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区别？”
言下之意，你已经被我揍了一顿，再问清楚其中的缘由，也没有用处了。
李漾很清楚魔道和仙门之间的分歧，他可以揍一顿纪凌云，却不能将虞家和他们天明宗连在一起，这样对现在的虞家来说很危险，会被其他仙门抓住把柄围攻。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虞若素看清楚纪凌云的嘴脸，让虞家人自己拒绝联姻。
纪凌云听懂了，这李漾就是为了虞家撑腰，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气，五指紧握成拳头，暗自生闷气。心道：就看在他没说出真相的份上，暂且忍下这口气，等到来日，再找他魔道算账，连本带利还回来。
其他人见到纪凌云没动，也没有任何吩咐，便都没有任何行动，任由李漾离开。
见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走到楼梯口，纪天傲暗恨不已，此事对这位纪家的天之骄子大受打击，在高手面前，他是如此的弱小无助。
“若素小姐，我们也走吧。”虞娇心里虚，她们可是撒谎污蔑了纪家，此时只有纪家人在此，就怕他们气狠了来一刀，将心里的邪火发在她们身上。
虞若素点了点头，她眼神一瞟，恰好对上纪天傲的眼神，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冒着火花，恨不得撕了她。
她眼眸一转，计上心来，淡淡地道：“纪天傲，我们两家的联姻作废，记住是我虞若素不要你的！”
高高在上的金丹天才被一个炼气期的女修退婚了，抛弃了，众人是不信的，目瞪口呆，但是纪天傲却真真经历了。
他原本极力忍耐的内心一下炸了，怒道：“虞若素，我奈何不了那姓李的，还能奈何不了你吗？就算废除联姻，也是我纪天傲不要你！”
同时，腰间佩剑出鞘，刺向了虞若素。
出招只在刹那间，虞若素见他手指握住剑柄之时，就朝着差一点就走出大门的李漾，尖声叫道：“李伯伯，救命啊!”
纪天傲先是一愣，又想到李漾连承认为虞家出头都不敢，更加有恃无恐，厉声道：“向来只有我纪天傲不要的，断然没有拒绝我的，今日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为你出头。”
虞娇和虞柔隔得远，出手都来不及了，但是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虞若素不躲不闪，就站在原地，任由纪天傲刺了过来。
若素小姐吓傻了不成？
快闪开啊！
就在纪天傲要刺中虞若素时，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得意，却在一瞬间，看到从天而降的白衣人，嘴角一僵。
白色广袖一挥，长剑被击飞了，连带着它的主人也飞了出去。
虞若素被李漾带到了一边，吓傻了一般，紧紧抓着李漾的袖口，眼眶瞬间红了，却强忍着落泪的可怜模样，她带着哭腔道：“李伯伯，你别走。纪家……纪家他们要杀了我们灭口，还有被定住的这些掌门宗主，肯定也会遭遇不测。”
纪凌云也是被这一变故弄蒙了，他这个傻儿子哟，一点都没学到他半分聪明才智。就算要杀虞若素，也要等没人的时候，再不济也是李漾离开之后。
现在他又将这尊煞神招了回来，他该怎么收尾？服软还是硬扛？
纪天傲更是懵了，他没想到李漾真的为了虞若素回来了，可是……他真的没想灭口，只是气不过虞若素挑衅他而已。
但是，虞若素张口就是他们要杀所有人灭口，怎么办？
虞娇也还是懵逼状态，他们家若素小姐又做了啥？
冷艳高贵的高岭之花，怎么就变成苦心小白菜了？
虞柔大概是全场唯一看得清楚明白的，心道：这是等着英雄救美啊？
她急忙奔了过去，握着虞若素的双手，细声细语地宽慰着，又朝着李漾道：“李前辈，我们家若素小姐肯定吓得不清，这手臂一直在抖，这可怎么办”
李漾见到虞若素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淡然自若的风度，想到这小丫头肯定吓得不清，他心生怜惜，双臂将虞若素打横抱了起来，道：“我带她先离开这里。”
“不准离开这里，她是我明天要结道的道侣。”
已经躺在地上了，纪天傲固执地持剑撑了起来，挡在了二人面前。刚刚邵玉姿给他发传音了，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否则，在场的掌门宗主就会将此等退婚丑事传出去。
