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都城外十里亭。
秦姒赶到的时候,宁朝与十一等人早早的候在那里等她。一起的还有花蔷,暗夜里她脸上的银色面具泛着冷光。
她见到秦姒来?仍是很冷淡的样子,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秦姒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来?似的,弯起嘴角,“燕京欢迎牧羊阁主,希望接下来?的三?年咱们合作愉快!”
花蔷却没有笑,看向她身后的云都城。
秦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上空仍旧有烟花绽放,一时没有说话。
他?说了放一夜烟花给他?,果真就放了一夜,一点儿也不掺假。
她在那儿伫立良久,回过头来?再看向花蔷,神色恢复淡漠,“你的药很管用?,他?大概能睡多久?”
“估计能睡到明日下午,”花蔷望着不断被?照亮的夜空中的姹紫嫣红,面具后的眼神闪烁,“人人皆以为他?们的世子正与未来?的世子妃缠绵,连房门都不出,又?有谁能想到,他?们世子妃明日这个?时辰的时候,早不知道去了何处。”
秦姒调转马头,垂下眼睫,将所有的心思全部隐藏起来?,冷声道,“所以说,温柔乡,英雄冢,情之一字,比这世间任何的利器都能够杀人于无?形。”
花蔷瞧着那绚丽多彩的烟花,难得的话多,道:“花某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两件事,第一件,是做了杀手;第二件是为了殿下项上这颗价值三?十万两的人头,犯了道上的规矩。殿下的手段无?人能及,我?们牧羊阁只是杀人,一刀毙命,而殿下却是诛心,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秦姒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嗤笑,“原来?本宫的脑袋竟然如此值钱。看来?,本宫真是小瞧自己的价值。那么,本宫也告诉你一句话。我?秦姒,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而且,我?也从不让手底下的人做赔本的买卖。本宫敢保证,成为我?的人,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花蔷调转马头,瞧着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沉声道:“那花某就拭目以待!”
秦姒敛起脸上的神色,眼神扫过跪在眼前的众人,“这段时日辛苦你们了,回去本宫重重有赏赐!”
她说完,看向隐在黑暗里难得没跟她做对的宁朝。仔细一瞧,只见他?脸上挂了彩,手上缠了绷带,一脸诧异,“你受伤了,谁做的?”
她说话间,看向了花蔷。
花蔷一脸冷漠,“若是我?动手,必要了他?的命!”
原本肚子窝火的宁朝瞬间就炸了,拔出手中佩剑,冷哼,“那我?来?领教领教!”
花蔷冷哼,手摸向腰间的短刀。
秦姒皱眉,“好了,以后都是自己人,何必喊打喊杀!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宁朝收了剑,咬牙切齿,“这要去问问你的情哥哥,若不是十一,恐怕今日来?的就是我?的魂儿!”
秦姒皱眉,“他?不过见你一面,便能查得到你的藏身所在,可见齐王府的暗卫办事效率极高,我?们得想办法绕过原来?的路线,走一条新的路。”
宁朝没想到她说这个?,一脸的不忿,“您想的真的周全。我?还以为,您要替他?说话,”
他?话音才落,一旁的十一横了他?一眼,“技不如人,怎么,殿下还要替你去报仇不成?”
宁朝瞥了一眼秦姒,知道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内里心情极差,瘪瘪嘴,没有说话。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整治这个?心狠手辣的齐王世子,不急于一时。
秦姒看向花蔷,“你们跑江湖的,应是最善于伪装,此去燕京,时间长?短无?所谓,要足够安全。”
她要在路上,好好的部署一下接下来?需要走的路。
花蔷点头应下。
“对了,南疆这次来?的使臣是谁?”秦姒问道。
“是他?们的王储,还有,”宁朝突然笑了,“您的老朋友。”
他?相信以后的燕京定然十分热闹。
“是他??”秦姒神情凝重,“连他?都跟着来?了?既然是老朋友,那本宫回去可得好好跟他?叙叙旧。”
她说完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烟花不断在夜空绽放,紧接着陨落的云都城方向,从十一手里接过一个?黄金制成的面具戴在脸上,勒紧手中缰绳,眼神坚毅的望向前方,“出发!”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向前路漫漫的黑夜里。
那是另一个?世界,属于一个?叫和宁,且没有齐云楚的世界,亦是她的战场!
