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06

李云深和秦云柔出了国公府,便直奔大理寺而去。

进了公廨,那十年前的冤案卷宗就摆在桌案中央,厚厚的一沓竹简,用黑麻绳捆缚。

李云深走?上前去,拿起卷宗竹简,解开?麻绳。

竹简在李云深修长?的手指间徐徐展开?,秦云柔站在他的身侧,微微垂下视线,两人一目十行,几乎是同时看完了竹简上的案情记录。

十年前,京都郊区以南,每隔十日,便会惊现一具无?头女尸,接连百日,共十具无?头女尸,却始终找不到?破案的线索。

后来,京都附近的乡镇接连接到?报案,经?过?衙役带着报案家属逐一辨认尸体,虽没有了头颅,但是尸身上的衣物还是被家属一眼认出,死去的十具无?头女尸,皆是乡镇上的女子?,都是十二三岁的豆蔻年纪,或上山采药时失踪,或下地干活时失踪,或出门上街时失踪。

死的虽然都是民间少女,但是因为死者多达十人,又?被割去了头颅,那头颅至今未能寻到?,便成为一桩无?头冤案,原是封存在了衙门的库房里,后来新帝继位,告天祭祖,经?由掌宗庙礼仪之官的太常寺卿许少彬提起,新帝才决定重?启此案,让大理寺卿李云深监察。

若能半月内破获这桩成年旧案,便许他赐婚一事?。

李云深看完卷宗,眉头深深蹙起,十年前的案子?,莫说女尸早已化为一堆白骨,就是那些亲眼经?历了案情的当事?人,怕是随着岁月的流失,都已经?忘记了大半记忆,更何?况,破获需要从细节里洞察线索,而那些细节,经?过?十年的岁月变迁,也都被湮灭的差不多了。

李云深看向秦云柔:“柔儿,你如何?想的?”

秦云柔垂下眼睫:“我在想……凶手当初杀死这十个少女之后,为何?要大费周章,把少女的头颅砍下,你看……都已经?过?去十年,这些头颅至今未能寻到?,或许……能寻回那些少女的头颅,便能顺藤摸瓜,寻到?凶手。”

“柔儿果然很有破案的天赋,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了些思路。”李云深说着把秦云柔领到?一排书架前面,从里面抽出一本《祭祀天典》递到?秦云柔手中。

“这本《祭祀天典》记录着民间的各种祭祀传说。”李云深说着翻到?第一百二十六页,指着第三行道:“你看这里,用少女的头颅骨架做成鬼面,在祭祀的时候戴在头上,可通天地,达神明。”

秦云柔看完李云深所指的那一行字,抬眸问道:“大人的意思是,少女们?的头颅被凶手拿去做祭祀用的鬼面了?”

李云深指着页面最下的小字备注,道:“你看这处。”

“召唤亡灵祭,需要用到?十个鬼面。”秦云柔把那一行备注小声念了出来。

可她?转念一想,又?摇头道:“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少女的头颅是真的被拿去做祭祀用的鬼面了,假如我们?的推测是真的,那凶手又?为何?要召唤亡灵了?”

“这便不知了。”李云深合上书籍放回书架里面,拉起秦云柔的手道:“虽然过?了十年,当事?人对此事?怕是已经?记不清多少了,但还是要实地走?访一趟,兴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李云深也知道,此次陛下让他和秦云柔在半月之内,破获这桩成年旧案,本就是存了一些故意刁难的心思。

所以,这桩案情的破获难度,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怕是困难重?重?。

酉时。

李云深从后面虚抱着秦云柔骑马回了京都城内,大半天的城外走?访果然收效甚微,十具女尸早就盖棺入坟了,死者家属提起十年前的旧事?,大多讳莫如深,不愿意多说,即便有一两家愿意回忆的,也并不同意开?棺验尸。

没有家属的同意,便不能强行开?棺。

且即便开?棺,化成骨头的尸体又?能寻到?多少蛛丝马迹呢?

“今日不回国公府了,干脆歇在别苑如何??”李云深问秦云柔,他牵动缰绳,让马儿放慢速度往前行进。

秦云柔手里捧着小竹简,还在沉思。

她?并不在意今夜歇在何?处,便随口道:“一切听凭大人的意思。”

说完,秦云柔心下琢磨:今日,姓江的那家人明显有松口的意思,若是明日再去走?访,好言相劝,说不定江家会同意开?棺验尸一事?。

她?在小竹简上写下一个江字,然后把竹简放回荷包内,侧过?头来问李云深:“大人,今日你给我看的那本《祭祀天典》,关于召唤亡灵的祭祀写的并不详细,还有没有类似的更详细的记载书籍呢?”

