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朋羊和喻子翔在新女王公园球场的更衣室外,好巧不巧的撞见,恰如喻子延所预见到的。
朋羊在喻子翔看过来的目光里,知道了他知道了。不仅如此,他也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他们同时转开目光,她看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他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
就像在维加斯的浴室里,就像在维加斯的演唱会后的派对上,就像在北京酒店的娱乐室,就像在广州酒店的房间。他们其实没见过几次,但每一次短暂重逢后的分别都那么相似。
他是个很遥远的人,从前是因为他是超级球星,现在是因为他是皮埃尔的队友。他有过很多女孩儿,还会有很多女孩儿,他对什么都不会太认真,除了足球。
朋羊从来不认为,他们真的可以做朋友。如果一定要假装,对谁都不公平。皮埃尔在知道他们那次视频后,就有点闷闷不乐。
皮埃尔是爱嫉妒,但皮埃尔不是一个真的特别小气的男人。朋羊能感觉到,皮埃尔一点都不介意她跟除了喻子翔之外的他的皇马队友做朋友。
在广州时,皮埃尔那么热情和自豪的介绍她认识他的队友们,有几个除了与她在Instagram上互关,还跟她加了p。皮埃尔不仅丝毫不介意,还开玩笑说,哪个混蛋敢偷偷揭他短,他在训练场上不会客气的。
朋羊不懂足球,当时心里还想,皮埃尔那么厉害吗,事实证明,皮埃尔就是那么厉害。
在十月国际比赛周到来前的最后一轮西甲联赛中,皇马主场4:1大胜莱万特。皮埃尔两球一助,登上了西甲射手排行榜的首位,力压巴塞罗那的前锋莱昂-费雷拉。
牛大王在微信上告诉朋羊,这个莱昂-费雷拉以前跟喻子翔是队友,且两人不仅是队友,关系还很要好,哪怕现在各自效力的球队是死敌关系。
喻子翔的好哥们可真多,以他的性格和成就来说,倒是很合理。朋羊当时看着牛大王的信息想。她就没那么多的朋友,更不提同性的。
那场比赛结束后,朋羊又跟皮埃尔的一些队友们见了面。她依然没见到喻子翔。她去找皮埃尔时,她听说喻子翔早早淋完浴,早早走了。还有人开玩笑说,那家伙肯定是约了谁,急着去bang。
喻子翔那场也进了一个球,是一脚禁区外的似传似射,直接落入对方球门里。他的庆祝是滑跪到角旗区,他看上去特别兴奋。他是后卫,一个赛季进的球不会多,但他算后卫里进球最多的了。
朋羊在马德里的短暂假期里,仍旧没见到号称是皮埃尔在马德里的最好的朋友的喻子翔。皮埃尔那几天和喻子翔在p上的联系都没有。那显然不是单向的。
不过事实上,那几天皮埃尔跟谁都没怎么联系。
朱莉发了几次视频邀请,他都没理,他只是回了个信息说:【BY在这里,我们时间不多,如果没有重要的事,请别打扰】
皮埃尔发的英语,他发完,还给朋羊看。朱莉马上回了英语:【没问题,享受你们的时光,回头打给我】
皮埃尔和朱莉一直是英法双语聊天。朋羊问为什么,皮埃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是因为他需要练习英语,后来就成了习惯。
朱莉也的确是个很好的朋友了,陪着皮埃尔练习英语。
总之那几天,朋羊见识到了皮埃尔关于“不下床”的说法。他们倒不是真的不下床,他们也会在房子里的其他地方缠绵。但除了两次晚餐约会,他们没出过皮埃尔的别墅是真的。
分别前那晚,他们在皮埃尔的按摩浴缸里嬉戏的时候,他跟她说起了,他租借到利物浦时的一段短暂的恋情。
“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我跟那个女孩儿分手的时候有点难过,我以为那是真的难过,但等我回到马德里,我就把她忘了。”他说。
朋羊嘲笑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那让你听上去像个混蛋。不过你也说了,你那时刚过十八岁……”
“因为我现在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难过,这还仅仅是跟你分开两周。”
朋羊答应了皮埃尔,他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她会飞来马德里。她早已让琳达把这个算在她的日程里,提前安排好。
