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一边往门铃去,一边在嘴上说：“他们的派对没断过，我碰到过韦斯利一回,他还嬉皮笑脸邀请我去玩……倒是没碰到过乔。”她说话间,已经开了门铃视频,来人谁也没想到。
朋羊养了三只哈士奇以后的感受是,不管谁来她家，肯定都会跟这三只热络一下。
AY也不例外。
此刻，喻子蹲在地上一边摸着夏天的脑袋一边抬眼笑着跟朋羊说：“很抱歉没有提前跟你说一声就过来了……”她解释着她的造访,“我刚听说你回LA了，所以想去机场之前见见你。”
朋羊也蹲了下来，她一蹲下来，淑女就往她身上扑。灰风现在比较酷，没有搭理任何人,只安静趴在附近。
“别这么说，我很高兴见到你。还有，你让艾莎带给我的问候我也收到了，你父母很和善。谢谢你。”朋羊把淑女抱到一边，慢慢起身。
琳达和牛大王暂时去了楼上，他们刚才见到来人都是一愣,特别是琳达。牛大王还感叹了一句,“你这恋爱没谈几天，偶像全家都见全了。”
AY也站了起来。“别客气。”她脸上依然带着笑。
朋羊请她去客厅。朋羊又想到什么，转头问：“是你哥哥告诉你，我回了LA？”
“哪个哥哥？”AY俏皮地接道,但她立刻说，“开玩笑。是的，子翔告诉我的。”
朋羊没接话。她们在沙发上坐下，朋羊这才想起应该问AY想喝点什么。
AY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一会儿就走。……你生气了？”
朋羊轻轻笑了下，“没有，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我只是不知道该接什么。”事情的确比较荒诞、戏剧，AY呈现出来的不像是审判、警告，更像是试探，还是偏向善意的试探。
“我现在知道你更喜欢我小哥哥了。”AY也轻轻地笑，又道，“我男朋友知道我去机场绕路过来找你，他说我太关心你们的事了，我好像是有一点越线。”
朋羊看着对面的女人。AY后面这两句有点自顾自地嘟囔倒是挺可爱。
“你最近住LA吗？”朋羊问。
AY和她哥哥喻子翔一样，在比弗利山庄有房产，但一年住不了几次。
“对，有个节目要上，所以过来住了几天，正好你都不在。”AY微微笑道，“晚些时候丹尼就和他爸爸回纽约了，我去巴黎……”
“HauteCouture.（高定）”朋羊接道。这个她能想到。最近应该是超模们比较忙的时候，这之后，马上就是时装周。
AY点点头。她从进来就一直有点欲言又止。这会儿她干脆了些，“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两个哥哥应该都非常认真。子延连世界杯决赛都没去看……”后面的她不用说出来，喻子延最近两次出现在球场，BY都在。敏锐的八卦媒体很有可能能把事情联系起来。
“你担心我玩弄他们……”朋羊皱着眉头道。对方是一个足够可爱和体面的女人，性格也是她喜欢的，又的确是喻子延和喻子翔的妹妹，所以她耐心交流着自己的私生活。
“不，不，我了解我两个哥哥，无意冒犯，他们不是被任何女人玩弄的类型，我也知道他们有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AY连忙打断朋羊，“他们喜欢你，你喜欢他们，或者你现在只喜欢子翔，这不是谁的错……我不是想干涉这件事，我也没法干涉。难道我拿把枪指着你或者写张支票给你，让你离我两个哥哥都远一点吗？请相信我，我只是关心你们三个。”
朋羊大概是在AY说拿把枪时笑出来的，等到AY说到写张支票她就差哈哈大笑了。
“我枪法真的不错，我男朋友教我的。你会用枪吗？噢这句听着像威胁了。”
客厅里两个女人的笑声都响起。
朋羊摆头，“我没碰过枪。”这是真的，她这房子里没有，很多人建议过她准备一把，Rus和乔都说过。但她对这附近的治安和自家的安保有信心。
AY看上去也不意外，她继续开着玩笑，“但过去的那一年，我赚的未必比你多……”
她们相视一笑后，AY又道，“总之，任何时候有需要，你可以找我。帮助或者就是随便聊聊，任何事，不仅是这件事。”