李云深牵动马头,让马匹调转了一个方向,抄小路往大理寺别苑走?去。

“祭祀类书籍的话……我读的并不多。”李云深思索着说道:“太常寺卿许少彬是掌建邦之天地、神只、人鬼之礼的官员,他那里关于祭祀的文典最丰富,明日早上抽个时间,去他那里拜访一下,看看能不能寻到?些相关的书籍。”

“好。”秦云柔点头。

骏马停在了别苑门口,门童见到?李云深回来,便赶紧上前相迎,李云深抱着秦云柔从马上下来,有马夫过?来牵马,亦有大丫鬟倚翠上前伺候。

“厨房那头可有备膳。”李云深牵着秦云柔的手往宅子?里面走?,问倚翠道。

倚翠点头:“世子?爷放心,厨房都备着的,自从世子?爷回京之后,厨房便按照之前的习惯,除却世子?爷的休沐日,便每日备上膳食,只要世子?爷回别苑来,不消多时便能吃上热膳。”

“嗯。”李云深点头,问秦云柔道:“在外头跑了一天,也是辛苦,你晚膳想要吃些什么?”

秦云柔心里记挂着案情,对吃食向来不讲究:“口味清淡一些即可。”

李云深对倚翠吩咐两句,倚翠点头,便小跑着去厨房传话。

用晚膳的时候。

秦云柔同李云深提起江家:“大人,我觉得……江家那户人家,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死者江容的哥哥江寒今日就有想要答应开?棺验尸的意思,只是死者父母性格迂腐一些,又?怕乡村邻里的碎言碎语,才会拒绝。

明日我们?早上去拜访完太常寺卿许大人,我想着下午再去一趟江家,把江寒和江家父母分开?来,一个一个的谈,一个一个的击破,让他们?应下开?棺验尸一事?。”

李云深听秦云柔说完,点头同意她?的提议,又?勾了唇角,笑着问道:“原是怎么喊你不要自称奴婢都是不听的,如何?现在一口一个我了?”

秦云柔被李云深提起这茬,红着脸蛋睨了他一眼才道:“这不是快要成亲了吗?以后都要做夫妻了,还称什么奴婢呢。”

“你倒是敢说,一点不知羞。”李云深嘴角挂着笑意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半月的期限里面,我们?破不了此案,陛下收回成命,拿不到?赐婚圣旨,如何?成亲?嗯?”

秦云柔小嘴一撅:“有大人在,如何?不能破案?”

“这么信任本官的吗?”李云深唇边的笑意更深。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余地吗?”秦云柔道。

李云深一把抱住秦云柔:“没有余地了!赐婚之事?不容你后悔或者拒绝,这事?儿铁板钉钉,势在必行!”

“好了,吃着饭呢!倚翠在旁边看着呢!”秦云柔红透了脸,急得去拍李云深紧紧箍住她?腰间的铁臂。

“倚翠早就出去了。”李云深说着,抱着秦云柔的手臂更加用力,甚至干脆把人按到?自己腿上坐下。

秦云柔抬眸去看,原本站在一旁布菜的大丫鬟倚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且还贴心的合上了膳厅的门,给他们?留足独处的空间。

李云深旷了半年之久,难得见秦云柔松口,哪里还有继续忍耐的意思,当夜,便用完膳食后拉了秦云柔一道沐浴,然后把人抱去了正?屋的金丝楠木床上行事?。

今日一路查案,马匹颠簸,劳累困顿,晚上又?经?由精力旺盛的李云深一番折腾,直到?夜里子?时才终于被李云深放过?,秦云柔倒头便睡。

隔日。

卯时不到?李云深就神清气爽的去园子?里练剑,秦云柔是被倚翠喊醒的,说是世子?爷昨晚就给太常寺卿许大人那里递了帖子?,今早要出门走?访,让秦云柔早些起来洗漱,莫要误了时辰。

秦云柔浑身酸痛,但是为了尽早破案,还是强撑着精神起床洗漱。

替她?更衣的时候,倚翠不免看见秦云柔雪白肌肤上的痕迹,便低下头去,红了脸蛋,秦云柔也被看的脸红,心里又?羞又?恼,羞的是初荷回了国公府,别苑能伺候的只有倚翠,恼的是李云深下手也太不知轻重?,弄她?一身痕迹。

好在,倚翠是个不爱多嘴的,虽然红了脸,倒也安安静静,手脚稳妥的替秦云柔换好衣衫。

秦云柔洗漱干净后,便去了膳房。

这会儿,李云深也练完了剑,朝膳厅走?去。

两人在膳厅门口碰个正?着,秦云柔看他一眼,想到?昨夜他在床笫间的孟浪,红着脸不理他,提了藕色的裙裾跨过?门槛进了屋内,李云深立刻追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云深:媳妇,你脸红什么?

秦云柔:……你说呢?