她吻了吻他小臂上,他的名字,跟他说,“我也有一点。”
他们彼此心头的难过最终化作水中身体的热情。
再见就是两周后。
皮埃尔二十一岁生日那天,来了很多人。
朋羊于是第一次见到了皮埃尔的爸爸妈妈。
皮埃尔是法国家庭里比较少见的家中唯一的孩子,他跟他父母的关系正如他描述的那样融洽。皮埃尔的父母相较朋羊的父母年纪略大,他们有皮埃尔时都已经过了三十五岁。皮埃尔的妈妈叫卡米尔,爸爸叫巴斯蒂安。
卡米尔看上去不再年轻,但依然漂亮,她是一个可爱和蔼的法国女人;巴斯蒂安很高,有点瘦,头发全白了,他是一个幽默礼貌的法国男人。他们的英文不是很好,仅限于简单交流。
朋羊原本对于见男朋友的父母有点紧张的,尤其男朋友最近还为他们的恋情纹了身。那种无形的压力,哪怕她不想有,她也有。但皮埃尔在那之前就在视频里确定地说,他的父母一定会喜欢她。
事实是,卡米尔和巴斯蒂安真的很喜欢朋羊。交流虽然不多,但他们只要与她目光相遇,就是在诚心诚意地对她微笑。卡米尔用手比划着,英法双语混合着,告诉她,他们都觉得她唱歌跳舞很酷,他们很高兴皮埃尔在一段认真浓烈的感情里。
对于朋羊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或许她以后不用再我“妄自菲薄”说自己一定不会被父母们喜欢。
而且,卡米尔和巴斯蒂安非常通情达理。傍晚,当皮埃尔的队友和朋友们携带或者不携带伴侣们逐渐来到派对,他们就打算离开。
朋羊和皮埃尔在门口与卡米尔和巴斯蒂安道别时,再次遇见了那抹橙色。
喻子翔停了车,从橙黑的兰博基尼里出来,他穿的是一身黑。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好了的小礼物。他看到她,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是特别灿烂的那种微笑。但不是对她笑的,是对皮埃尔的爸爸妈妈。
卡米尔和巴斯蒂安显然跟喻子翔很熟,且不难看出他们很喜欢他。喻子翔跟卡米尔拥抱吻面,跟巴斯蒂安握手,他们随后攀谈起来。
喻子翔的法语很流利。
朋羊站在一旁,皮埃尔的手在她腰间。
“子翔在跟我妈妈‘调情’……”皮埃尔在她耳边偷笑道。
朋羊睁大了眼睛,转头,皮埃尔调皮笑着晃动着他的卷发,继续在她耳边解释和翻译,“我爸爸不会介意的,他也很喜欢子翔。子翔夸他妻子,他可自豪呢。注意我妈妈的表情,她居然有点害羞……现在,我妈妈在问子翔怎么没带女伴……”
喻子翔这时看了朋羊一眼,他眼里仍是带有笑意,嘴上还在说着法语。
当朋羊撞到他的目光,他转开了眼。
“子翔说,他的甜心就在派对上,他没必要带别的女孩儿。”皮埃尔翻译这句时,语气有点怪异,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垂,一次,又一次,“你说……他是在说我妈妈,还是在说你?”
朋羊的心一下悬到了最上,她听到卡米尔可爱害羞的笑声,巴斯蒂安装模作样的笑着警告——她猜测。她不知道她突如其来的紧张,是因为皮埃尔这句“试探”的话,还是因为皮埃尔在当着他父母的面挑逗她。
卡米尔和巴斯蒂安一起看过来时,朋羊整张脸都红了。喻子翔也看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到她的眸子里,好似含带得体的笑意。
皮埃尔在她耳边笑了一声,轻声道,“我开玩笑的,宝贝,别紧张,他是在说我妈妈,他每次都这么说。”
卡米尔和巴斯蒂安最后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派对。他们三人目送他们上了车,开出大门,才一起转过身。
喻子翔把手上的礼物塞给皮埃尔,跟皮埃尔说,“生日快乐。噢,还有,我就待一会儿。”然后他跟朋羊点了个头,“裙子很漂亮。”
皮埃尔和朋羊一起说谢谢。喻子翔朝二人笑了笑,走入了人群。他跟朱莉打了招呼,拿了杯饮料,跟皇马的一个队友聊了起来。
皮埃尔把喻子翔给他的礼物放到了门口那一堆礼物山里。朋羊拉了拉他的手,皮埃尔转回头。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她认真地说。
皮埃尔回头望了望喻子翔,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很抱歉。”他一顿,问了她一个问题,“那天在新女王公园,子翔的哥哥在你们隔壁包厢?你们认识了?”