“谢谢。……但我在这件事上不无辜。”朋羊依然笑着。她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无辜，从高中到与喻子延相遇的那一晚，再到与喻子翔相遇的那一晚，再到拉斯维加斯……直至后来许许多多的事情。
朋老师从来不认为她是真正的坏人，但朋老师同样认为她不无辜。这是事实。
“我知道。他们说你是坏女孩儿。”AY接道，她掩去脸上的笑意，望向窗外，“但其实人们说一个女孩儿是坏女孩儿，或者一个男孩儿是坏男孩儿，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坏，一般是因为他们在‘性’这件事上比较无所谓，或是喜欢打破‘规则’……至少子翔被称作坏男孩儿是因为这个。你是rapper，尤其在rapper众多的美国娱乐业，你身上必须有打破常规的特质，才能被人记住。你的作品和你的人格是分不开的，不是么？”
坏女孩儿这个标签，朋羊至今不太确定是她先自己往自己脸上贴的，还是媒体和网友送给她的。她一直讨厌这样那样的标签，却也一直在往自己脸上贴着各种标签。
可这实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近年来最成功的女歌手之一蕾哈娜在Instagram上就叫badgalriri，蕾哈娜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就叫《GooneBad》，蕾哈娜的第一张冠军专辑《Unapologetic》的封面就是上半身全-裸盖点。她的多数MV和现场表演，以及穿搭，都在全方位的展示着她的才华和性感无法分开，这是她的魅力。
BN最初和现在想要打造的，Rus虽然不会把BY称作中国版蕾哈娜，但她们走的路线是有相似之处的。不仅蕾哈娜，在炒作方面，还有人把BY类比CardiB（疯狂制造话题蹿红的美国女rapper）。
人们眼中的BY还是一个效仿者。只不过由于时代不一样，诸多细节不一样。
“就像你的人格和你超模事业的成功也是分不开的。”朋羊跟AY说。
“对啊……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到底什么是酷女孩儿？比如一定要在性冷淡和性开放两点上选一个的话。我知道这很可笑，本来就是无意义的。王尔德可能说过，一切都与性相关，唯有性本身不与性相关，只关乎权力。但他说的也不一定对嘛，你可以认同，也可以不认同。不过时尚确实是离不开性的。设计师们无时不刻不在思考性。我们也需要思考它的传达……”
“如果一个超模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性感的，他/她一定糟糕透了。身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整体气质，就像你说的，传达。”
“没错。”
她们再次相视一笑。
过了一会儿，朋羊看着AY熟悉的漂亮的眼睛，淡淡道：“对了，丹尼很英俊，很可爱。”
“噢我看到你点赞了，谢谢。下次介绍你们认识，我想他会喜欢你的。”AY说笑着站起来，她看了看表，“我得走了。”她朝朋羊眨着眼，“你的歌一直在我的歌单里，一会儿在飞机上，我可能会听着你的歌睡着。瞧，我可熟悉你的声音了。”
朋羊笑着走过去拥抱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拥抱她。
AY离开没多久，朋羊也出了门。她得去BN总部见Rus，她跟Rus要一起为格莱美的表演做准备。
路过韦斯利和乔的别墅时，朋羊依然看到了豪车派对正要开始的痕迹。
乔在已阅读她发的那条信息之后，跟她没有任何交流，他自己的社交媒体也没有任何动静。
琳达之前说有狗仔队在他们家附近转悠过，但看美国八卦媒体这些天也没曝光什么猛料都还是各种猜测，想必多半没拍到什么。
但因着朋羊和喻子翔恋情的公布，加上喻子翔和乔是互关的关系，三人一起出演了Detour，之前喻子翔和乔看上去还在朋羊的Instagram评论里“较过劲”……大众对事情的真相实在太好奇了。