……
云都城,齐王府。
齐云楚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从睡梦中醒来?。他?迷茫的看着身旁早已经冰冷的的床铺,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他?昨日只饮了几杯酒,居然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甚至连小七什么时候醒来?的都不知道。
他?想起昨晚,摊开手掌,那枚她亲手刻的印章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真好看!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也不知府里是否布置妥当,他?想尽快与她成亲。
今日瞧着天气不错,他?想带她去别院看看母妃,跟她好好说说自己要成亲的喜事。
他?要告诉母妃,他?已经找到了共度一生?的人。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蝴蝶。
他?要跟蝴蝶好好的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以后,他?们还会生?一堆漂亮的小蝴蝶……
不行!太多了她身体怎么受得住。
那就只生?一只小蝴蝶,跟她一模一样美丽狡黠的小蝴蝶!
齐云楚光是想想,心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伸手抚摸着她睡过的地?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也不知这个?时辰她在做什么,他?很想她……
屋外的齐三?似乎听到动静,敲门进来?,一脸关切,“主子昨日可是饮了太多酒?”
他?自幼跟着齐云楚,除了生?病,几乎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睡到下午才醒。
齐云楚摇头,捂着有些疼的头,尚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小七去哪儿了?”
齐三?脸一红,“小七昨晚不是宿在您房里头,属下没见她出去呀。”
“你说什么?”齐云楚猛地?抬起头,“你说她从未从我?房中离开?”
齐三?点头,“属下一直守在院外等您起床,并未见过小七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话音刚落,也察觉出不对来?。小七此刻并不在房中,如果她没有出去,那去哪儿了?
果然,主子一听就急了,鞋都来?不及穿向外跑去,径直跑到小七的屋子里。
可屋子里的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里面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齐云楚方才一颗幸福的心脏如同被?人紧紧攥在手里,心慌的厉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对紧追而来?的齐三?道:“我?要见她,立刻派人去找!”
她是不是出去了,像上次一样?
齐云楚努力的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不过是暂时出去了一会儿而已。他?的蝴蝶那么喜欢他?,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他?们昨晚那么好,她根本没有理由?离开自己!
齐三?见他?面色惨白,赤足站在地?上,连忙道:“也许是属下没注意,小七可能出去时没瞧见,您别急,属下马上派人去找!
“你说的对,她可能是贪玩出去了,前两日她还觉得闷来?着。”齐云楚努力将自己的不安克制住,打起精神,眼神坚定起来?,“赶紧去找!”
齐三?正要走,却见他?就这样赤足出了院子,忙回去拿了鞋子追上去。
他?瞧主子已然是乱了,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了踪影,急道:“这怕不是要出大事!”
他?立刻叫人通知义父,自己赶紧带人去找。可是府里的府卫们翻遍了整个?王府,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根本没有见过小七。
府中众人,连同守门的侍卫皆表示:他?们谁也没有见到世子妃,也没见过她出门。
齐三?甚至带了所有的府卫,将整个?云都的酒楼客栈,但凡能够藏人的地?方翻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小七的影子。守城的士兵表示,根本没有见过世子妃出成。
齐云楚简直是要疯了,整个?齐王府也跟着主子乱了起来?。
他?们从天亮找到天黑,又?从天黑找到天亮,找了三?日三?夜,根本没有找到小七的任何消息,就连那个?总是与她形影不离,叫十一的侍女也不见了。
疯了三?天三?夜的齐云楚的一颗心一点点的沉入心底,到最后连血液都变得发凉。
言溯瞧着他?就这么赤足散发的坐在卧房榻上。面色惨白的厉害。脚上也不着鞋袜,不知走了多少路,脚底都磨破了。不仅如此,脚底上面还有一些尖锐的东西扎在肉里面,皮肉外翻,形容可怖。
他?却不肯让人处理,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只要走路,就会滴滴答答往地?上滴着血。
他?不肯吃东西,也不肯睡觉,就这么坐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消息。
可小七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消息!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任何踪迹,仿佛根本就没有在云都城出现过。
“阿楚……”他?开了口,想要劝两句,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言溯是看着他?长?大的,心里早就将他?当作亲子,见他?如此,心里犹如刀割。
他?早就说过,那个?小七根本不简单,他?根本听不进去。眼下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把他?的魂儿也给带走了。
“找到了吗?”齐云楚嗓子哑的厉害,眼里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先?生?,这一次,我?又?做错了什么?”
