那一天，她问他，你明年夏天还想来这里吗？他笑着皱眉说，我爱这个地方，所以可能最好保持一点距离。她也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
纽约城的背景板，帝国大厦高高耸立。
现场的尖叫声停不下来，笑声也如此。
“我听说这首歌的制作非常草率……”穿着西装的吉米-法伦大大咧咧地说。
这是《吉米今夜秀》的录制现场。
镜头扫到挤在沙发上的四人一起发出了笑声。依次是Kali$a、朋羊、杰西卡和乔。
如果只有三位女士，按照咖位，应该是朋羊坐最后一个的。但乔也在，乔肯定坐最后一个。而所有人都默认了乔和朋羊不坐一起，那么就有了现在这个座次。
“我很抱歉，我们很少一次来四个……”吉米挤了挤鼻子，神情非常正经，“但我不太明白，乔，就在你旁边，就有一个独立沙发，为什么你非得坐在那里？”
镜头这才扫到那个拥挤的长沙发旁边的空闲的独立沙发……
这画面就有点滑稽了。
三位女士都大笑着看戏似的看向乔，杰西卡有点脸红。
乔自己也在笑，但他扶额，起身坐到了那个独立沙发上。
现场的笑声和尖叫声又起来了。
“你想解释一下吗？乔。”吉米问。
乔强行收住笑，“我一开始没看到，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刚才在聊天的时候，我就一直想坐过去，但有点粗鲁不是么？直到你提出来，吉米，谢谢，真的，这下所有人都舒服多了。”
“我还以为你就是想离杰西卡近一点，我还在想哇哦他俩真的很甜蜜……”吉米一本正经说着低了低头。现场气氛被他拉了起来，但他控制节奏，马上拉回话题，“所以你们不打算否认这首歌的制作草率咯？”
《EasyVirtue》目前在Billboardhot100的第九名，这是第一周的成绩，热度还在升。而这也是这四人为什么出现在七月初的《吉米今夜秀》里。
染了一头红发的Kali$a说道：“我不会称之为草率，是这样……”她说到这，看了一眼身边的朋羊，并且拍了拍朋羊的膝盖，她的彩色水晶指甲引人注目。
传言中不和的两个女rapper看上去关系似乎不错。
“我们录这首歌的时候吵了很多次，在视频里。”Kali$a轻松笑着说，大家只当她是开玩笑，“然后乔就出了个主意，这是为什么我们用两个beat，BY听了新beat之后，在伦敦录好了她的部分，大家都知道，她的英式足球运动员男朋友在伦敦。”
尖叫声。
Kali$a面色如常，“我在亚特兰大录好了我的部分……”
“我在LA录了我的部分。”杰西卡举手，有点甜美地接道。
“是的，一首歌两个beat三个录制地点，我可不会称之为草率，这叫隆重！”Kali$a显然很擅长上这类节目，“最后，我们亲爱的乔做完了之后的所有工作，你们听到的《EasyVirtue》——”
现场乐队这个时候给了点音乐，是称赞致敬的意思。玩音乐的都知道这并不简单，需要制作人有很强的能力。
吉米看向乔，“你的确做了了不起的工作，哥们。看看它现在的成绩。”
“噢，谢谢，吉米。真的，这个独立沙发舒服多了，我都不想起来了。”乔回叫了之前的玩笑。
吉米却起身说：“我想试试。我是说，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你来采访你的三位合作者。”
这个环节是事先商定好的，具体怎么发挥不一定会完全按照商定的来。
乔坐到了吉米的位置，首先对Kali$a发问，问题很犀利，“怎么看大家对你和BY的比较？”
这是商定好的问题。但乔并不知道Kali$a会怎么回答，她之前也是说她得准备一下。
Kali$a这时从容道：“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我听过她很多歌，她不错，我很高兴她来到美国，做出这样的成绩。又一个美国梦的实现者，耶——”
Kali$a或许有资格这么评价朋羊，考虑到她是格莱美最佳说唱专辑的获奖者，这个荣耀在美国女rapper里屈指可数。
现场一时有点冷。
乔不完全意外Kali$a会这么回答，不管她是真的那么认为还是在制造话题还是两者皆有，都很像她会干的事。
吉米深吸了口气，咳嗽一声，“我现在相信你们真的有beef了，耶——”
实际上，录制到这，有点出乎节目制作人的预料，且不论其他，节目时长是要考虑的。
好在吉米自信有控场能力，这种谈话脱口秀节目也的确需要即兴发挥。
大家笑了起来。
乔的第二个问题给了朋羊，“你怎么看Kali$a刚才谈论你？”
即兴的。
朋羊还是一头黑发。
她们三个，一个黑白混血红发，一个中国人黑发，和一个白人金发，看上去实在是非常的多元化。尤其在MV里。
朋羊看着乔，微笑，“她说什么了？我没听到。”
美国梦？她从来没有什么美国梦。
西海岸也好，LA也罢，都是虚幻的游乐场。或者，整个世界都如此。
她有的只是掘金梦和音乐梦。
Kali$a立刻接话，“你没听懂？”
朋羊回头看Kali$a，也碰了碰她的膝盖，“不，亲爱的，是没听到。我想是你没听懂我说的。”
那一秒，现场的紧张感，所有人都能感觉到。
这一次，乔咳嗽一声，拖长了音，“所以——BY，我听说你在伦敦准备你的第二张专辑，但你跑到撒丁岛去了是怎么回事？”
现场重合欢乐。
Kali$a又接话，玩笑的语气，“为什么，乔？你嫉妒吗？”
Kali$a说完还跟杰西卡挤眼。但其实这是预先就准备好的问题，她们都知道乔会问这个。
“是个写歌的好地方，你跟杰西卡也该试试。”朋羊笑着说。