他今日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和这两个人杠上了，弄不死他们，也要拖着一起丢脸。
虞娇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不喜欢我们家若素小姐，还非要留下她？”
李漾感受到虞若素身体微颤，又往他胸口拱了拱，抓着衣袖的手指更紧了，这该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呀？
他没有去看邵玉姿和纪天傲之间的眉眼官司，直接挑眉看向纪凌云，这个人才是纪家之主，冷声道：“怎么？弄死了人家的父亲，又来杀闺女呢？”
此言一出口，纪家的客卿、长老、弟子，纷纷看向了纪凌云，眼神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这虞家姑娘的父亲，不就是虞南风？他的死和家主有关？
虞若素也抬头看了过来，却被李漾的眼神安抚住了。
纪凌云吓了一跳，内心有一瞬间的心虚，想到此事不能公之于众，矢口否认道：“李漾，你休得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怎么你做得，别人却说不得？”
微微挑了挑俊秀的眉，李漾嘴角微翘，嘲讽道：“十五年前，你们纪家还有十多家的弟子出门历练，偷偷入了魔域，被我天明宗的弟子所俘虏，是虞南风带着虞家的弟子上清明台和我交涉的。你可还记得？”
见纪凌云沉默不答，李漾一脚震裂了地板，裂纹四通八达，丝丝缕缕的灵气以他和虞若素为中心，辐射向四面八方。
一直像雕塑一般存在的各家掌门宗主眼睛动了动，身体虽不能动，却发现能发声了，纷纷低声欢呼着。
这是解了部分定身咒？
李漾道：“诸君，李某今日定住了各位，只为见纪凌云纪家主一面，对你们确实有所不公。只是这十五年前，虞家前任家主虞南风，上魔域清明台救助诸位的弟子之事，可有谁愿意出来说上两句？”
大家互相看了看，一时拿不准主意。
此时，一面色红润的中年矮胖男子道：“诸位道友不敢说，就让我代为开口。没错，这位魔道妖……使者所言极是，十五年前，我万仙宗的弟子曾受纪家弟子邀请游历，却被困魔域，是虞南风虞家主亲自上清明台要的人。此等恩情，我万仙宗没齿难忘，特意在虞家千金出阁结道之时，送上贺礼。”
李漾笑道：“看来在场的还有明白人，还懂得知恩图报。我还以为所谓的名门正道个个都像纪家一般，寡廉鲜耻，恩将仇报！”
被逼到这个地步，纪凌云要是不说些什么，纪家的名声和威望就垮了。
他道：“这些我纪家也曾记得，否则也不会求娶虞家之女联姻。”
在场的掌门宗主犹豫了，难道真相如此？
这个时候，虞柔站了出来，斥责道：“纪家主，何必惺惺作态，你们纪家刚刚可是想置我们若素小姐于死地。”
李漾跟着嘲讽道：“纪凌云，纪家主，你可真出息了。虞南风带着虞家弟子救了你们，你们却无情无义地出手陷害他们，现在又来算计人家没爹的虞家姑娘。这虞南风真是救了一群白眼狼！”
众人大惊，看纪凌云的眼神都不对了，心道：真没想到他是这么心狠手辣之人！
差点两次杀了虞若素，这个事实是没办法洗脱掉的，只有将另外一个人拉下来垫背，方才能够脱身。
纪凌云道：“李漾，别把你自己说得清白无辜，若不是你魔道的那把天魔刀噬魂，虞南风和虞家的弟子岂会陨灭？”
他纪家可没有出手杀害任何一个虞家弟子，顶多只是给出的信息有误，让他们虞家弟子误入了魔道的禁地祭刀室，借刀杀人而已。
谁让虞家的人又笨又傻，以匡扶正道为己任，这么轻易就相信人呢。
李漾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忧伤与愧疚，又道：“这么说来，你得感谢我。若不是我天明宗的天魔刀，你能借到杀人的刀吗？若不是我替你们纪家背了黑锅，你纪凌云能成为一代德高望重的宗主？能有如今弟子仆从如云的风光恣意吗？”
纪凌云当年的阴谋诡计，一下就被李漾看透了，戳穿了，摆到了世人面前，所有人都住嘴了，默默不言。
虞若素听得清晰明白，心道：原来这就是父亲和弟子们被杀害的真相吗？
若说之前的娇弱是假装的，是为了挑事，是为了套路，此时她听闻虞南风等人陨灭的真相，就是真的心疼了。
曾经，这些正直善良的人，将她捧在手心里，真心疼爱过她，而她也曾真心尊敬喜爱过……
晶莹的泪珠顺着香腮滑落，滴在白色的衣襟处，润湿了李漾的脖子。
李漾垂眸一看，见到怀中啜泣的小丫头，心瞬间软了，道：“李某言尽于此，是非黑白，自在人心。纪家，我是不信的，这虞家姑娘，我便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