他?已经将她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她什么也没带走。自己送给她的所有的东西,除了那枚刻了她名字的发簪,她什么都没有要。
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
他?扶着桌子起身,顾不得脚上的伤,去翻找屋里的东西。
他?绝不相信她就这样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齐三?瞧着他?一步一个?脚印,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眼睛都红了。
他?揉揉眼睛,默不作声的陪他?一起在屋子里翻找。
齐云楚简直将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一遍,一处也没放过,就连每一本书都摊开来?看看,想要寻找一姒蛛丝马迹。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最终他?在藏着卖身契的盒子里发现了一纸书信。
那个?卖身契他?从别院带了回来?,闲暇时分总是喜欢拿出来?看看。
她也是知道的,甚至还为此去取笑过他?。
现在东西还在,她却不见了!
齐云楚将仅有的希望捂在胸口,想要暖一暖自己的心。
他?猜测着信里面会说些什么。她是不想要与自己成亲,想要自由?些?
还是因为阿姐的事还在生?着他?的气?
亦或是她发现了自己命人去杀她的旧相识所以生?气了?
没关系,无?论?是哪一种都没关系,只要她说,他?都愿意改!
齐云楚怀着希望,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那张书信。
刹那间,他?眼睛一片猩红。
信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她就这么走了,连只字片语都吝啬留给他?!
齐云楚捧着那纸书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搅碎了一般,五脏六腑抽搐着疼,
为什么?
她明明那晚还答应嫁给自己,转眼间她竟然就这样消失在齐王府,消失在云都。
为什么?明明看烟花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甚至后来?她还送了亲手刻的印章给自己。
为什么?
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她若是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可以说,只要他?能做得到,他?愿意改!
可她偏偏就这样走了……
就这么走了!
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齐云楚猩红着眼睛,将那纸空白书信一把撕碎,眼里的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咬牙切齿怒,“不过是一个?乞丐,走的好,本世子早就腻了!”
屋子里站着的人大气不敢出,谁也不敢再这个?时候人去招惹盛怒之下的世子。
大家?都不明白,世子妃为何好端端的离开了。
世子有多爱重世子妃,整个?云都城无?人不晓。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小乞丐,能得才貌双全,且权势滔天的世子宠爱,任谁看,这都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流浪街头的小乞丐,说走就走了,无?声无?息。
所有人都想不通,包括言溯在内。
他?看着惨白面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猩红的齐云楚,俨然是怒火攻心的征状,生?怕他?有个?好歹,立刻叫齐三?将孙太医请来?。
“召集府中所有的暗卫!”齐云楚缓缓开了口,声音冷的如同寒冬腊月里的霜雪。
“阿楚!”言溯大惊。
果然如他?所料,齐云楚才一张口,猩红的血迹从他?口中溢出,顺着嘴角流到他?雪白的衣衫,触目惊心。
他?连擦都未擦,弯下腰去将地?上那些书信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怜惜的在案上一片片将沾染了他?血迹的空白信纸拼接好,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立刻去找,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哪怕是翻遍整个?九州,也要讲世子妃好好的带到我?面前!”
“若是找不到她回来?,告诉他?们也不必回来?了!”