牛大王都觉得如果不是他身处在暴风之中，他也会被朋羊“混乱的男女关系”给绕晕。
现下来看，皮埃尔-荣凯的那条Instagram更新起到的是积极的作用。当事人之一直接出来说，自己没有被劈腿，媒体和网友们对这件事的猜测可以停止了。
牛大王和琳达最担心的是喻子延的事情曝光，但既然已经有这个担心，就可以早有防备。
琳达很有信心避免事情到达完全不可控。
朋羊在车里，听着这二人的对这些事的讨论，有点庆幸她有这么一个“智囊团”。
到了BN总部，朋羊直奔与Rus约定的舞蹈工作室。但路过最大的那个会议室的时候，她从玻璃窗外看到了乔。
乔和他的经纪人好像正在跟Rus握手道别。乔在转身时也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她。
事实上，那个会议室里的人都看到了她。
乔是知道今天来BN有可能碰到朋羊的。他知道她回LA了，之前Rus也玩笑着提了一句，他晚些时候可能还得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拼命排练。这个排练指的就是Rus和朋羊在格莱美上的表演，不仅BN会有很多专业人士参与，格莱美官方也会来人一起商讨。
现下来说，这肯定是朋羊最看重的事情。
两拨人都朝对方走过去，在会议室的门口，停下来打了招呼。
朋羊心里本是猜测，乔可能和BN商谈什么制作人或是beats的合同，她没想到……
“我跟BN签了两张录音室专辑，下个月就开始筹备第一张。”寒暄过后，乔主动说。
他看着她，时间只过去几周，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结束了所谓的开放关系，因为她那条突如其来的信息，然后马上，她就高调宣布了一个男朋友。从她那天既没有让子翔留下，也没有让他留下，就可以寻到这些事情的踪迹。至少，他把喻子翔当作最大的那个威胁，从来没有错。
她看上去美丽非凡，但不再属于他。尽管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他。甚至，因为甜蜜高调开始的恋情，她整个人迸发的光彩更耀眼了。乔不想承认，但他无法否认。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状态。
朋羊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她仔细想想也不意外，乔迟早是要出录音室专辑的。BN旗下主打hip-hop，R&B和EDM也都是主流，何况这些有时候根本不会分开。乔的专辑，他肯定不会参与大部分的演唱。但所有歌都是他的，创作制作，他会选择跟哪些歌手合作。以他的社交圈来看，可能会是一张巨星云集的惊爆专辑。
“恭喜你。”朋羊微笑着跟乔说。
“如果有适合你的，希望你到时不会拒绝我的合作邀请。”在这么多人面前，乔带着他一贯的懒洋洋的笑意，跟朋羊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到时看。”朋羊还是笑。陌生感与熟悉感都有，但整体来说，她感觉到的是平和，没有太多尴尬。无论是她的内心，还是相处的气氛。
Rus刚要说话，乔转脸跟Rus说：“介意我借走BY一会儿吗？”他又看向朋羊的脸，“我们单独聊聊，几分钟，我不会耽误你太久。我知道你们今晚会很忙。”
朋羊点着头，用下巴点了点全透明的会议室，“就在这里？”
乔说没问题。Rus开了个玩笑，“我的眼睛可替我的哥们盯着你呢，乔。”AMA派对那晚，Rus不是没有看到乔和BY二人在舞池里的暧昧。那可不是新闻和网友猜测的可有可无，Rus知道这二人事实上就是上过床。但这都是BY的私生活，他不会管。以麦吉的团队对BY的定位，这也不算什么事。
乔双手插在口袋里耸肩，“我看上去有那么绝望？”
Rus大笑，看了朋羊一眼，又问着琳达和牛大王问题，三人继续往舞蹈工作室去了。
乔关上会议室的门，环视这个四面玻璃的会议室，外面的人无疑能够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她看起来随意挑的地方真是用心良苦。