乔也笑着道，“Kali$a，我的确嫉妒BY的假期，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忙。”他说完转向朋羊，“谢谢你的建议。”他再看向杰西卡，“最后一个问题，杰西卡，与两位女rapper合作的感觉如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想知道你跟我合作的感觉。”
“棒极了。棒极了。绝对棒极了。”杰西卡不是第一次来吉米秀，她轻车熟路，看了看身边的吉米，“你真的打算让乔一直坐在那里？”
吉米站了起来，往他的座位走，“我想杰西卡有点想念你了，乔。不过，杰西卡，你想坐到BY和Kali$a中间去吗……”
从节目下来，朋羊出了不少汗。大家还在寒暄，她有点困倦，她一会儿直接去机场，飞北京。
Kali$a说了一些话，朋羊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茫然地转头。
Kali$a摊手，她这样，让人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她长长的彩色指甲上，她讽刺笑道：“你又没听到？算了，英语毕竟不是你的母语。”
这句话朋羊都懒得接了，她已经打算走了，转头时，看到麦吉朝她挤眉弄眼，最后做了个割喉的动作——意思是让她喷回去，不留情面地喷回去。琳达也给了她一个“干她”的眼神。
朋羊在心里苦笑，节目上Kali$a说的话的确让她不爽，但她考虑了Kali$a炒作的心态，一半配合一半回击。她没想到Kali$a下来还要闹。
Kali$a的指甲在朋羊面前晃悠个不停，她的嘴巴停不下来，“你就是乔最喜爱的，他就是听了你所有的歌，对你的声音和flow恐怕比你自己都熟，杰西卡，你是聋了吗，你真的听不出来你男朋友对这婊-子……”
“如果你该死的有意见，你应该在录这首歌之前就说，我根本不介意跟你换一个beat，你现在这么说只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的那一段更出彩。”朋羊语速极快地打断了Kali$a，她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类型，现在不可能再忍。她这还没说人们对MV的评价呢。“还有，你真的应该提高你的品味，你的指甲只能让我想到妓-女。”
Kali$a的手扬的更高，指甲几乎刮到朋羊脸上，“你才是妓-女，专门睡娘炮英式足球运动员的妓-女！你他妈搞笑吗，婊-子？你的那一段更出彩？你……”
“闭嘴！你想要真的beef？抱歉，我很忙！我他妈不陪你玩！”朋羊说的过程一点也没有后退，她盯着Kali$a的眼睛，只要Kali$a真的敢拿指甲刮她，那就来吧——
Kali$a极力控制住自己。
朋羊说完转过了身，她举起手扔下一句话，“回头见，杰西卡，乔。噢请别再把我和那个没品位的女人放到一起。”
Kali$a一步跨过去，就要揪朋羊的头发，乔面无表情横在了Kali$a身前，他微微睁眼，澈蓝的眼睛闪露凶光。
Kali$a鬼叫一声，只能看着朋羊走远。她又咒骂了一声，看向杰西卡，“你他妈是什么？窝囊废吗？你可比那个婊-子大牌多了，你就……”
杰西卡站到了乔的身边，她的声音很冷静，“K，你知道我也不喜欢她。但如果你真的跟她打起来，我认为对谁都没有好处。她不是美国人，你得搞清楚这个。她两年内红遍全球，她肯定是有背景的。噢别忘了还有Rus，你不会想惹怒他。另外，我很自信我男朋友喜欢的是我，不劳你费心。”
*
如果朋羊知道杰西卡说她有背景她可能会笑出声。她爸爸妈妈可能也会。不过，时隔两年再次站在李青的北京办公室里，又让她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是有“背景”的。
“再回美国，多配两个保安。”李青坐在沙发对面，穿着浅灰的休闲西装交握着手跟朋羊微笑着说，“在伦敦时最好也带着。在国内……就当防疯狂粉丝吧。”
待遇跟两年前完全不一样。
“有必要吗？”朋羊有点好笑地问。
“我听琳达说了，她说差点打起来。美国说唱圈匪帮那些破事，你肯定比我懂，这些年知名rapper被枪击的也不止一个两个。我找人查了Kali$a的背景，她自己没什么问题，但有认识的人。”李青淡笑。他变化不大，还是高高帅帅的，但对着朋羊，没了当初居高临下的姿态，事实上很早以前就没有了。另外，他这两年更低调了，生意却越做越大。无论是娱乐业还是酒店业。而在娱乐业，朋羊显然是最瞩目的成绩。
“你是中国音乐的骄傲，你现在就算没有大熊猫那么珍贵，也差不了多少了，再加上你是我和Rus的人，脑子正常的都不敢。噢现在还多了个喻子翔。但这他妈不是怕碰到脑子不正常的么？”李青还在说。
听到最后一句，朋羊笑了出来。虽然她对于李青谁的人这个说法始终不喜欢，但在这里纠结没什么必要。
李青也自然是好意。
“你忙新专辑还专门飞回来，是想和平解约？”李青说着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主打是不是都快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人机是他们自己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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