……
秦姒回到燕京这一日,已经快要冬至了。
这一日,他?们一行人刚好赶在开城门的时候进了城。秦姒舟车劳顿了一路,此刻却精神奕奕。她坐在马车内,掀开车窗帘冷眼打量着这座阔别了将近半年的古老城市。
这座历史久远,巍峨起伏的皇城里充满了权利与算计的味道。她的波澜壮阔跟云都是不同的。云都的美是静谧的,是可以远离尘嚣浮华的栖息之处。
可燕京的美是肆意的,肆意到你觉得你随时可以爬上权利的顶峰,然后也许在下一刻狠狠跌落。
所以你得要打起精神,免得不知何时被?人从后面狠狠掼倒在地?,粉碎碎骨。
在这种让人极度紧张的情绪之中,秦姒回来?后没多久,失眠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安魂香都没用?,须得日日喝些汤药才能入睡。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在云都待久了,她也染了齐云楚的毛病,总觉得那汤药又?黑又?苦,怎么也不肯喝。
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她坐在马车内,看着宽阔的街道两旁种满了燕京最具有特色的是梧桐树,到处飘着落叶,清道夫们都来?不及打扫干净。
早上的空气里飘来?的都是小吃的香味,秦姒这一路上吃的都不是太合胃口,此刻闻着熟悉的味道,肚子有些饿了。
她正准备叫十一买些吃的来?,远远地?,时辰尚早,仍然算是静谧的大街上响起一阵突兀的马蹄声。
是谁竟然一大早在朱雀大街上纵马?
秦姒只眼瞧去,只见对面长?街有一打马而来?,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身着紫色衣袍,张扬的如同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的叶子,正打马朝她的马车奔来?。
近了,马上的少年勒住缰绳,伸手替她撩开了车窗帘,一张漂亮而又?神采飞扬的少年面孔霎时出现在秦姒面前。
“殿下,大人叫我?来?迎一迎您!”
秦姒瞧着他?的笑模样,不自觉跟着笑了,“宁白,好久不见。”
被?称作宁白的少年看向宁朝,“哥,一路辛苦了!”
宁朝冲他?翻了一个?白眼,“穿成这样,赶着去相亲?”
宁白一张脸垮下来?,委屈的看向秦姒,“殿下,他?又?开始嫉妒我?!”
花蔷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路上话极少的十一。
十一大抵是从未与她这样的人接触过,见她好奇,歪过身子凑到她跟前,“这位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与宁朝是堂兄弟。”
花蔷挑眉,看来?眼前这位,也是传闻风流无?度,面首众多的面首之一了。
这时,秦姒与宁白寒暄完,在前面替他?们气势昂扬的替他?们开路,骄傲的跟只孔雀一样。
秦姒的马车队伍慢悠悠的跟在身后,想象着待会儿见面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天子对外称她北上巡查时,因为过于劳心劳力,生?了病,在滁州修养了小半年才回来?。
没有人知道她是遭受了一场相当于灭顶之灾的行刺,也没人知道她做了几个?月的哑巴乞丐,更?加没人知道,她在云都遇见了一个?叫齐云楚的男子,并与他?发生?了一段短暂的情缘。
而她传达给天子的信息则是,她因为“生?病”,导致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
她现在已经不是在彰华殿跺跺脚,整个?皇城抖三?抖,执掌东宫的长?公主殿下。她不过是需要疗伤呵护的公主。
这样的秦姒叫许多人放心。
此时此刻,柔弱的秦姒带领的队伍绕过燕朱雀大街,畅行无?阻的向着皇宫里上早朝的彰华殿行去。
天子早早的叫纪丞相领着臣子们亲自来?迎接她这个?北上巡视黄河水患的大功臣,无?不彰显着他?这个?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天子的皇恩浩荡,以及对她这个?女儿的宠爱。
秦姒坐在宫门口内侍门早早备好的轿撵,远远的瞧着彰华殿外面站着的朝中大臣们,眼前一张张熟悉的带着谦卑尊敬的笑面孔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在想,在不久的未来?,这些人里,又?有多少人对她和亲这件事,进行推波助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知道这些人当中的绝大多数,对于她身为一个?女子却能够凌驾于他?们头上早就心生?不满。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若是不拿来?做一做文?章,岂不是白费了他?们读了几十年的书?