乔仍然站在门口，她已经靠到了长长的会议桌边。她在手机上查看着什么，没抬头，笑着跟他说：“所以，你怎么样？”
乔缓缓走了过去，他拉了个转椅，离她有点距离地坐下。他手肘撑在会议桌上，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还不错。你看上去很好。”
朋羊收起手机，也拉了一个转椅坐下了。
她微笑，“你想谈什么？”
乔原本心里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的。他刚收到那条信息那几天过得很不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完全找回过往“及时行乐”的生活模式。但这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问你是不是想看洛杉矶的凌晨四点。”他说。
“这句话是努力的代名词，说这句话的人很努力，在他的领域也很伟大，他留下了一句非常励志的话，我相信这句话会激励很多人。但你瞧，乔，有时候，有些事情，努力的作用不大。”譬如她就不是纯粹靠努力成名的，像是Rose更不是。
“运动员的努力一般都很有价值。行业不一样。”乔盯着那双于他而言仍然迷人的眼睛说。他也仍然有点紧张。
乔自然是话里有话。
朋羊笑了笑，没说话。
乔又说：“我很期待你和Rus的格莱美表演。”
“谢谢。”
“我到时会在现场。”
朋羊点了个头。
短暂的沉默。
“你绕了一大圈，又开始长距离恋爱了。不过LA离伦敦的距离，比LA离马德里的距离近，不是物理上的。”乔浅浅笑着道。
这是当然，朋羊想。都是英语国家，美国与英国的娱乐业交叉更多。
“我只有一个问题。请不要骗我。”乔很认真地看向她。
朋羊也看向那双冰蓝的眼睛。
“你给我发那条信息的时候，有一点难过吗？”乔的声音在精致的透明的会议室响起。这一次，他的LA口音一点也不浮躁。
*
实际上，《诺丁山》电影拍摄年代的诺丁山与二十多年后的诺丁山区别不算很大。西伦敦当然一直也在变化中，但是不是剧烈的。
喻子延在自己公寓的厨房里戴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了他烤的那个猪肉派。
似乎有点糊了。
喻子翔在喻子延身后勾着头望了望，嘲笑地摇头，“这么看你也不是陈女士亲生的，不然你怎么这么没有做饭的天赋？你别忘了，她跟你一样曾经是个成功的banker，但后来可是也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家庭主妇……”
喻子延完全没理会弟弟的挖苦，他把猪肉派放到餐桌上。锡纸包裹的食物冒着热气。他取下手套，去到碗柜拿了一人份的盘子与刀叉。他想了想，这件事似乎应该提前做的，都怪子翔的造访。他把盘子和刀叉放在桌上，又去冰箱拿了灌啤酒。
“你这是失恋了准备长胖？又是猪肉又是啤酒。”喻子翔坐到了餐桌的另一头，嘻嘻哈哈跟他哥说。但他眼睛里没什么真正的笑意。
喻子延坐下后，抬头看了看弟弟。他知道子翔基本不吃脂肪含量略高的猪肉，赛季期间也很少饮酒。他不用说一声抱歉没有准备你的。就算他准备了，子翔也不会吃。
这是周五的夜晚。
喻子翔下午的时候给喻子延打过电话，问他能不能碰个面。由于最近的新闻，喻子翔是不想去东边的。喻子延正好最近几天住在诺丁山的公寓，就让喻子翔过来这边了。离得也不算远。
喻子延把锡纸包裹的猪肉派小心放到盘中，但他看着他烤的那个有点黑乎乎的小麦制品，也有点没有食欲。但他还是决定尝尝，不然怎么进步呢？
“你过来跟我谈什么？”喻子延切了一角下来，终于开了口。他嘴角微微弯起，“老实说，我不知道是该惊讶你没揍我一拳就走，还是该惊讶我他妈没把这个派拍在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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