皮埃尔此前从来没问过这件事。朋羊以为他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不觉得有问的必要。她想过要不要告诉皮埃尔这件事,但主动说好像也有点奇怪。
朋羊动了动眉梢,淡然道:“我们以前就认识。”
皮埃尔仔细看着她的脸,他没有很惊讶,他点了点头。而后,他把她拽入怀里,他的手指拨弄着她的发丝,“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的裙子了么?”
“你说了好几次。”朋羊那天穿的是一字肩的长袖咖啡色针织短裙,与马德里的天气很吻合。
皮埃尔嘴角泛出笑意,他微微侧头贴住了她的唇。他们在门口吻了很久。哪怕是听到有人用不流利的英语喊“你们应该去楼上”也没有分开。
朋羊还是把皮埃尔推开了,她低头笑着说:“我们不能真的去楼上,把你的朋友们都扔在这。”
皮埃尔任性地说:“这是我的生日,即便不是,我们也可以那么干。”
他们当然没有真的那么干。他们手拉手走进了人群中,朋羊既没有看到喻子翔,也没有看到朱莉。
朋羊松开皮埃尔的手,去了洗手间,她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了朱莉。
朱莉是跟皮埃尔的父母一起到的。她一如她的p头像,漂亮纤细。但她本人芭蕾舞者的气质更强。朋羊觉得朱莉像白天鹅。而且是一只可爱的白天鹅。
“你需要口红吗?”朱莉主动问。
朋羊连忙道:“不,谢谢,我是说我有,就在这。”她指了指洗手间里的一个柜子。
朱莉有点尴尬,“抱歉……”她马上笑出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是想掩饰尴尬,“我忘了这是你男朋友家。”
朋羊微笑摇头,“没事,我有时候也会忘。”
朱莉放下手,朝她笑着,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她没说,她点了个头,转身走了。
朱莉挺真实的。朋羊想。朱莉在Instagram关注了她,但她没有关注回去。她原以为朱莉会是个“自来熟”的人,见面后发现朱莉并不是。她不讨厌朱莉,她觉得朱莉也不讨厌她。但两个互相不讨厌的人,离成为朋友还有点距离。
朋羊没有跟皮埃尔谈朱莉的事。她不担心皮埃尔会与朱莉发生什么,但她有点想告诉皮埃尔,他不可以总拿朱莉气她、试探她,甚至是“威胁”她。可皮埃尔有时候坦荡的,比如上次在马德里给朱莉回信息那次,让朋羊无从开口。
那就暂时不开口。
朋羊补完口红,去了厨房。她在厨房碰到了喻子翔。
皮埃尔家的厨房其中一面挨着花园。
喻子翔似乎是刚从花园进来。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他脸上没了方才那样的笑容。“我准备回去了。”他很安静地说,与派对的音乐声和人声格格不入。
朋羊点了个头,不打算回话。她侧开眼,打开冰箱的门,已经忘了她是来找什么的。
“我跟他比真的不高。”
朋羊扶着冰箱的门,她知道他就在她身侧,她假装在找东西。
“卡米尔和巴斯蒂安人很好,我不是跟任何朋友的母亲都那么说话。”
朋羊的手探了探酸奶的盒子。不,她不是准备拿酸奶。
“他们看上去很喜欢你。”
朋羊的手又碰了碰橙子。
“他们……和皮埃尔知道你用过Tinder吗?我猜Moons是你写在Tinder上的名字。”
朋羊猛地关上冰箱的门。喻子延说他不会说的。她盯着喻子翔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嘲弄以及其他。
“其实他们知道了也不要紧,没人说那一定是用来约-炮的,即便是,也很正常。多少?”喻子翔耸着肩说。
“你这种人批判我?”朋羊难以置信地问。他总能让她生气。
“我没有批判你,love.”喻子翔咧了咧嘴,“Iworkhard,playhard,fuckevenharder.我很高兴你跟我是同一种人。”
“我跟你不是同一种人,多少也跟你没关系,你记得你的数字吗?”朋羊快速接话,讽刺道。
喻子翔微微笑了笑,“我不是不记得,我根本不知道。”
“你看上去很引以为傲。”
“不,你问了,我只是如实回答。”
朋羊深吸了口气,“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刚告诉了皮埃尔,我和你哥的事。他是不知道Tinder,但我同样不介意告诉他……”
“所以他吻了你那么久。”他牢牢盯着她,沉着声音说出这句话。
“跟你没关系。我觉得你很幼稚……”
“不,我不幼稚,如果我幼稚,我会带个女人来,我会当着你的面吻她。你想看吗?”