这些在老子孟子庄子各种子的书里浸淫了数十年,骨子里的男权思想早就渗入到骨髓去了的朝廷命官,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请她下台,然后扶持那个?还没满月的黄口小儿上位。
他?们迫不及待的要向所有人表表他?们的衷心:并非是他?们不好,是和宁长?公主的身份位置,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好了,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得要说了不松口,来?证明以女子之身妄图登上帝位的荒谬。
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刚刚得了外孙,试图靠着自己的外孙将大燕天下收入囊中的纪家?——大燕帝王的丞相纪锦。
他?最优秀的儿子也折损在她手里,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指不定藏了多少恨意。
可是这个?老狐狸脸上的面具是那样的厚,那对精明的眼睛里丝毫看不出他?的不满,就连他?一丝不苟的官袍都带着对大燕以及对她这个?长?公主的忠诚。
他?率先?带领着所有的朝臣向她行叩拜大礼,向所有人彰显他?的忠诚,好让所有人看看,哪怕眼前的女人害死了他?最优秀的儿子,他?依旧不计前嫌。
这是多么大度的精神!
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一句空话!
多会演戏!
可秦姒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她面上挂上哀戚的面容,在他?的膝盖落地?前一把将他?扶住,哽咽,“是本宫对不起丞相,没能将淮安好好的带回来?,本宫心中有愧!”
然后她心满意足的看着纪锦那张老狐狸面孔终于破了一丝裂缝,眼里闪过一抹怨毒。
可这袁毒也不过是稍纵即逝,很快的面具恢复原样。
他?拖着微微颤颤的身躯将自己的膝盖奉献给自己的仇人,哽咽,“能为大燕献出生?命,是吾儿之福!”
一旁的众大臣无?不感叹丞相的高风亮节,高呼,“丞相节哀!”
多么令人感动的君臣和谐共处的画面!
秦姒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她真想让齐云楚莱瞧一瞧燕京的老狐狸们,比着他?们,整个?西北二十三?城对他?的无?限忠诚是多么可贵!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目光从众官之首的纪锦那老匹夫的身上一一顺着他?们的官职扫下去,不过一瞬的功夫,哀戚的面上已经换上了最为得体的笑容。
谦卑有礼。
那是属于和宁长?公主的笑容。
现在,她的眼神落在朝臣之中最为瞩目的男子身上。
他?身形颀长?,眉目清隽,孤寂清寒,仿佛这天下间除了秦姒一人,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一颗心。
归来?的人那么多,可他?无?波无?澜的眼里能装得唯秦姒一人尔。
只是他?看上去身体不大康健,面色苍白无?血色。唯有唇珠一点嫣红,将他?脸上略微病态的白映衬的有了些许血气。
燕京不过初冬的天气,旁人最多是穿两件夹袍挡一挡寒气,他?却已经披上了墨狐毛领大氅,立在一群着了或紫或红或青的颜色里,高洁儒雅犹如谪仙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秦姒心想,他?的冷寂跟齐云楚是不同的。
齐云楚是可以融化的积雪,是可以为她肆意绽放的璀璨烟火。
可是他?生?就如此。
秦姒突然发现,她的心里还遗留着小七的毛病,处处拿着旁人与齐云楚相比较。
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她将脑子里那个?说不定正伤心欲绝,叫齐云楚的小人再一次的抛了出去,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走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眉似弯月,眼似星辰,语气是极难得的温柔,“天气这么凉,你向来?畏寒,在宫里等我?即可,何必亲自走这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码字都比较晚,有时候卡文可能纠结的时间比较长。
有时候我只想日三,但是内容没写完,根本停不下来,呜呜呜……
而且我有个臭毛病,就是头一天更新的章节,第二天会细节性的修改,导致大家可能看到更新,实际没更新的情况。
总之,非常感谢大家一直陪着我,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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