“我不在乎,跟我没关系。”朋羊有点语无伦次,她指着外面的方向,“你不是说你要走吗,你赶紧走……”
喻子翔凝视着她的眼睛,她没躲开,他好像叹了口气,很轻很轻。他缓缓道:“你知道么,你可以告诉我的。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我不想跟你做朋友。”朋羊指着外面,用尽气力说,“请你离开。”
“我也这么想。”喻子翔歪起一边唇角,冷笑道。
他的确走了。朋羊回到派对上的时候,听到外面那辆橙黑兰博基尼的嘶鸣。但派对的音乐声很快盖过了它,或许,只是她的耳朵在臆想。
*
朋羊回家的山路,路面已经干透。她车里没放歌,很安静,她的车速也不快。
李青和Rus的话还在她的耳畔。
李青后来用中文跟她说:“你的第一支MV,不可能用白人,拉丁白人都不能用。同族裔是首选,深色混血有明显亚裔特征是次选。我不管你是上一百个白人,还是你最后嫁给一个白人,那都是你的私生活,没人在乎。你以后的MV偶尔,偶尔也可以用白人,但你的第一支个人MV,绝对不能用白人。你自己清楚这里面的逻辑。”
的确,BN的黑人男性rapper里,几乎没有MV用白人女主角的,最白的也是拉丁白人混血,李青开玩笑说,肤色都比朋羊深多了。黑人女性rapper在这方面也差不多,但好像没那么“苛刻”。
就像李青说的,她以后偶尔可以用,但她的第一支MV绝对不能用。
“不信你就用,你看看到时你会失去多少人的尊重,又会被多少人嘲笑,红脖我就不说了,白左和黑人兄弟都不会站在你这边。欢迎来到LA,欢迎来到好莱坞。这是政治正确的正确玩法。”
朋羊也明白了李青夏天的时候在北京的办公室里,那句话的意思。他说“荣凯不如他和喻子翔”,是带着一点亚裔男性的“自豪感”的。
她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李青笑道:“你觉得我狭隘,是吗?我不狭隘,真的。我被一个白人男性抢过女人,那阻止我跟白人男性-交朋友了吗?没有。还有,如果你找一个黑人男友,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到时候你可以看看真正狭隘的人能把你骂的多难听。”
Rus则表达了另一个层面的意思。
“老实说,我的哥们子翔是我见过最性感的男人之一,他的影响力遍及全球,他不用做什么,他的存在就是打破刻板印象的。BY,你正在让人们改变对亚裔的看法,你和他一起拍一个MV会有超乎想象的效果,无论是从商业上还是从任何层面上。其实,在我看来,这件事,不是政治的,更多的是商业的。”
亚裔男性长期面对的刻板印象是温和、没有攻击性、吃苦耐劳、会读书、会赚钱、有家庭责任感等等,这些都可以说是正面的。负面的一条就足够了,性魅力不足。
朋羊问:“另一个人选呢?”
这是没有必要的问题,她已经猜到了另一个人选。她事实上也从来没想过要用白人男性,她懂李青说的那一套。她只是还想过不要男主角。
Rus笑着看向李青。
李青也笑,他的笑容比Rus更讳莫如深一些。“我不介意为你送上荧幕首秀。噢对了,这其实是Rus的主意。我也刚答应。我把这当做一个称赞。”他最后自嘲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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